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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姻緣 八月薇妮 4305 字 5個月前

張製錦意外地發現,靜王舉在手裡的那本書

,封麵上筆走龍蛇,字跡是再熟悉不過的,那竟是他的手筆。

靜王從書後麵把臉探出來,因為身子孱弱,趙雍的臉色格外蒼白,眉尖略有些病態倦容,但眉清目秀,是個清貴雅致的美男子。

趙雍道:“我正在拜讀張大人的佳作,好看,好看。”

張製錦一笑,走近看了眼,麵上有些詫異之色:“咦,這是當年我的手書,隻有兩本,還不知已經流落到哪裡去了,居然在王爺這兒?”

“本王也是機緣巧合才得了的,”靜王笑道,“花了我二百兩銀子呢。”

“這一本二百兩?”張大人皺皺眉。

他年少成名,學的是有名的王羲之的字,字體行雲流水,瀟灑風流,當世一絕,是文人墨客們爭相收藏追捧的墨寶。

當年給人寫一個字都不止是區區百兩,何況這工工整整厚厚的一冊書。

靜王搖頭:“非也非也,是兩本書。”

張大人臉色微窘,心中暗罵這賣書的是不是瞎了,自己稀世罕見的手書,何止千金,落在那種愚笨不堪的人手裡,真是明珠暗投,白白糟蹋了。

張製錦笑道:“當年我隻手寫了兩本,沒想到兜兜轉轉竟都落在王爺手中,也是緣分,不知王爺從誰手裡買來的?”

趙雍笑道:“你猜。”

“這如何能猜得到。”

靜王笑的咳嗽:“是、是威國公府出來的……”

張製錦也看見桌上還有一冊書,正欲打開看看,聞言驀地回頭:“嗯?”

靜王笑道:“據說是那位有名絕色的嫡小姐、叫什麼來著?七……七……”

“周七寶。”

“哦,就是她!”趙雍含笑瞥他一眼,“就是這位七寶姑娘,叫人拿了燒掉的。”

“燒掉?”張製錦眉頭深鎖。

靜王舉著那本書,道:“世人都爭相追捧你張大人的墨寶,這位嫡小姐倒是反其道行之,做這種焚琴煮鶴大煞風景的行徑,聽說一並還有好些給扔了的呢,都是你的詩文冊子。看這幅光景,你在這位周……七寶姑娘那兒失寵了啊,莫非……你是怎麼得罪了人家?”

張製錦垂眸,淡淡道:“那種嬌生慣養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兒懂什麼,多半隻是附庸風雅而已,如今看不懂,自然就棄如敝履。”

靜王笑的像是偷到腥的貓,他咳嗽著繼續說道:“不不不,我這麼說是有緣故的。你翻開看看。”

張製錦奇怪地看他一眼,終於將麵前那本書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墨汁淋漓的一個大字:斯。

幾乎占了一整頁。

張製錦正懵懂,靜王道:“繼續,繼續翻。”張製錦不等催促,忙又翻了幾頁,卻是個“文”,再翻,是“敗”,最後一個字,則是“類”。

——斯文敗類。

張製錦喉頭一動,眼中逐漸透出冷冷的怒意。

靜王卻怕他不夠生氣似的:“我這裡還有更新鮮的呢。”他把手上的書扔給張製錦。

這一次倒是痛快,掀開第一頁,便很直白地陳列著四個大字:衣,冠,禽,獸。

第6章

幾天前,周承沐去探望七寶的時候,給她拉住,神秘兮兮地問他在外結交些什麼人。

七寶從來不關心這些的,隻在意那些閨閣之事,什麼香粉,珠釵,衣服料子,時興的顏色花紋之類的,再不就是讀兩首詩解悶兒。

如今突然問起來外頭的事,周承沐笑道:“怎麼了?無非是翰林院裡的那些人,江嘯村,路飛熊,楊宇之類,你都不認得。”

周承沐人物風流,也有幾分文采,科考出身,如今供職翰林院,任學士一職,倒是個極清閒的職位,卻沒什麼實權。

七寶忙問道:“那你有沒有見過什麼大人物?比如……”

周承沐見她的眼珠骨碌碌亂轉,便笑問:“比如什麼人?”

“比如……幾位王爺。靜王啦之類。”七寶支支唔唔地回答。

“靜王?”周承沐道:“彆的王爺偶爾還能見過幾次,隻是靜王殿下因為身體不好,深居簡出的,我至今還沒有機緣碰麵呢。”

七寶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還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

周承沐忍著笑問:“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七寶皺著好看的眉心,慢慢地說道:“哥哥,我覺著吧,人不能總是錦上添花,要學會雪中送炭,比如現在,人人都喜歡康王殿下,人人都說靜王殿下沒有前途,可是,這種事誰說的準呢?萬一、我是說萬一靜王殿下以後會有出息呢?”

周承沐笑道:“這話說的有理。咦,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這些朝堂上的事情了?”

“我隻是、”七寶咳嗽了聲,眨巴著眼說,“我隻是突然覺著靜王殿下有點可憐嘛,人人都說他要死了……好像盼著他死掉一樣。”

七寶是個沒心機的,自以為話說的天衣無縫,巧妙絕倫,但周承沐何等聰明,看七寶的神情言語,便覺著有異,當下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說了這一通,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七寶才鼓足勇氣道:“哥哥,以後你、或許可以多親近親近靜王殿下,就當是雪中送炭……積德做好事了,你說好不好啊?”

周承沐雖然敲問出她的意思,卻也沒當回事兒,畢竟人人都知道靜王是個冷灶,而且又深居簡出極少在人前行動,要見他,也是難。

何必費心費力而不討好呢。

於是承沐隻稍微應付了七寶一回,便走了。

如今周承沐把這話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擰眉想了一回,當下吩咐周承沐:“你以後就按照七寶所說,想法兒接近接近靜王,跟他搭上關係吧。”

周承沐吃了一驚,連周蔚周承吉也驚得不輕。周蔚急道:“母親,七寶隻是小孩子胡說,何必當真呢?”

老太太冷笑道:“七寶自然單純不知事,但我知道她的心最靈,你不願意聽我的話,自有願意聽我話的人。”

周蔚忙低頭連說不敢。

老太太才道:“既然如此,你們都聽好了,對於康王殿下,要外恭敬而內防範,至於靜王,能搭把手的時候,彆往回縮。你們若是威國公府的子孫,就記著我的話,也是對我的孝順了。”

父子三人恭敬應承了,魚貫出了老太太的房中。

周蔚眉頭緊鎖,覺著事情古怪而棘手。

周承吉則對承沐低低道:“怎麼七寶丫頭胡鬨,老太太也跟著胡鬨呢?去貼合靜王爺,到底圖個什麼?原先還怕七寶嫁給他呢,現在又是怎樣?七寶雖然嫁不成康王世子,也未必就要去俯就靜王吧,難道不怕他有個不妥?”

七寶八字搞鬼的事,她兩位兄長都不知道。

周蔚雖然知道,不便直說。

承沐笑道:“哥哥彆抱怨,你不願意做不打緊,橫豎有我呢,七寶那丫頭從不管外頭的事兒,這次突然一反常態,我不理她,倒也不好,如今更有了老太太的吩咐,索性就讓我去燒燒這個冷灶。”

他轉頭看向父親:“您覺著如何?”

周蔚歎了口氣:“就按照老太太說的做罷。”

——

後兩日,康王府突然派了四個老嬤嬤過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謝老夫人聽說後,心頭一沉,當下命請了進內。

老嬤嬤們行了禮,落座後,一人笑道:“老太太身子安康?”

謝老夫人道:“多謝惦記,向來很好。”

老嬤嬤道:“先前端午,七寶姑娘在我們王府喝醉了後,王妃心中甚是過意不去,便打發我們來瞧一瞧。另外,還有一件事兒跟您老人家商議。”

謝老夫人笑道:“那孩子從小給我慣壞了,上不得高台盤,這不才去王府就出了糗,也是她的八字不利,那天本不該帶她出門的,相士都提醒過了,說這兩年裡,連婚配等事都不能提呢,不然更會對孩子有害,以後更要謹慎些才好。”

說了這些,才道:“是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啊?”

四個女人聽老夫人頭前說了那些,彼此對看一眼,才陪著笑道:“王妃的命令,我們不敢不直說了。其實我們來,正是為了小小姐跟我們世子之間的親事。”

謝老夫人早就料到他們要提這件,所以故意先把七寶流年不利那句抬了出來,如今聽他們果然說了,便故意麵露驚愕:“親事?這是從何提起?”

嬤嬤道:“貴府的小小姐聰明伶俐,我們王妃先前見過,便甚是喜歡,有意為我們世子求娶,隻是先前一直還沒找到時機正式提起,再說,康王府跟威國公府聯姻,更也是天作之合的。”

謝老夫人皺眉道:“原本這自然是極好的姻緣,何況七寶頑劣,能入王妃的青眼,實在是威國公府的榮幸,隻可惜七寶這孩子沒福氣,隻怕這親事是做不成的呢。”

另一個女人微笑說道:“相士的話,雖不可不聽,但也未必沒有禳解的法子,我們王爺說了,世子是鳳子龍孫,自然不怕那些無稽之談,小小姐若是進了王府,自然也有皇氣庇護,一定可以保住小小姐一生無憂的,——老太太覺著這話對不對呢?”

這話說的綿裡藏針,鋒芒畢露。

試問既然是康王殿下發話了,難道誰還能說不對嗎?可如果承認了這話對,那就沒有任何拒婚的理由了。

謝老夫人眉峰一挑,隻是笑笑。

旁邊如意突然輕聲提醒道:“老太太,是時候該吃藥了。”

謝老夫人“嗯”了聲,回頭說道:“年紀大了,這些藥湯之類的,每天不斷,實在惱人,請恕我無禮了。”

四個女人隻欠身道:“何必如此見外。”

於是丫鬟們捧了藥,又送了水。謝老夫人清了清喉嚨,才又說道:“對了,先前說到哪裡了來著?”

卻不等那女人回話,老夫人笑道:“這話有些不大好出口,不過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得不提了,其實前兒靜王府也來了人,其中一位正是王爺的奶母嬤嬤,瞧著意思也是瞧上了我們七寶,所以,如果真的要談婚論嫁,隻怕……”

老夫人並沒有說下去,隻是頗有深意地掃著四人。

一個是靜王殿下,一個是康王世子,假如按照親王中平起平坐的話,自然是要先選堂堂的王爺。

老太太是這個意思。

但是人儘皆知,靜王不過徒有其名,其處境甚至還不如一名尋常的三品官兒。

康王府的嬤嬤們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其中一個笑道:“靜王爺跟我們康王府……這如何能相比?”

謝老夫人不等她說完,便笑著截住道:“不管是靜王殿下還是康王殿下,畢竟都是聖上的正統,都是皇親國戚,豈能小覷?”

那女人皺眉,還要再說,為首的那位咳嗽了聲,仍是笑對老夫人道:“既然如此,您的意思我們也明白了,回頭自會向王妃稟告。”

說著,便領著三人,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