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聲音拔高了一個度，險些哭出來，「崽，你以前怎麼沒說過，不是，你不是瘋狂喜歡白灼嗎？怎麼又跟老頭扯上關係了，這公關要怎麼做？」

李長思瞥了他一眼，丘比立馬噤聲，一路安靜如雞地開到公寓樓下，目送她上樓。

一夜好眠。

李長思一大清早是被餓醒的，打開冰箱，發現裡麵什麼都沒有。手機裡是丘比發來的封麵拍攝時間 ，定在了明天上午十點，還有就是兔子直播平台的經理發來的信息，苦巴巴地催她直播，還說可以提保底工資。

兔子直播平台是一家剛成立的小直播平台，有保底工資，主播的打賞可以抽六成，對主播的福利比大平台好，原主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是靠兔子直播的保底工資活了下來。

小平台的直播比較生活化，就是直播聊天，化妝什麼的。

因為之前被網暴抑鬱，原主這個月一天都沒直播，積累了一百小時的直播時間！

李長思打開電腦，開著直播間，然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主播一開直播，頓時就有一兩隻無聊的小麻雀亂入了，結果進來一看，好傢夥，主播開著直播間，人卻不見了，隻放著古典樂，這音樂還挺好聽，而且家裡還挺少女，粉色的杯子，粉色的椅子，白色的沙發，粉絲的抱枕……

是個萌妹紙。

一大清早的，大部分主播都沒開播，路人也就留下來聽音樂。

李長思在手機上點了新鮮的肉蛋蔬菜，送達之後煮了兩個水煮蛋，洗了三顆草莓，倒了一杯牛奶，然後端著早餐回到客廳，一邊聽著聽力訓練，一邊吃早餐。

——主播吃的好健康，高蛋白，低熱量的減脂餐。

——主播敢不敢露個臉，露手是怎麼回事？

——主播的手有億點點好看耶，而且這直播間名字太非主流了，是白灼的粉絲吧。

零星彈幕飄過，直播間的名字沒改，還是之前的「逐日一百年，愛你喲~」

頂流影帝白灼就是娛樂圈那獨一無二的太陽，粉絲都叫暖洋洋。

——霧草，我想起來了，這好像是李長思的直播間。

嗯？這個李長思是她們想的那個李長思嗎？

彈幕全都在發問號時，主播終於在鏡頭裡，露出側臉，巴掌大的精緻小臉，睫毛捲翹如小扇，紅唇如花瓣，不是李長思是誰？

——草草草，真的是李長思，360度無死角的美貌！

——素顏吧，是素顏吧，好羨慕她一頭烏黑捲曲的長髮，禿頭少女饞哭了。

——小姐姐爆火之後，居然還願意在兔子直播耶！這麼念舊的嗎？

——我去超話喊人！

粉絲火速去超話發帖：「女鵝直播了，指路兔子直播。」

超話立刻炸了，兔子直播是什麼直播？粉絲們跟著指路貼，紛紛下載兔子直播，湧入直播間，不到半小時，直播間人氣就破了百萬。

兔子直播的經理人周滿今年三十，北漂十年，從公司小職員被裁員，到經歷下崗潮，創業潮，一路磕磕碰碰，趁著直播行業火的時候拉到了投資，創辦了兔子直播。

辦了兩年，年年虧損，投資人看見他就躲，沒辦法，虧錢啊！

別家直播平台走擦邊球，簽各種身材火爆的小姐姐引流，他們家沒錢打廣告，簽的還都是生活化的主播，給保底給打賞高抽成，但凡有一點低俗違規的行為他們自己就給掐死了，於是下載量月月創新低，直播間全靠一兩個大主播撐，基本是等死的狀況。

他也想過走其他直播平台的套路，簽一批不火的小網紅，圈粉絲的錢，但是良心過不去！他所理解的直播應該是陪伴，如同「兔子」一樣，溫暖地陪伴那些孤獨的歲月，而不是像資本妥協。

隻是資金他不答應！投資人給他下了最後通牒，這個月業績要是再做不上去，後續的投資就不投了。

「李老師，你這個月的直播時長還沒補夠，如果你願意繼續在我們家直播，我們可以提高保底工資和打賞的分成。」

周滿看著沒有回復的微信，內心十分的絕望，以前平台先簽過突然火的小網紅，火了之後都跳槽去了虎魚這樣的大平台，或者直接不直播，改演戲了。

李長思本來就是娛樂圈的人，當年無戲可接才來兔子直播的，綜藝爆火之後怎麼可能還會繼續留下來！娛樂圈十分的殘酷，資源代言全都捆綁在一起。別說李長思這麼火的程度，就算是一般有點熱度的女藝人也會毀約走人的。

他不過是在做垂死掙紮罷了。

「滿哥，我們的app下載量突然暴增了。」

「滿哥，app日活在瘋漲！！」

「滿哥，滿哥，你快來啊，我女神開直播了！」

公司內部的小群裡，一群年輕的理工科男鬼哭狼嚎地叫道。

周滿不敢置信地打開自家的直播APP，隻見鴿了快一個月的李長思開了直播，直播間人氣已經破了百萬，已經超過了平台最火的大主播，創下了歷史新高，而且還在不斷地上升中。

周滿擦了擦滿頭的汗，手指顫唞地點進去，彈幕熱火朝天。

——這個直播平台能打賞嗎？之前的綜藝，節目組怕粉絲刷票，都禁止打賞的。

——想給女鵝打賞，給女鵝買漂亮的大裙子。

——想打賞+10086，好人有好報，隻希望娛樂圈多一些像思寶這樣的明星。

——思寶應該沒發現基地水晶爆炸了，到現在都還沒露臉耶。

——哈哈哈哈，我們悄悄地蹲直播間，悄悄地打賞，然後嚇嚇思寶！

頓時直播間全都是花式打賞。兔子直播的打賞都是萌萌噠的小動物。

「大郎喝藥了」向主播扔了兩隻小兔子……

「來一碗小鮮肉」向主播扔了一頭萌豬……

「祖國的老花朵」向主播扔了一頭咩咩羊……

「元氣少女郭德綱」向主播扔了一頭非洲豹……

滿彈幕全都是打賞！

還有公司的小技術渾水摸魚地在給李長思打賞。

「滿哥，剛半個小時之內我們APP下載量增加了500萬。」

「滿哥，直播間打賞金額破了紀錄，公司流水在瘋長！」

「滿哥……」

周滿手都在顫唞，打開手機，看著自己之前發的那條孤零零的微信，突然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兔子直播」活啦！

*

李長思吃完早飯，找出櫃子裡的瓷器花瓶，拆開剛送來的芍葯花，剪枝插花，她離開一周，丘比找人打掃了公寓，給她新換了一批生活用品，隻是傢俱需要定製，目前沒有來得及換。

不過應該也不會換了。沒有想到那張黑卡竟然是她的賣.身卡，難怪自己回想黑卡的來歷，心頭會浮現出一絲恐懼來。

想到自己花了一個素未謀麵的50多歲有錢老頭的錢，李長思便如鯁在喉，渾身難受！

「之前所有定製的東西都退掉，那張卡不準再用了。」她拿起手機給經紀人發了一條微信。

隨意掃了一眼，就見七日七夜的嘉賓群99+的消息。

她也懶得打開看，丟了手機，繼續插粉紫的重瓣芍葯花。

嘉賓群裡，田野在瘋狂地艾特白灼。

田野：灼哥，你去兔子直播看下房間名！@白灼。

林鹿深：姐姐都不看群的，嚶，她還不知道500多萬人在圍觀她剪芍葯花。

容樹：長思做事很專注的，應該是開著直播混時長，結果被粉絲發現了。

孟尋：兔子直播是誰家的，李長思怎麼會簽這樣小的直播平台？這會影響她後續接品牌代言的。

孟尋的話沒人接。畢竟一周之前，李長思在娛樂圈還是糊穿地心的小糊逼，沒資源沒人脈，要什麼沒什麼！能有什麼選擇？

林鹿深：這家平台的打賞好有意思呀，可以打賞小鹿，我給姐姐打賞了一萬隻萌萌噠的小鹿。

田野：你手速這麼快的滅？

白--------------銥□灼看到消息時不早不晚，看了一眼群消息，然後下載了兔子直播，首頁正飄著李長思直播間的滾動橫幅，直播間標題是「逐日一百年，愛你喲~」

他垂眼，薄唇幾不可查地微微上揚，然後直接打賞了最高的金額。

9345687向主播扔了一百隻粉色大恐龍！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直播間粉絲們被這粉色的雨閃瞎了眼，滿彈幕的「霧草！」

一隻粉色大恐龍就是一萬塊，這是一次性扔了一百萬啊！

——草草草，壕無人性啊！！！思寶快來，有人給你打賞了粉紅大恐龍！

——大佬名字都沒有改，是係統名耶，膜拜！

——是我天真了，我以為扔一千隻小鹿已經是大佬了，原來還有巨佬！

——感謝金主爸爸，給金主爸爸磕頭了，嚶嚶嚶，要繼續愛女鵝喲~

李長思剪完芍葯花，便見手機響個不停。

「崽崽，你是不是在直播？你快去看看，有金主爸爸給你打賞了百萬。」

丘比簡直要瘋，這樣的金主爸爸給他來一打好滅！

李長思：「！！！」

她隻是掛著直播間混時長！不然一百個小時要補到什麼時候？

李長思走到電腦邊，隻見直播間彈幕刷個不停，人氣500萬+，滿彈幕都是粉色的泡泡。

——女鵝終於發現被偷家了，哈哈哈。

——有沒有很意外，有沒有很驚喜？

——思寶嚇傻啦！

——嗚嗚嗚，終於看到女鵝的盛世美顏了。

李長思看了一眼直播間，又垂眼看著嘉賓群的信息，瞇眼，將直播間的標題改為：我會賺錢，直播間禁止打賞！打賞封號！

改完直播間標題，她順手就將打賞榜首的金主爸爸封了。

粉絲們：「！！！」

經紀人：「！！！」

被封號的白灼：「？？？」

兔子直播平台哭了。他們的金主爸爸啊！

李長思坐到電腦前，開了麥，聲音清冷：「我沒有為你們做什麼，所以，你們也不必為我做什麼。」

很多年前，她也如同這些熱心的粉絲一樣，一腔熱忱，在孤雲山種下了一片燦如朝露的梨樹，那時，梨花滿地，如雲如雨，那人隻看了一眼，冷淡道：「我不曾為你做什麼，你也無需為我做什麼。」

是清醒的拒絕。後來她砍斷了所有的梨樹。這是她僅剩的驕傲了。

人生在世，本就是孤獨前行。

她理解娛樂圈的粉絲文化，隻是她希望，這些粉絲更能關注自身。

——破防了，莫名感動，思寶，你怎麼能那麼好？！

——姐姐是心疼我們的錢吧，不想讓我們為她花錢。

——嗚嗚嗚，寶，你是我們努力的方向，是心裡的光啊！

許是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李長思對著鏡頭微微一笑，狹長幽深的眼眸似有細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