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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眸,簡仲欽訕訕摸了摸鼻尖,有點赧然有點奇怪的問。

“沒。”蘇怡很利索矢口否認,攙他走進病房。

簡仲欽:“……”

下午五點,陳姨帶蘇星辰過來醫院。

這次連蘇怡也不知道他們會來,陳姨還帶了親自煲的豬腳花生桂圓湯,說給簡仲欽補血養氣。

蘇星辰則是背著書包裡的作業直接過來的,和蘇怡依偎在沙發,他告訴她,今天老師布置的是畫畫,主題叫《爸爸媽媽和我》。

所以,他要畫一幅三個人的全家福。

把蠟筆從工具盒裡全倒出來,蘇星辰蹲在桌前,用鉛筆開始打草稿。

“爸爸,你比媽媽高多少呀?”蘇星辰小朋友畫得居然還挺認真,他歪著腦袋,視線在簡仲欽和蘇怡之間來回轉換,似乎在比對權衡他們的身高差距。

蘇怡看了眼簡仲欽,估算道:“半個頭吧!”

“嗯,你穿高跟鞋就高半個頭吧!”簡仲欽盛情難卻地一邊喝豬腳湯,一邊淡淡道。

這算什麼意思?

蘇怡正削蘋果呢!她驀地抬眸,定定望著病榻上的男人,有點憤怒。

她一點都不矮好嗎?淨身高163的。

“唔,那就高一個頭?”蘇星辰也挺務實的,高跟鞋確實很高呀,而且他不會畫高跟鞋,所以隻能委屈媽媽在他畫的全家福上穿平底鞋啦。

“就算沒有高跟鞋,也不至於高一個頭吧?”蘇怡不高興地低聲反駁。

聽媽媽這麼說,抱著繪畫本的蘇星辰徹底糊塗了,他疑惑地撓頭道:“那到底高半個頭還是一個頭呀?”靈機一動,他很聰明地眯眼笑,“爸爸,你要不和媽媽站在一起我比較下呀,這樣我就知道你們身高差距多大了嘛!老師說了,這是全家福,要好好畫的。”

蘇怡本來有點不情願,但蘇星辰小朋友把老師都給搬出來了,不配合也不行。

她走向下床的簡仲欽,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供小畫家蘇星辰參考。

小畫家蘇星辰轉著手裡的蠟筆,邊看邊點頭:“嗯嗯,原來爸爸確實不止比媽媽高半個頭。”

得到兒子鑒定真實身高的簡仲欽眉眼含笑,有些許小得意地看了眼蘇怡。

“不過媽媽也沒有比爸爸矮上一個頭呀!”小畫家蘇星辰補充道,“所以爸爸媽媽你們都沒有對自己和彼此有一個很深的認知呢!”

這話說的——

仿佛小畫家搖身一變成了思想哲學家。

蘇怡額頭一串黑線。

她看了眼和她想法差不多的簡仲欽,兩人各自回到各自位置。

蘇星辰比對完了身高,又愁起了自己的身高,站起來和媽媽比對一番,他終於確定了初步的畫稿。

足足畫了兩個多小時,蘇星辰小畫家的全家福終於新鮮出爐。

簡爸爸挺興奮的,在兒子創作期間,他曾不止一次的暗暗提示,讓他把他畫得帥一些,有精氣神一些,不要照著他現在的樣子繪畫,要想象以往他接送他上下學時的帥氣模樣。

蘇怡倒沒有什麼要求,一個還不足六歲的娃娃,要求這種東西,他能做到嗎?

果不其然,最後當蘇星辰自信心爆棚的將精心繪製的全家福拿去給簡仲欽看時,蘇怡明顯看出他一點點垮掉的臉。

“兒子啊!”簡仲欽摸摸他頭,扯唇笑得有些牽強,“你為什麼要在我腦袋畫上白紗布?這是白紗布嗎?倒像是兩個緊箍咒。”

“金箍咒是什麼呀爸爸?”

“唐僧戴在孫悟空頭上的東西就叫金箍咒,如果孫悟空不聽話,唐僧就可以念咒語,讓孫悟空變得老老實實。”

恍然大悟地點頭,蘇星辰捂著小嘴偷笑兩聲,他丟下全家福迅速撲向沙發上的蘇怡,悄悄附耳在她耳邊問:“媽媽,到哪裡可以買到金箍咒呀?”

“買這個做什麼?”蘇怡很識趣地壓低嗓音。

抱住媽媽脖頸,蘇星辰掛在她身上,雙眸亮晶晶的:“咱們可以一人買個金箍咒給爸爸戴上呀,萬一爸爸以後不聽話了,不乖了,不喜歡我們了,我們就念咒語,讓他變得老老實實的。”他一邊說,還偷偷摸摸地望著床榻上的簡仲欽好笑。

蘇怡:“……”

這個主意確實很棒,所以金箍咒到底在哪買?她也很想一次性買它七八十個。

哭笑不得地摸摸蘇星辰腦袋,蘇怡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怎麼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不可以這樣,如果爸爸也買了,他給你戴在頭上,讓你不準反抗他,你高興嗎?”

揪起小嘴,蘇星辰緩緩搖頭。

蘇怡小聲給他講了會道理,小朋友終於收起要買金箍咒的心思。

母子倆旁若無人的說著悄悄話,簡仲欽假意裝出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餘光卻時不時偷偷瞟過去。

他總覺著,這小家夥肯定是在背後編排他,指不定還在說壞話呢!嘖嘖嘖,這小家夥怎麼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第74章

蘇星辰小朋友帶著“精美”全家福畫作滿意地離開醫院, 病房頓時恢複安靜。

簡仲欽視線跟著蘇怡走, 看她整理沙發上被孩子弄亂的桌子,心裡對她和星辰剛才講的悄悄話真挺好奇,就像被貓撓了幾爪似的!

清咳兩聲, 他瞥向已經黑透的窗外夜色,佯裝不經意:“你和星辰聊什麼呢, 他怎麼笑得那麼開心?”

蘇怡思考了兩秒, 介於他已經被蘇星辰的畫作打擊夠了,還是不要再用金箍咒繼續打擊他了, 畢竟人現在是傷患對不對?

“沒什麼。”蘇怡忍了忍笑意。

簡仲欽:“……”就衝她現在的表情,怎麼可能沒什麼?

他有點不高興地拉了拉被子, 動作幅度略大:“我困了,要睡覺了, 你早點關燈, 嘶……”

後麵的話陡然被吃痛的輕呼取代。

因為賭氣,一不小心, 簡仲欽在躺好的瞬間讓腦袋撞到了床頭。

蘇怡忙脫下塑料手套,焦切地趕過去:“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要不要按鈴叫醫生?有沒有碰到傷口,出血了嗎?”

一連串問話, 她快步走到床榻, 拿掉他捂著後腦勺的手, 輕捧著他頭觀察情況, 萬幸, 白紗布上並沒有鮮血滲出。

“你這麼著急做什麼?”蘇怡音量微微拔高。

“不是急, 是……意外。”簡仲欽沒好意思說他是因為賭氣,畢竟這種事說出去似乎有些丟臉?

蘇怡抿抿唇,也沒繼續責怪他:“那你下次小心點。”

“嗯。”簡仲欽悶聲悶氣點頭。

伴著她遠去的步伐,那股殘留在空氣裡的淺淡玫瑰香漸漸消散。

簡仲欽深嗅了口氣,暗暗想,大概隻是沐浴露的香味吧……

乖乖躺好,簡仲欽望著她在房間走來走去的身影,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挺好。

這些年,每逢生病不適,空落落的房子,形單影隻的他。

要說不曾感覺到孤單落寞,是不可能的。

也不是沒想過成個家,但——

她們都不可以。

或者說不是她們不可以,而是他不行。

簡仲欽擰了下眉,後腦的痛意緩解了許多,他側身躺好,目光輕飄飄看了眼蘇怡,又重新收回。

定定望著半空某點,那股疑惑再度浮上心頭。

母親在世時,最常跟他說的就是要做個善良的人。以往遇到需要幫助的對象,他不是個能袖手旁觀的人,隻要力所能及,他很少推卻。

但那天,她遇到危險的那天,他似乎沒有理由就這麼開車撞過去。

幫助人要有分寸,他以為在生與死的一念間,他至少會遲疑。

奇怪的是並沒有。

燈不知何時熄滅了。

室內與窗外的夜色徹底融為一體。

等眼睛適應昏暗,簡仲欽能清楚看到旁邊床榻上的人影輪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毫無睡意,簡仲欽靜靜望著她,任由思緒一點點飄遠……

一夜到天明。

橙紅的太陽從建築群的罅隙裡緩緩往上攀升。

醫院逐漸有了響動,但非常輕淺。

蘇怡昨晚睡得不錯,夜裡她好像做夢了,又好像沒有。

反正睜開眼時,她已經不記得任何內容。

真好!她再也不想夢見簡仲欽和唐曉妍了,太詭異了不是嗎?

舒服地在薄毯裡伸了個懶腰,她下意識扭頭,隔壁床榻竟空空如也。

驀地彈坐起身,蘇怡套上鞋,跑到衛生間。

裡麵沒有人,到處都不見簡仲欽的蹤影。

換好衣服,蘇怡推門而出,沿路去問值班的護士,以及早起的附近的病友。

隔隔壁的老爺爺被老伴兒攙扶著在長廊慢走,老奶奶看她神色著急,笑得很慈祥道:“你是在找你丈夫吧?我們早上打了招呼,他後來上了電梯,說是去天台透透氣。”

蘇怡頓時鬆了口氣:“謝謝您啊!”

“不謝不謝,哎呀,年輕可真好!”老奶奶衝蘇怡擺了擺手,不無感慨地歎了聲氣。

老爺爺也跟著低笑,瞅著老奶奶滿是溝壑的臉深情款款道:“是啊,你年輕的時候和這姑娘一樣漂亮。”

老奶奶嗔他一眼,沒好氣道:“可你那時候還真沒人姑娘的丈夫一半帥氣,我要再年輕個幾十歲,就不要傻不愣登的你了,我要找個帥氣聰明的小夥子好好談戀愛。”

“我怎麼就長得不好看了?怎麼就傻不愣登了?當年也是有很多女孩子倒追我的。”

“喲嗬,你還有臉說,哪個倒追你了?還很多,幾個,你給我老老實實……”

一路走到電梯,聽著老爺爺老奶奶逗趣的談話,蘇怡不知不覺彎起嘴角。

這大概就是相伴了大半輩子的模樣吧!可能生活中會有爭執,但彼此都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雖平平淡淡,卻也轟轟烈烈。

電梯逐漸升到頂層,蘇怡繞到出口,走到醫院頂樓的天台。

早晨的陽光並不濃烈,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慢走幾步,視線驀地開闊。

蘇怡抬眸,突然就看見了站在護欄牆下的簡仲欽,以及站在他身側的唐曉妍。

天空湛藍,雲朵白得純粹。

這幅畫麵——

沒錯,是她夢中的樣子。

蘇怡腳步戛然而止,她仰頭望向天空,眸色頃刻被迷惘全部覆蓋。

再說不出隻是巧合這種話,就算夢境偶爾會投射到現實,卻不該真實到現在這個樣子。

“蘇怡,你也上來了?”微風拂過,唐曉妍似有所覺地回眸,她友好地朝她笑笑,衝她招手道,“這裡空氣挺新鮮的,風景也不錯,你們可以在這裡放鬆下,我先下樓去巡房。”

簡仲欽旋即旋身,就算是千篇一律的條紋病號服,穿在他身上也很好看。

他神情似乎很放鬆,周身不再縈繞著那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眼眸之中隱隱還似有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