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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午飯點兒,一行人散了往樓下走,就遇見賀椿生了。

肯定是不認識,賀椿生在後麵慢慢走著,到食堂排隊打飯去了。

一路上不停的跟人打招呼,他待人客氣,又長的圓眼睛圓臉蛋的,人緣倒是怪好,你就看出來了,這人脾氣不差。

“住哪兒現在?”旁邊人一邊乾飯一邊問,夥食是真好,中午有豬蹄兒燉黃豆,黃豆軟的人心裡泡可樂一個味兒。

“住宿舍那邊,幾個人在一起。”馮椿生啃著豬蹄兒,一口下去,骨頭出來一根,覺得單位飯菜是真好吃啊。

“奧,那宿舍挺舊的。”

“還行,不用外麵租房子了。”

一邊吃飯一邊跟人說話,你覺得他隻會回答人家問題,他就會突然冒出來一句問問人家,“孫哥你現在住哪個小區?”

孫哥提起來現在這房子就心裡拔涼,夢裡都是坐著船趕緊搬走,“我那小區破,這地方有名的爛小區,下雨就能在裡麵開船。”

倆字,內澇。

孫哥一肚子的牢騷,都是辛辛苦苦打工的,一套房子還貸多年,結果開發商腦子裡麵打了玻尿酸,一個褶子不帶的,下點雨就在裡麵遊泳,養鴨子呢這是。

“沒想著換個房子呢?”

“手裡沒錢,房價漲的很快了,以前房價便宜買得起,現在是買不起了,家裡還有小孩養著,你說這海城的房價天天叫囂著心比天高啊,人家上海剛開個世博會,房價蹭一下上兩萬了,咱們這裡也比著上海來。”

一來二去的,這天就聊上了不是,你跟馮椿生這樣的人在一起,不冷場,因為他不太有排斥的情緒表達出來,當然,場子也火辣不起來,因為確實不是嘴巴利索的那種人。

馮椿生對這邊的房價也了解了,他家是隔壁市的,挨著雖然近,但是跟海城比經濟發展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仔細想也不知道差在哪兒了。

人家這邊欣欣向榮一天一個口號跟一線城市標榜,擼起袖子加油乾,全是他喜歡的大城市的模樣。

是的,他喜歡大城市,大城市的繁華,大城市各種新奇的好吃好玩的都有,他還喜歡離家稍微遠一點兒,不要挨得那麼近,周末可以回家看看的距離剛剛好。

吃完飯騎著自行車插著耳機就走了,回宿舍還能休息一會兒,他也看出來單位這工作了,要說多辛苦多賣力沒有,但是認真仔細乾是一定的,他現在除了對工資不滿意之外,一切都很可以。

頂天的熱太陽烤著,他踩著車踏板兒臉上微微出汗,後背幾個轉圈就貼在衣服上濕了,淺藍色的小衫帶著一點灰色的線條,黑黝黝的眼睛瞥了一眼兄弟單位的門牌,是真的有點破,比他們的辦公環境差不少。

就多看了那麼一眼,馬路牙子上麵就倒著走下來一個人,眼看著就撞上了,他車把手一打彎,得虧他車騎得好。

後麵都是車,他連人背影都沒看清,隻眼角留了一塊兒,那人胳膊白的在太陽底下反光,心想這女的大中午的真不怕曬,正麵走不開了是不是,還非得倒著下馬路,幸虧他反應快,不然得給人訛了。

?

第3章 我得成為富婆

鄭綠韭看到單位大門的那一瞬間,心裡的燈泡啪啦一下就滅了,眼前就跟閃電一樣的,先是白一下,然後瞬間黑了,恍惚有些站不住,%e8%83%b8口一股子悶氣哽在中間,不上不下的悶。

它破呀,現在哪個有錢的辦公樓不是恢弘氣勢的,一間間的寫字樓現在全成了泡沫。

那門牌上的字兒間歇性的跟她眉毛一樣似得,她右邊的眉毛來之前刮得斷斷續續,跟紅色楹聯接了雨水一樣的斑駁。

往裡麵看一眼那辦公樓,一棟大樓,大概四五層,看的她心裡這個火氣躁得慌,一個小院子,院牆上刷著略帶土氣而一定會掉渣的黃色底漆。

坐落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的內側,這馬路配不上這院子,這院子適合陶淵明。

一個倒步差點摔馬路牙子給自行車撞了,她抿了抿唇,餓的頭發暈,沒吃午飯。

眼裡下暴雨,隻覺得人在異鄉為異客,暖白的臉色顯得更白了,這人不能在大太陽下麵走,越是太陽大,那皮條子越是跟發光一樣的,走在哪個街麵上,總能給人瞧見了,真沒見過這樣的皮兒。

一進門酒店前台就笑了,覺得真不怕曬,大中午的帽子也不戴,白就是任性是吧,“隻要水嗎?”

“嗯。”

拿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小半瓶,涼津津冰鎮的,身體瞬間好多了,等著第一口泡麵進嘴,她滿腮幫子吃著,小眼神可凶狠了。

她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賺錢。

賺多多的錢改善人居生存環境的,她獨自離家闖蕩,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想著嫂子跟她說的話,她閉著眼咽下去。

她會成為富婆的。

她一定十分上進。

她亦想在該奮鬥的年紀裡去奮鬥,去打拚的感覺不會壞。

自己給自己使勁打氣,九十九步都走了,你到這邊來,就得紮根下去熬著上去,家裡是不能回去的,單位雖然窮,但是以後還有彆的機會,起點低並不代表什麼。

乾完最後一口泡麵湯,累的稀裡糊塗的,倒在床上就睡了,她現在似乎不是很知道自己其實很幸運,不太清楚命運對她的偏愛。

一個人從東城跑來的,瞞著家裡人到這邊工作的,很突然的好好的書不繼續讀了,誰勸也不行。

工作是自己找的,行李是自己收拾的,坐著大巴車就來了,大巴車半路壞了,等她到這個繁華的大都會的時候,她自己記得什麼滋味,餓的前%e8%83%b8貼後背,四處繁華的街麵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沒有哪一路的燈亮起來是讓她開心的。

“跑那麼遠,回家也不方便,離家近點好。”劉玥就這麼一個老閨女,舍不得啊,從小聽話懂事,一直書屋子裡麵念書的,說好的繼續念書的,結果就跟吃錯藥了一樣,拿定主意出去闖蕩去了,她一晚上沒睡覺,翻來覆去的眼角都給漬的生疼。

一想起來老姑娘她眼裡就紅。

旁邊人突然開口,“去都去了,自己願意闖,彆酸唧唧的操那個心。”

“你一點不操心,你心多大啊,我姑娘是什麼人,讀書的好料子,要念書的話那頭頂上的得是博士後,跟你一樣的初中文化比?”劉玥心裡就很不平衡,你不心疼是不是,嘴怎麼就那麼硬呢。

鄭家善不吭聲,翻個身跟烙餅一樣的。

劉玥心裡跟長草一樣的,她覺得自己更年期,拿起手機來看淩晨一點多,吵架的心思也沒有了,一晚上沒睡著。

鄭綠韭走的特彆有骨氣,家裡給錢不要,鄭家善給五千拿出來,她不要。

“拿著,拿著,家裡有錢,趕緊拿著。”鄭家善給硬塞的,孩子頭一回出去工作,窮家富路。

鄭綠韭笑嘻嘻的,到底隻拿了兩千,卡巴卡巴眼,“我找的那工作可好了,人家那邊經濟可發達了。”

“工資多少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說,等去了就知道,慢慢來,肯定不低的。”

劉玥聽著就沒譜兒,工作肯定是正規工作,人家去鄭綠韭大學裡麵招人的,去的也很晚,都是畢業季了,畢業生都沒太有人了,到學校招聘,人家學校那邊都是要審核的,她對工作沒意見,就是覺得遠了。

這邊就是個小縣城,跑人家隔壁省裡麵去了,這個地域界限上就覺得很遠了。

鄭家善上白班呢,晚上六點就下班了,騎著摩托車回家,先問一句,“問問找好房子了嗎?”

劉玥就討厭這個,你要問你問,你使喚我乾什麼,孩子都走了你巴拉不著了,那麼遠你能幫什麼?

臉拉著,“我不打,你自己問。”

鄭家善就做飯去了,劉玥在沙發上坐著,看著丈夫扔在桌子上的手套兒,才一天這白毛線手套兒食指就破洞了,上麵烏漆墨黑的,老頭兒自從出事了,乾的都是從來沒乾過的力氣活兒,一輩子也沒吃過這樣的苦。

鄭家善切著菜,他家裡現在也不吃肉,就吃點素的,但是也靠的慌,乾一天活兒下來回家就想躺著,想吃點高熱量的硬菜什麼的。

菜刀對著案板一下一下的切芹菜段兒,切著切著刀就重了,自己一下把菜刀扔台麵上去了,哐啷一聲,站在那裡不說話。

整個院子就很安靜,廚房隔著院子,對著綠韭那小房間呢,孩子窗戶還給開著,紗窗上有個洞了,走之前他晚上都是點好蚊香,給孩子放窗戶邊的。

起來去把窗戶關上了,床下鋪著一床好地毯,地毯前麵靠窗就是一個大書桌,帶著個書櫃,地毯那時候他手裡還闊綽,給孩子從廣州帶回來的,分不出好壞來,但是貴。

“明天上班了跟同事好好相處,有什麼活兒你就乾,勤勤快快的大家都喜歡。”劉玥在屋子裡通電話,想著教孩子點什麼,卻發現什麼也教不了了。

綠韭就哼哈哼哈的答應,也知道自己媽什麼意思,想表達的好一點,但是她媽一輩子沒工作,沒上過什麼正兒八經的班,也不知道寫字樓裡麵什麼樣兒的。

劉玥覺得特彆虧的慌,這麼好的姑娘,上的也是名牌大學,特彆懂事特彆聽話特彆聰明,打小就不惹人操心的,就應該按照一開始那樣的,去讀研考博,畢業了找個特彆好特體麵的工作,然後嫁個好人家,什麼也不差。

結果要考研了,孩子沒去,拎著包就跑外地去了,“要不是你爸他——”

“媽,你不要講這個,不關我爸的事情,是我自己不想讀了,這些年也累了,我就想工作了。”綠韭躺在床上,她從下午一直躺到晚上,就覺得很累很累,就跟儲備能量一樣的一動不想動。

她聽她媽這個話音就不對,從床上坐起來,“你不要跟我爸提這個事情,講都不要講,他心裡本來就難受,您陪著他風裡雨裡來的,這時候了,彆不待見他,您是他貴人是不是呀,咱們家彆的沒有,人多,人多就是運。”

她懂事啊,她媽心裡想什麼她清楚,她一句一句說在劉玥的心坎兒上去,一句一句的寬慰人,劉玥心裡又酸又脹的。

等老鄭端著盤子進來,她也是給自己鼓勁兒,這個家現在能維持下去,就是不停的往裡麵充氣,自己就跟自己說積極起來,“老鄭啊,閨女說了,那地方可好了,比咱們這裡有錢多了,單位去看了也好,那辦公樓可氣派了,門牌都是閃閃發光那種……”

鄭家善一筷字一筷字吃著菜,他現在話就特彆少,少的可憐,半天轉出來一句,“錢不夠跟她說家裡還有,彆省著。”

“她知道,今天說去吃大餐了,小炒雞,那個辣的不行,應該跟她說少吃辣的,腸胃不好。”劉玥很少夾菜,她自己喝粥,煮點稀飯吃點煎餅饅頭的就行,不挑,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她自己吃的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