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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服大幅度撩起,便讓人看清了背麵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

臭味是發酵的血臭味兒。

味道太濃了,念婉兒險些被直接熏吐,顧雲起也忍不住往謝蘭亭身邊靠近,仙君身上的靈藥味兒好歹能衝淡一點呼吸間的臭氣。

顧雲起平時不喜歡的清苦味道,在此刻覺得真是格外清香。

謝蘭亭拿袖子擋住口鼻,詭異場景帶來的驚嚇被擔憂取代,他心沉了下去,看這個架勢,失蹤的新人怕是沒了。

白骨扒著土壤就往山坳裡跳,幾人隻好再度跟上,山坳底居然還有個洞,白骨拖著殘缺的身軀,在洞口扭動起來,骨頭發出不美妙的脆響,仿佛是個信號,山洞外的空氣波動一瞬。

眾人立刻警惕地捏緊自己的武器,洞內飄出個剛睡醒的聲音,懶懶散散沒什麼勁,拉得也很長:“怎麼回來這麼慢?”

此人說話像嘴裡含著東西,吐字不清,白骨持續動著骨頭繼續發出聲響,那聲音又道:“來了……嚇暈過去了?這回抓的人又沒哭聲。”

伴隨著臭味,一個黑漆漆的腦袋從山洞裡冒了頭,剛露了個尖兒,百裡無恨就提著劍砍了上去。

“什——你們是什麼人!?”

念婉兒把符咒甩了出去,給百裡無恨掠陣,啐道:“你也配知道!?”

謝蘭亭鬆了紅綢,白骨在地上打滾兩圈,最終不動了,他跟顧雲起站到旁邊,任憑另一頭打得火熱,念家護衛看他們如此識趣,便專心致誌給小姐少爺護起法來。

跟他們打起來的幕後黑手——不隻是黑手,整個身軀都是黑的,有人形,渾身上下隻有一雙眼睛白得嚇人,沒瞳孔,隻有眼白,隨時一個眼神都是在翻白眼。

“‘剝皮郎’,喜食美人肉,披人皮。”顧雲起皺眉,“當年剝皮郎的族長動到妖王小兒子頭上,妖王一氣之下把他們滅了族,怎麼還有漏網之魚?”

謝蘭亭觀察了下周圍,發現某處空地上列著幾排小土堆,像極了墳塋,謝蘭亭揮袖帶起一陣勁風,將上麵的土全部吹開去,露出下麵埋著的東西。

靜謐的山林中,一排排血肉無存的白骨重見天日,合著樹林外的血衣,無聲訴說他們悲慘的遭遇,血與淚都早已流儘,隻剩殘骨昭示凶手的罪行。

謝蘭亭閉了閉眼,對累累白骨道了聲得罪,揮手招過土壤,重新將他們蓋住了。

剝皮郎隻愛美人皮,看不上的不會搭理,所以才有人能夠逃走,何況紫花鎮那些回去的人也都被嚇瘋了,他故意放走這些人,看他們狼狽的模樣,沒準也是覺得好玩。

“你說得對,”謝蘭亭道,“剝皮郎被妖王一鍋端,他們喜歡生吃血肉,妖王朱雀就把他們烤了全熟,為了避免火候不夠,燒了三天三夜。”

剝皮郎全族重度顏狗,殘忍又變態,自己無臉,就愛扒美人的皮給自己穿上,本事不算大,逃跑功夫一流,而且是舉族抱團逃,想著人多力量大,可惜族長腦子不好使,終於按捺不住把主意打到妖王兒子身上。

朱雀真火,三天三夜,灰都給他們揚乾淨了,如今這隻黑漆漆的剝皮郎打哪兒來的,烤肉全宴裡爬出來的嗎?

那頭黑漆漆的剝皮郎穿著身大紅大紫的衣裳,在打鬥過程中抬手抹臉,給自己換了張美人皮,黑漆漆的麵孔立刻變得漂亮,不過也是因為這個動作分了神,他一下踩進了念婉兒布下的符陣裡,被困住了。

美人皮蒼白得瘮人,剝皮郎在金燦燦的符陣裡,卻半點沒有被困的慌亂,反而笑嘻嘻:“早說有客人來,我也好打扮打扮再來迎接諸位啊。”

“少廢話!”百裡無恨嗬道,“被你抓來的人去哪兒了!”

剝皮郎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有問必答,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一部分在這兒。”又%e8%88%94了%e8%88%94舌頭,拍拍自己肚子,“一部分在這兒。”

最後他把視線投向謝蘭亭和顧雲起站的方向:“最後的就在土裡咯。哎呀,兩位新郎官可真俊俏。”他抽了抽鼻子,陶醉地吸了口氣,“儘管其中一位戴著麵具,但這撲麵而來的美人香啊,我不會聞錯的。”

剝皮郎頂著彆人的麵孔,露出迷醉的神情:“啊……一定非常美味。”

儘管隔得遠,謝蘭亭還是被他的神情成功惡心到了,念婉兒以為勝券在握,忍不住插嘴問出了自己疑惑一路的問題:“你怎麼就知道他們是真新郎官?”

剝皮郎嗔怪地看她一眼:“我當然知道,我們剝皮郎啊除了能聞出美人的味兒,每人還能分辨特殊味道,像我就專挑新人,怎麼可能認錯。”

念婉兒和百裡無恨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在謝蘭亭和顧雲起二人身上,顧雲起肩膀瞬間緊繃,他可沒想過以這樣的方式被拆穿,腦子飛速轉動,正想著該如何應對,謝蘭亭突然冷不丁出聲了。

“專挑新人……”謝蘭亭若有所思。

顧雲起嗓子緊了緊:“我……”

“那應該是我的問題。”

顧雲起嗓音急刹,咽了半截下去:“……嗯?”

謝蘭亭分析給他聽:“我身上有婚約,雖然在逃,但婚期沒過,他若真能分辨新人的味道,也應該是我的。”

說的就很有道理,保住自己真名的顧雲起無條件讚同他的判斷:“你說得對。”

第09章 “你為什麼還活著?”

謝蘭亭跟顧雲起站得遠,念婉兒修為不夠,沒聽到他倆說話,剝皮郎說完後,她喃喃道:“他倆真是一對兒?為什麼我沒看出來……”

百裡無恨心裡對她的話不屑,一直關注彆人做什麼,已經拿住了剝皮郎,趕緊殺了他拿回去交差才是正事。

謝蘭亭瞧著念婉兒布的符陣,和神情自若的剝皮郎,總覺得哪兒不對:“我覺得……”

他話還沒說完,剝皮郎突然咯咯笑起來,金燦燦的符陣自他腳下起蔓延出血色,迅速變得鮮紅又詭異,謝蘭亭和顧雲起聽到身後動靜,同時扭頭,卻見所有墳塋儘數塌了下去,白骨們全部“活”了過來,伸著白慘慘的爪子,破土而出。

白骨的數量遠不止紫花鎮失蹤的人數!

“啊!”

念婉兒驚叫一聲,她腳底不知何時冒出一個爪子,把她抓了個正著,護衛立刻拔劍將白骨削掉:“小姐小心!”

“小心。”顧雲起持劍站在謝蘭亭身邊,神情凝重,“普通剝皮郎不可能這麼厲害。”

謝蘭亭點點頭,卻還有餘地逗逗他:“怎麼,你還見過不普通的?”

“……曲兄說笑了,隻是在書上看過。”

顧雲起這回說的可是實話,畢竟妖王做剝皮郎烤肉全宴的時候,他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屁孩兒呢。

“放心。”謝蘭亭往前踏了一步,“你是跟我來的,我護著你。就算今天不走運,真打不過,有我在,你也絕對不是第一個遭殃的。”

顧雲起聞言忍不住將目光落在謝蘭亭身上,自爹娘走後,他一直藏拙裝廢,想辦法在仇人眼皮子底下保命和暗地裡搞事,身邊除了暗衛就沒個能真心說話的人,暗衛也得躲躲藏藏,不敢隨時光明正大出現。

這麼多年,堂堂正正、真心實意站出來說要護著他的,謝蘭亭是第一個。

顧雲起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打翻的瓶子太多了,混雜在一起,分不出什麼味道最重,但那裡麵必定有一點淡淡的清甜。

像極了謝蘭亭身上清苦的靈藥味,到最後能咂摸出一絲甘醇,苦儘甘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跟我訂婚,確實是委屈他了,顧雲起想,明月皎皎,他就該待在乾淨的地方,而不是跟我滾進泥潭裡,惹一身腥。

顧雲起輕聲道,“謝謝。”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蘭亭總覺得顧雲起語氣有變化,雖然依舊是客客氣氣,但沒那麼疏遠了,撤掉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不過眼下情況容不得他多想,畢竟麵前已經黑氣衝天,白骨遍地跑了。

符陣直接被剝皮郎逆轉,百裡無恨反應也快,立刻貼到了念婉兒身邊:“婉兒,沒事吧!”

念婉兒已經切斷了給符陣的靈力,她當然不好受,但仍是點頭:“我沒事。”

剝皮郎騰身至半空,陰惻惻地笑:“各位皮囊都不錯,來了就都留下吧,我保證會好好使用,讓你們青春永駐。”

“大可不必。”謝蘭亭一腳踹開骷髏,“我自己修仙,也能青春永駐。”

紫花鎮失蹤的隻有幾人,可白骨架子卻越爬越多,謝蘭亭邊砍邊在心裡罵:這是什麼鬼片現場,不知道這裡有個對恐怖片過敏的人士嗎!?

為了避免因為恐懼而手抖,謝蘭亭隻能默念這不是鬼這不是鬼……再想想林子外掛著的衣裳,白骨們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被剝皮郎啖血吃肉,折磨致死不說,死了還不得安寧,被迫淪為武器,他們若有靈,仇恨滔天,第一個不放過的應該是剝皮郎。

如此想想,謝蘭亭再看白骨,心中恐懼漸漸被磨掉,隻剩下了同情和憤怒。

劍光長嘯,謝蘭亭將圍著他的白骨震開,他用著利劍,聲音卻溫柔:“安息,我替你們報仇。”

剝皮郎躲在一旁看見謝蘭亭的劍光,眼珠子轉了轉,隱約覺得眼熟,但又記不起來,他懊惱地按按內裡焦糊的腦袋,費勁兒地思索是不是真的見過。

他想不起來,心情不美妙,心情不美妙就更瘋,白骨和黑霧跟著發瘋,舞著爪子猛烈地撲了上來!

念婉兒因為符陣反噬受了傷,護衛護著她,有些招架不住,這不是一個金丹修士能解決的!他看了看遠處的謝蘭亭,覺得還是不能把小姐安危寄托在外人身上,咬咬牙,把一副地圖塞進念婉兒手中,將她推了出去。

“小姐走!”護衛高聲道,“三裡外有念家驛所,您去召集人手支援,我們斷後!”

念婉兒踉蹌兩步,她愣了愣,下意識看向百裡無恨,百裡無恨當然恨不得跟她一起跑,但護衛的話堵了他的口,錯過合適時機,他要是再提,就是丟下護衛一人,顯得膽小怕事了。

百裡無恨隻能強擠出一個笑:“去吧,婉兒。”

念婉兒又看了看護衛,他扛住了所有朝念婉兒撲來的白骨,為她硬生生開了一條路,念婉兒眼眶紅了紅,捏緊標著驛所位置的地圖,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少了一個人,但剩下的還在,剝皮郎也沒有去追,隻是攻擊得更狠。

謝蘭亭按了按隱隱泛疼的心口,麵前的混亂場景正好,那麼問題隻有一個:怎麼在護著聞人雲的同時把剝皮郎和百裡無恨一起埋了。

“擒賊先擒王。”顧雲起越打越發現不對,白骨在黑霧的加持下格外凶猛,邪氣異常,這黑霧,從沒聽過也從沒見過,他博聞廣識,居然也看不出門路。

“是這個理。”謝蘭亭抬手,劍修都有常伴自己的本命劍,他手裡隻是把普通仙劍,劍招卻依然勢不可擋,他以劍為陣,給顧雲起畫了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