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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百來人裡,有人撐著一口氣睜開眼,望向入口處,灰暗的眼睛中亮起了一點光,費勁全身力氣抬手,朝他們道:“救……命……”

聲音很弱,但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陳竹書也道:“還活著!”

“凶獸要食活人血肉,他們大概都還沒死。”顧雲起道,“至於你說的驚擾,你難道沒有發現,這裡的凶獸從一開始就全部醒著嗎?”

穢古一驚,猛地轉身,就見方才分明全部閉著眼的凶獸緩緩睜眼,嗓子裡發出了低低的咆哮。

這群狡猾的家夥,難不成在等著有人靠近查看它們的情況,好直接張嘴吃掉?

“困住那些人的是活陣。”有大乘期已經看了出來,“時間一到,陣法消失,最後的力量會將他們彈到凶獸嘴邊。”

自動喂食,所以蒼行山的人根本不需要天天來看,抓一批人可以歇好久,難怪玄機閣人等了那麼多天,都沒等到試煉之地開啟一次。

顧雲並指成刀,把穢古的刀往下一砍,縱身跳了下去。

穢古:“喂!”

“救個人而已,又不是把凶獸放出來。”有大乘期的人下去之前嘲了他一句,“腿軟了就老實呆著吧。”

穢古恨恨咬牙,但到底沒有下去,他惜命,也沒有什麼爛好心,這些人死活關他屁事。

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掉頭就走,是知道憑眼前駭人的景象,可以預計,水要渾了。

而渾水正是摸魚撿漏的好時候。

大概是覺得被困的人絕不可能逃出去,困人的陣法倒是不難解,凶獸們眼睜睜看著食物被帶走,嘴裡發出的咆哮聲更重,所有鐵鏈瘋狂響動,仿佛隨時能撲上來將他們撕碎。

敢下場救人的修士沒有被驚到,反而是留在上麵的被嚇得不輕。

他們很快將人都帶了上來,這些人全部奄奄一息,大多昏厥,連自儘也做不到,而且仔細一探,有許多分明是修士,卻已經被廢了,丹田筋脈懼碎。

謝蘭亭圍在顧雲起脖頸上,睜著眼,一瞬不瞬看著,扒在顧雲起肩上的爪子不由收緊,弄皺了他的外袍。

終於有人不可置信地開了口:“蒼行山這是在豢養凶獸?”

殊道轉了轉眼珠子,笑了,這時候已經沒人去在意負氣小妖的事了,無論是誰把他們引過來,都沒有眼下的事來的重要。

殊道抬手指了指對麵,在穿過凶獸囚場的最裡處,立著一塊金光閃閃的石碑,石碑周圍有龐大的法陣,縈繞著不散的黑氣,而黑氣的來源,就是凶獸。

“蒼行山後山固然靈力充沛,但千百年下來,要維持試煉之地也不容易,光靠法陣和法器不夠了,他們便養凶獸聚靈。”殊道放下手,話都讓他說完了,他才補上一句,“我們現在看到的情況就是這樣吧?各位覺得呢?”

最初的驚懼消失後,湧上來的便是怒火。

“簡直喪心病狂!蒼行山是不把人當人看!”

“養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這是拿彆人的命來填他們的山啊!”

“邪魔外道!枉他們還稱自己大道無私匡扶仁義,我呸!”

而在義憤填膺的謾罵聲中,卻已經有人打起了彆的主意。

穢古眼中閃過精光,他%e8%88%94了%e8%88%94唇:“我們如果拿這事兒去威脅蒼行山……”

能得到多少好處?

而殊道等幾個心懷鬼胎卻出身大派的人憐憫地瞧了他一眼。

先不說會不會被滅口,哪怕他們所有人一起去威脅,證據不在眼前,人家不會立刻收拾掉嗎?

還有,直接讓整件事大白於天下,再聯合其他門派逼迫蒼行山,對他們這些有門有派的人來說得到的東西更多。

有心腸很直的人不可置信瞪著穢古:“你還是人嗎?不想著懲戒惡徒,想著自己能撈什麼好處?”

穢古翻了個白眼:“行,就我最小人,你們都是君子,那你說,這事兒要怎麼辦,把蒼行山的人抓來地底按著磕頭嗎?”

他道:“彆忘了,我們出去後可就進不來了。”

沒錯,要蒼行山各個長老和山主令牌都在才行。

謝蘭亭用爪子扒了扒顧雲起,傳音道:“雲起。”

他聲音低沉,含著慍怒,顧雲起將手放在小狐狸的爪子上:“仙君放心。”

除去以前為了演戲而在人前親昵地稱呼,這還是第一次,不是為了給外人看,隻有他能聽到的“雲起”。

顧雲起抬手攏住自己的小狐狸,聲音穿過麵具:“諸位,我輩修士修身立命,當除惡扶弱無愧天地,這件事,應該讓它大白於天下,給被害的人一個交代。”

殊道順勢附和,鼓了鼓掌:“英雄所見略同,隻可惜用什麼方法,大家一起想想。”

穢古“嗤”了一聲,將刀插到泥土裡,倒要看看這群偽君子能想什麼辦法。

顧雲起:“辦法,殊道真人方才不是已經給了?”

殊道不明所以:“什麼?”

他怎麼不知道。

顧雲起也伸手指向那塊金光閃閃的石碑:“你也說了,那是維持試煉之地的根本,我們拆了它,這地方不就能重見天日了?”

“哐當!”

穢古的刀和下巴一起砸在了地上。

*

試煉之地中七天,外麵一天,不能進去的大家當然得找點事打發時間,好等論劍大會之後的重頭戲。

本來試煉之地外除了蒼行山的弟子,沒幾個人願意過來,可曉清風來了,他不僅來了,還帶著數不清的話本來了。

曉清風居然直接在試煉之地外撐了個攤子,搭了個臨時書攤:“各位,東陽書局最新印製的話本啊!是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還是跌宕起伏的修真秘聞?總有一款你會喜歡!走過路過不容錯過!”

沒一會兒,書攤麵前就排起了長隊。

“攬月仙君的話本還有嗎!香豔一點的,不豔不看!”

“白家主傲世錄第五卷 出了沒!”

“仙子踩我第二部 來了嗷嗷嗷!”

蒼行山眾人目瞪口呆,居然有人進論劍大會來做生意!?

可無聊的修士們對話本顯然很感興趣,他們也不好讓人把攤子撤了。

算了算了,話本而已,隨他去……

曉清風看著書攤前聚集的人,當腳下地動時,他打開折扇,掩住了自己彎起的嘴角。

來了——

平靜的山峰忽然劇烈晃動起來,山石震顫,林中驚鳥四起,眾人正覺詫異,卻發現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烈,簡直要有山崩地裂的架勢!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試煉之地外的眾人紛紛騰空,震動的源頭分明就在眼前。

“發生什麼——”

一句話還沒說完,蒼行山的長老和蒼行尊者剛剛趕到,就見他們家試煉之地轟然垮塌,大門碎了個四分五裂,轟隆聲不斷,塵埃激起數丈高,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蒼行山的試煉之地——炸了。

蒼行山大長老當場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從空中跌落下去,還好有人拉了他一把。

他轉頭,跟另一個長老對上視線,他們眼中是相同的驚恐。

畢竟試煉之地裡麵有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等遮天蔽日的塵埃終於緩緩散去,露出了試煉之地的完整麵貌,眾人本來就瞪圓的眼珠子這回差點睜脫眶。

“凶獸!?”

二十頭凶獸被束縛在山穀深處,地勢稍高的地方,是此次進入秘境的弟子們和……上百個鮮血淋漓,倒地不起的人。

惡臭的味道從山穀湧出,發酸發臭的味道差點把許多人直接熏吐,大家已經紛紛祭出武器,遙遙對著凶獸。

“究竟怎麼回事!?”◤思◤兔◤網◤

殊道也飛升至半空,聲音帶著靈力,在空中郎朗響起:“蒼行山私養凶獸,殘害人命,如今證據確鑿,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謝蘭亭趁亂從坑底溜了出去,找個地方化回人身,又跟著其餘人一起趕到試煉之地旁邊。

大長老穩了穩心神,並不鬆口:“此事從何說起?試煉之地下居然有凶獸,我們也很吃驚。”

“還想狡辯。”

殊道慢悠悠將蒼行山塑造試煉之地的法器石碑扔出:“此處靈力早已不足以支撐試煉之地,你們養著凶獸,化靈而用。不信驗驗看,這上麵是不是沾著戾氣,還有地下那些法陣,你們還想說不知道?”

石碑是蒼行山的東西,當年還在書卷有記載,其餘人立刻上前驗了驗:“果真有凶獸戾氣!”

整個蒼行山,蒼行尊者為大,他是化神,彆人或許怕他,可白千葉不會,白家此次有他坐鎮論劍大會。

白千葉無視蒼行山的長老,隻看著蒼行尊者一人:“你有什麼想說的?”

蒼行尊者那張刻板的臉黑雲壓頂,但眼神卻沒有絲毫慌亂,當所有人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麵對白千葉的質問,蒼行尊者終於開了口。

他緩緩道:“此事我不知情。”

蒼行山的諸位長老不可置信睜大眼,可蒼行尊者並沒有看向他們。

周圍鴉雀無聲。

謝蘭亭冷冷看著這出鬨劇:蒼行尊者是準備棄車保帥。

忽的,他感到芥子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謝蘭亭趕緊查探,神識掃過,發現是某個盒子中一塊黑色的石頭在顫,而這塊石頭,是當初從死去的剝皮郎身上掉下的。

謝蘭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倏地扭頭望去,山穀中,那原本被困住的二十頭凶獸裡,忽然有一頭張開嘴,森白的牙齒中流出了大量的黑霧。

跟那個古怪剝皮郎操控的黑霧一樣!

謝蘭亭:“小心!”

顧雲起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立刻扔出一件法器,砸向了凶獸,法器落地形成屏障,黑霧撞在屏障上發出滋滋聲響,如流水一般,繞開屏障繼續流淌。

似霧非霧,似水非水,翻滾流淌,黏膩惡心。

顧雲起果斷道:“快將傷者帶上去,都躲開!”

眾人也瞧見了情況不對,這世上既有穢古這樣的小人,也有心存善念之人,不少人紛紛落下穀底,幫著搬運傷員。

儘管傷員有百人,可參加論劍大會的人更多,願意伸出援手的人也比想象中多。

黑霧彌漫得很快,宛如要將整個低穀填滿,如漲潮般迅速升了上來,其餘凶獸在黑霧中發出了慘烈的叫聲,聽得人心驚膽戰。

謝蘭亭自然也來幫忙搬運傷員,當他手裡還剩最後一個傷員時,黑霧已經漫到他腳下了。

霧裡有股濃烈的氣息,謝蘭亭突然感覺腦中猛地一痛,宛如有鋼針直直紮了進來,他眼前一黑,踉蹌著朝霧裡摔去。

不過在他摔倒時,他抬手把最後一個人扔了上去。

“仙君!”

剛把人運上去的陳竹書見了,急忙要下去救人,可有人比他更快——

在黑霧徹底淹沒整個穀底前,一道人影撈起謝蘭亭,穩穩停在了安全的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