觀一場鬥茶,也會讓人如沐春風,少不得……願賭服輸,我也沒什麼可怨恨的。”
玉笙寒說著,輕輕探出右手,仍是滿麵笑意向著管先生道:“是要先生動手,還是我自己動手?”
七寶撲到跟前兒抱住玉笙寒的手:“不要!”
管先生本正盯著玉笙寒,見狀便又看向七寶:“怎麼,小兄弟你要代替你這位哥哥嗎?”
砍手?七寶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縮手:“我、我也不要。”
管先生說道:“那就是說你寧肯舍棄他的手。”
七寶忙把玉笙寒的手抱的緊了些:“不要!”
“那就你的。”
“我也不要!”
兩人一問一答,管先生笑道:“咦,你是要耍賴皮不成?”
玉笙寒正要勸七寶離開,忽然有個聲音從樓上響起,說道:“願賭服輸,果然沒什麼可怨恨的。”
七寶聽到這聲音耳熟的很,隻是一時沒想到是誰,抬頭看時,才大吃一驚!
二樓上站著的人,身著淡金色的緞子長袍,雖然是在生著炭爐的室內,卻仍穿著一襲大毛的披風,清俊貴氣的容貌,雖然看著略有些清瘦,但已經不是往日那種病懨懨的樣子,這人竟然正是靜王趙雍。
七寶目瞪口呆。
而在場眾人紙張,除了靖安侯、陳寅兩人,其他的人都是不認識靜王的,便都癡癡地打量,不知此為何人。
靖安侯跟陳寅兩個,大驚之下彼此對視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立刻跪了下去。
靖安侯猶豫之下,卻見靜王向著自己使了個眼色,靖安侯會意,便拉住陳寅。
管先生仰頭看著趙雍:“閣下又是何人,為何如此說?”
趙雍笑道:“我隻是個過路人,有幸看了一場高手的鬥茶,著實是賞心悅目,令人欣悅。”
管先生道:“所以呢?”
趙雍說道:“我雖然不懂茶道,但方才從頭看到尾,卻也略有一些心得,說出來供大家品評。”
眾人雖不知他身份,但趙雍畢竟是皇族,自有一種頤指氣使的尊貴氣質,眾人竟都屏息靜氣,不敢插嘴。
趙雍先是看向聰娘,說道:“這位娘子的茶藝自然是出神入化的,我不敢評判,但我看著娘子點茶的時候,每每有一種不敢喘氣兒的緊張之感,不知各位可覺著如何?”
這一句話,引得大家都紛紛點頭,有人回想當時,覺著靜王把自己那會兒的感覺都說出來了。
趙雍又看向七寶:“至於這位……小兄弟……”
靜王微微一笑,說道:“我看著她點茶的時候,便如春風拂麵,令人甚是受用。心頭的憂悶仿佛也在她的一舉一動之中儘數消散,忍不住想會心微笑一般。”
底下眾人發出歎息之聲:“可不正是如此?”
管先生不動聲色道:“因此?”
趙雍說道:“鬥茶之技,自京城發源,傳播四海,後來雖然成為比試高低的法子,但鬥茶的本意,不過是頤養心神,陶冶情操而已,若是一味的好勇鬥狠,而忽略了鬥茶的本宗,那這茶道存在又有何意呢?畢竟這一盞茶點出來,最終還是要入口以怡人的。”
這簡單的幾句話,振聾發聵一般,將在場眾人均都點醒。
陳禦史雖然不敢跪地行禮,但聽靜王如此說,簡直至理名言,當下便道:“說的很對!入口怡人的才是好茶,能夠怡人的才是鬥茶的本宗呀!”
管先生聽到這裡,笑道:“這位先生,好一番巧舌如簧。”
靜王笑著往樓下微微欠身:“不敢。”
管先生深深看一眼靜王,又回頭看向玉笙寒:“有這許多的護花使者,看樣子你的手,我是拿不走了?”
玉笙寒雲淡風輕道:“拿不拿,全憑先生的意願。”
七寶仍是抓著她的手不放:“當然不行。”
管先生一笑:“至於你……”他突然出手,竟閃電般把七寶綰發的玉簪子摘了下來。
七寶的頭發甚厚,又要戴帽子,所以隻在發頂盤了一個低髻。
此刻猝不及防,發髻一鬆,一頭如緞子般的青絲刷地滑落,很快披散開來。
茶樓之中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七寶一愣,忙舉手抱著頭,就聽管先生笑道:“你不是男子,自然不是張府的什麼書童了,不如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靖安侯驚怒之下閃身上前:“放肆!你太無禮了!”
管先生雙臂抱在%e8%83%b8`前,笑道:“侯爺,我聽說貴府的九爺所娶的媳婦,是京內頭一號的美人兒,不知道跟你身後的這位美人比起來,誰高誰低?”
第126章
包括陳禦史在內的眾人都驚呆了。
陳寅因為一心都在茶道上,竟未曾留意彆的,更加無法想象自己先前竟輸在了一個少女的手上。
又聽到管先生特意提到了張製錦的夫人,陳寅畢竟不是蠢的,仔細看了七寶半晌,又想起上次親眼所見張製錦帶著七寶之時、兩人親昵的舉止,這才明白原來不是什麼孌童。
陳禦史心中震驚之餘,如夢似幻,說不出的什麼感覺。
靖安侯聽管先生如此說,臉上慍紅道:“閣下如此輕狂,是不把本侯放在眼裡嗎?”
管先生笑道:“哪裡,我自然十分敬重侯爺,令公子少時成名,天下皆知,如今又在朝中風生水起,誰見了侯爺不得敬重三分?”
靖安侯冷笑了聲:“閒話休說,既然今日的鬥茶平分秋色,那咱們彼此便兩不相欠,我們先告辭了!”
這會兒玉笙寒才將七寶的頭發綰了起來,七寶見靖安侯拔腿往外,忙向著玉笙寒點點頭,也跟著往外走去。
管先生籲了口氣道:“曲終人散,我也該去了。”
他回頭,深深地看了玉笙寒一眼,目光在她的纖手上停了停:“可彆忘了,你的這隻手可差點兒就歸我了。”
不等玉笙寒回答,管先生仰頭一笑,拔腿往外而去。
在他身後,兩名身形高大的侍從跟聰娘相繼跟上。
見這些人都去了,潘樓裡才嘩然一片。
有在議論說靖安侯帶的那絕色女子到底是何人的,也有人詢問這管先生到底是什麼來曆的。
還有人走過來跟玉笙寒攀談。
玉笙寒並不理眾人,隻抬頭看向二樓。
二樓欄杆處,靜王趙雍向著她一笑,示意她上樓。
玉笙寒猶豫了會兒,正要轉上樓梯,突然聽到外頭急促的馬蹄聲響!
——
管先生才出潘樓,隨從將馬兒拉了過來。
正要上馬,就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從長街上響起。
一瞬間,兩邊的街頭上各自湧出許多人馬,仔細看服色,有的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還有的竟然是鎮撫司的裝扮,卷地潮水般往這邊而來。
管先生眯起雙眼,巋然未動。
他的兩名侍衛卻緊張起來,忙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側:“主子……”
這會兒潘樓之中的茶客,走的快的已經離開了,還有一些意猶未儘,坐著彼此閒話的。
聽說鎮撫司的人在外頭街上,大家都不知發生了何事,膽大的湧到門口窗邊往外打量。
靖安侯因出來的早,正送了七寶上車。
忽地見有鎮撫司的人趕來,他不明所以,一時止步回頭。
七寶在馬車中才坐定,聽到外頭的動靜,便撩起簾子往外看去。
先是看到靖安侯站在原地不動,七寶才要問,誰知一抬眼的功夫,竟看到許多人馬當街而來,而領頭的一個人,竟然正是裴宣。
七寶睜大雙眼,心想:“裴大哥怎麼在這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裴宣卻並沒有看見七寶。
永寧侯人在馬上,緩緩從緹騎之中踱了出來,兩隻銳利的眼睛打量著管先生:“管淩北,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跑到京城裡來,你真當鎮撫司的人都是死的嗎?”
管先生則一笑道:“怎麼了,這京城我不能來嗎?我自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裴宣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七寶在車中聽到“管淩北”三個字,心頭一動,這個名字十分熟悉,而且入耳就有種不大好的感覺,便竭力回想是在哪裡聽見過。
靖安侯眼看此情此景,已經知道是鎮撫司緝拿要犯,當下不敢再看熱鬨,忙催促下人即刻趕車離開。
這會兒那馬車才一動,那邊管淩北突然打了個呼哨。
拉車的馬兒聽了,不知為何,躁動地在原地踏了幾步,然後掉過頭來,竟向著管淩北的方向奔了過去。
靖安侯正翻身上馬要隨車而行,誰知一轉頭馬車沒了!靖安侯大驚回頭,嚇得魂飛魄散。
七寶人在車內,並不知道外頭是怎麼樣,隻覺著馬車突然急轉彎,把她晃的從車內這邊兒滾到了對麵。
正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外頭一隻手臂探了進來。
七寶還沒反應,人已經給生生地從馬車內拽了出來。
管淩北擒住七寶,人從車轅上輕輕跳下地,笑道:“都彆過來。”
這一招大出眾人意料。
本以為管淩北被圍住,插翅難飛,在他打呼哨的時候還不知他將如何,沒想到靖安侯的馬車竟不偏不倚轉了過來。
裴宣察覺管淩北的意圖之時已經晚了,這人閃電般掠上馬車,趕車的車夫來不及反抗,就給他揪著脖子扔在地上,同時右臂一探捉住了七寶。
裴宣本已經快衝到車邊兒,見救援不及對方警醒,便按著腰刀站住:“管淩北,你要乾什麼?”
管淩北笑道:“沒什麼,隻不過是捉一個可靠的肉盾罷了。裴大人,你該知道這孩子是誰吧?”
這會兒靖安侯早從馬上滑了下來,氣急敗壞地叫道:“你這混賬……快放了她!”
管淩北笑道:“侯爺彆急,等我安全出了城,自然好端端地原物奉還,在此之前,你最好讓這位裴大人退開。”
靖安侯凜然。
他轉頭看向裴宣,望著裴宣冷漠的神情,——裴宣三番兩次跟張府不對付,如今又是這幅冷若冰霜的模樣,靖安侯還沒開口,就覺著希望渺茫。
“永寧侯……”不管如何,靖安侯還是想試一試。
“侯爺,”不等靖安侯說完,裴宣淡淡道,“我奉命擒拿這關外作亂的賊寇,請侯爺退開,不要妨礙我執行公務。”
裴宣說了這兩句,自始至終都沒看靖安侯一眼,隻盯著麵前的管淩北。
靖安侯倒吸一口冷氣。
裴宣按著腰刀,上前一步。
錦衣衛環繞在他身側,見他上前,便也跟著步步逼近。
管淩北見勢不妙,眯起雙眼:“裴大人,當真不肯憐香惜玉?”
說話間,管淩北手上微微用力,在七寶的左臂上捏了一捏。
他的手法很是巧妙,頓時便將七寶的左臂捏的脫了臼。
七寶從沒受過這種苦楚,猝不及防,頓時疼的叫了出來,那淚也像是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