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疑惑地把蘇星辰送到托兒所,她調頭去長隆街找阿善。
阿善還沒回家,蘇怡蹲在他家門口出神。
從五點到九點,整整四個小時,他還沒回來。
天漸漸黑了,樓道安靜,鮮少有人進出。
蘇怡靠在牆側,全身都被黑暗籠罩。
難得有這麼長的時間靜靜出神,有蘇星辰在她身旁時,她根本沒有精力傷感。
蘇星辰再乖,也隻是個小孩,吵吵鬨鬨是常事。
她得哄著他,她得陪著他笑,但現在……
為什麼偏偏選中她?
為什麼偏偏是書中的蘇怡?就不能換個平凡簡單一點的人嗎?
她伸手揉去眼角溼潤,冷不丁一滴熱淚滾落在手背。
仿佛得到什麼征兆,淚珠一顆顆爭先恐後地相繼從眼眶滾落,蘇怡用雙手不停地擦拭,眼淚卻不受控製,源源不絕往下掉。
到最後,她徹底放棄。
靠在門邊儘情釋放委屈,蘇怡咬著下唇告訴自己,哭完這場就沒事了。
沒錯,就是這樣!
不知過去多久,樓梯間響起很輕的腳步聲。
感應燈老化,沒有及時亮起。
蘇怡把身體往後縮了縮,背部緊貼在門邊。
哪知那人竟沒有往上走,而是緩步朝她走來,漸近時,他腳步故意沉了些許,橘黃的燈光瞬間點亮,擠滿了樓梯間。
看到彼此,兩人俱是一驚。
蘇怡下意識閉眼,等適應強烈的光線,她很快掀起眼皮。
站在她麵前的男人是阿善。
“你哭什麼?”
“啊?”蘇怡這才反應過來,忙用手擦臉,淚水流的太多,她整張臉都黏糊糊的。
心中尷尬至極,以至於她並未注意到阿善眼中一閃即逝的懊惱。
“讓開。”簡仲欽恢複冷漠,不含感情道。
蘇怡抿抿唇,一邊起身一邊說:“阿善,我能和你聊聊嗎?”剛剛哭過,她嗓音黯啞,透著股楚楚可憐的意味。
聽到“阿善”這兩字,簡仲欽眸中布滿陰騭,冷冷彆過眼,他寡淡道:“我沒什麼和你聊的,如果是因為拆遷,我可以明確告訴你——”
“啊!”一聲驚呼驟然打斷他話語,近在咫尺的女人突然重心不穩地朝他撲來。
簡仲欽:“……”
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腦中迅速劃過這個念頭,他應該躲開,讓她自討苦吃吸取教訓,以後彆再把這種肮臟手段隨隨便便用在他身上。
想是這麼想,身體卻定了一瞬。
就這短短刹那,頓時軟香滿懷。
但動作並沒有停止。
撞力太大,他沒做任何準備,整個人頓時有些踉蹌地往後倒。
“砰”,撞在了扶梯欄杆上。
蘇怡隨他同時往下沉,隨著這一聲悶響,她頭沉沉磕在他%e8%83%b8口。
簡仲欽頭昏眼花,後腦重重砸在欄杆,如炸開般疼痛,再加上%e8%83%b8膛又遭重擊。
他怒極攻心,差點沒氣出一口血。
果然遇到這個女人就沒一件好事!
蘇怡立即認識到自己闖禍了,她蹲了太久,雙腿酸麻,所以才——
“對不起阿善。”蘇怡又急又慌地驚叫道,“阿善你還好嗎?你撞到哪裡了?腦袋嗎?你現在腦子還好嗎?”
簡仲欽惡狠狠瞪著她,右掌扶著後腦勺,很想朝她怒吼:你看我現在腦子算很好的樣子嗎?
話到嘴邊,又覺不對勁。
他是腦袋不好,並不是腦子不好,這女人,存心想氣死他是不是?
簡仲欽一手捂著%e8%83%b8口,一手扶著頭,切齒道:“滾開。”
蘇怡:“……”
她巴巴跟在他身後:“阿善,對不起對不起,要不上醫院吧?你真的沒有事嗎?後腦是很重要的部位,你可彆……”
話未說完,走在前麵的男人猛地回頭瞪她。
噤聲,蘇怡緊緊抿著唇。
他這才收回視線,翻找出鑰匙開門。
蘇怡趁機上前,飛快用手去觸摸他撞到的後腦勺部位。
簡仲欽吃痛,難忍地發出一聲“嘶”。
蘇怡忙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看有沒有流血。”
她手上並沒沾染血跡,但指腹觸到他後腦時,摸到了好大一個鼓起的包。
簡仲欽強忍住%e8%83%b8膛內的翻湧,沒關係,隻要打開這扇門,他就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不知是不是太氣,鑰匙半天都沒對準鎖孔。
“我、我來吧!”強烈感受到了他的這波怒氣值,蘇怡心虛地小心翼翼道。
簡仲欽不搭理她,一個勁兒鑽鎖孔。
蘇怡想笑又覺得笑出來估計他會更氣,便難受地強憋著笑意,從他手中把鑰匙搶了過來。
“你這個需要用冰塊冷敷。”蘇怡將鑰匙插入鎖孔,“啪嗒”,門開了,她笑道,“再塗抹些祛瘀的藥膏,應該就可以了。我以前也被手機砸過額頭,不過沒你這麼重。”
簡仲欽冷冷瞥她一眼,走了進去。
“砰”,門驀地關上。
風拂起她的額發又落下,蘇怡怔怔對著緊閉的房門,然後默默抬起掌心,不是,關門可以,但那什麼,他家鑰匙還在她手上呢!
蘇怡這下真沒憋住笑,她清了清嗓,用手輕輕叩門。
篤篤篤,篤篤篤……
看樣子他是準備故意裝聾作啞了?
蘇怡挑挑眉,看了鑰匙一眼,沒辦法,她隻有自己開門了。
無論如何,他家的鑰匙總要還給他吧?
第19章
蘇怡推開門,故意咳嗽兩聲,以示提醒。
老房的內部格局很簡單,客廳擺著沙發電視,還有幾張桌子幾把椅子,給人一種老舊卻溫馨的感覺。
“砰、砰。”似乎是廚房裡麵傳出了幾聲動靜。
蘇怡加大音量,又重重咳嗽了好幾聲,“咳咳咳!”
終於察覺出不對勁,簡仲欽滿腹疑惑地走出廚房。
當目光落在站在他家門口的女人,他震驚了,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就像是看到了極為匪夷所思的畫麵。
“你、你……”左手拿著包裹冰塊的毛巾,簡仲欽右手下意識指向她。
或許真的太生氣,他竟然連話都捋不清楚了。
蘇怡很不好意思地露出一抹尬笑,小心翼翼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扣。
簡仲欽:“……”
他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是了,他怎麼忘記從她手上把鑰匙拿回來?
後腦的鼓包似乎更痛了,簡仲欽眯了眯眸,沉聲朝她走去。
他這幅氣呼呼的模樣,讓蘇怡突然聯想到了河豚。
所謂氣成河豚,也就他現在這樣了吧……
“拿來。”簡仲欽沒好氣地作勢要從她手中奪回鑰匙,哪知這個惡心的女人居然迅速躲開,攤開的掌心驀地收攏,把鑰匙藏在了手心。
“你什麼意思?”
“阿善,那什麼,有話咱們先好好說。”
“鑰匙給我再說。”
蘇怡表麵維持著微笑,心想你當我傻啊!她把右手藏到身後,下巴指了指他手裡的冰塊:“你先冷敷,對了,你家有消腫祛瘀的藥膏嗎?”
簡仲欽懶得理她,一雙眼睛裡滿布陰騭。
“要是沒有,我現在就去藥店給你買。”
“你去買吧,鑰匙還給我。”
“那你待會會幫我開門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然。”
蘇怡望著他眼睛,他眼睛不複方才的惱怒憤慨,擠出了幾絲真誠。
“這樣啊!”蘇怡好像動搖了。
“你把鑰匙給我,我待會一定給你開門。”他默默在心裡加上兩個字,“才怪”。
蘇怡抿唇憋笑,不逗他了:“鑰匙我現在當然不能還給你,阿善你就好好冰敷吧,我拿你家鑰匙不會乾壞事,就五分鐘,附近有一家藥店,我買回藥膏就立即回來。畢竟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完,蘇怡轉身準備下樓。
簡仲欽:“……”
“站住。”他閉了閉眼,忍無可忍地從嘴裡擠出幾個字:“家裡有藥膏。”
不給她反應的時間,他語速極快地冷冷道:“我給你五分鐘,說完馬上把鑰匙給我。”
蘇怡點頭如搗蒜,正欲說話,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從包裡翻找出手機,蘇怡本來想,要是無關緊要的電話就掛掉,但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托兒所的。
那這通電話她就不能不接聽了,萬一蘇星辰有什麼事情呢?
“抱歉,阿善,我能不能先接個電話?是我兒子。”
簡仲欽愣了兩秒,旋即厭惡地彆過頭,他倒是忘了,她現在是有兒子的人。
見他不介意,蘇怡劃下接聽:“喂。”
“媽媽!”甜糯的嗓音立即從聽筒傳來。
蘇怡看了眼手機右上角時間,九點半了。她笑著“嗯”了聲:“寶寶怎麼了?我很快就去接你,大概十點半左右。”
“嗯嗯,好的媽媽!”
蘇怡聽出他在打哈欠:“你睡會兒吧!等下媽媽就去接你,還有,你打電話有沒有彆的事要和我說?”
“是徐老師讓我打電話問的,說媽媽要是有事,就抱我去和她睡了。”
蘇怡選的這家托兒所分半托和全托,徐媛徐老師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很細心和善。
今晚應該是徐老師值班,蘇怡有點不好意思道:“你把電話給徐老師好嗎?媽媽和她說幾句。”
很快,一道溫和的女聲傳了過來:“星辰媽媽,您好。”
蘇怡無非是道謝加道歉,又說麻煩她的私下時間她會補償,希望她能夠稍微體諒。
站在旁邊聽她打電話,簡仲欽不想窺探她私事,奈何聽筒音量不小,七七八八能聽個大概。
質疑的目光落在她溫柔坦誠的眉眼,簡仲欽微微蹙眉,心中古怪漸深。
這還是他記憶裡的那個蘇怡嗎?他印象中的她無論怎麼偽裝,也改變不了內心深處的刻薄與扭曲。金錢是她衡量每一個人的標準,她也把自己當做了貨物,倘若用金錢交換她靈魂,想必她也樂意之至。
但現在的她——
難道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會真的變得不一樣嗎?
還是這隻不過又是她偽裝出來的表象?
簡仲欽深邃的目光凝在她含笑的臉龐,眉心緊擰。
“徐老師,麻煩您幫我照顧星辰了。”
“沒關係,那我掛斷了。”
“好的。”
“等等,星辰一直拽我衣角呢,他好像還有話想和你說。”
蘇怡好笑地耐心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小家夥的嗓音才悄摸摸傳來:“媽媽。”他壓低了嗓音,像蚊子哼哼似的。
蘇怡:“……”這是在做什麼?
“媽媽,你是不是還在打怪獸?”蘇星辰聲音更細更小了,“媽媽,怪獸凶不凶?”
蘇怡抬頭看阿善一眼,心虛道:“還好、還好吧!”
“媽媽,你要加油哦!你最厲害了,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