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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常常跑到野墳頭那邊祭拜,甚至不惜說謊稱自己有身孕,希望花恩能聽見她的聲音,讓聞江回來,就算不被同情,也可能因為氣憤把她也帶走,這樣她就能找到聞江了,她不怕死,就是想要跟聞江生死相隨。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花恩的確派人來抓她了,但是花恩並未被她騙到,畢竟聞江失蹤都好幾個月了,若是懷孕,肚子都要顯出來了,所以一看就知道她是假的,而花恩抓她過去,就是被氣到了,想要好好的羞辱報複。

之後她得知聞江其實早就被花恩殺死了,而且花恩還以另一種方式活著,更是崩潰不已,一怒之下就想要利用他們的河燈引出花恩報複回去,可是還是失敗了。

她悲痛欲絕,隻能等待道長們的幫助才能為夫君報仇。

可是當花恩被抓了,聞家決定要土葬聞江的時候,婆婆讓她去收拾聞江的一些遺物一起入葬。

她卻發現了一些東西。

她緩緩從懷中拿出一張信紙,放在花恩的麵前。

花恩原本以為她要耍什麼花樣,結果看到了熟悉的字跡後,微微一愣,臉上先是空白一片,隨即竟然逐漸的露出了慌張。

“認出來了嗎?他的字跡。”呂素蘭苦笑道:“他留給聞家的……遺書。”

遺書,聞江留給父母的,信中為自己的不孝道歉,闡述自己這段時間的痛苦,但還是想要堅守本心,跟心愛之人相守。

既然不能明著相守。

那就黃泉路上相伴。

他們決定殉情。

一封遺書,一包跟花恩曾經吞服一樣的毒藥,留在了聞江的書房。

花恩看著信紙最後的絕筆時間,臉上一陣扭曲,最後冷笑道:“看來他也下過決心,隻不過臨陣脫逃了,難道就憑他寫過這麼一封遺書,我就該原諒他嗎?是他說的!明明是他說的!”

“他說世間不接受我們,那就換一個世間。”

“是他說的!”

花恩連續吼了幾聲,最後自己的聲音都啞了。

他似乎看見了那陽光謙遜的男子第一次表露出決然的瘋狂,仿佛看透了生死一般,帶著愛戀邀請他共赴黃泉。

聞江出生書香世家,自小學識出眾,有狀元之才,聞家也是一直這麼培養聞江的,整個臨尋鎮的人都認為聞江將來必成大器,也必然會娶了一個足以與他匹配的大家閨秀。

那時候彆說聞家看不上呂素蘭了,就連臨尋鎮的人都覺得呂素蘭雖然不錯,但是配聞江這樣有才有貌的公子書生還是差點意思。

幾年前開始,聞江偶爾會帶著同窗友人花恩回來居住,給的理由是花恩家鄉太遠,回來不方便,書院放假的話不如就暫住他們家,後來更是因為花恩家道中落,無人管他,聞江就熱心邀請花恩除了在書院,其他時間都住聞府。

聞江向來為人友善,常常幫助同窗,花恩不僅是他同窗,還是同寢,自然更不放心,要照顧到位。花恩對此十分感激聞江和聞家,一開始相處也是十分好,花恩還發誓將來功成名就必然報答。

花恩與聞江誌趣相投,學識相當,互相欣賞常常秉燭夜談,仿佛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這般朝夕相處,漸漸的就有了些曖昧的氛圍,兩人都是虔誠的學子,自然覺得斷袖之癖萬萬不可,所以一直都是循規蹈矩,守傳統之禮教,不越雷池半步,壓抑內心的情誼。

可是呂素蘭常常纏著聞江,就給兩人之間造成了一些刺激。

一日月下對詩,兩人促膝把酒,不知是酒意迷了眼,還是愛意壓不住,聞江含笑靠近,花恩半闔著眼睛,越了界。

那一夜,花恩被聞江抱入懷中,放在床帳之內,帶著決然之心,訴說著愛慕之心,花恩也心甘情願承受一切。

從此傳統禮教的束縛被拋之腦後,那段時日是花恩最開心的日子,與心愛之人一同讀書共同進步,還能品情意綿綿,暢想未來,想著將來考了官,外派他處,他們可以將這秘密的關係維持一輩子。雖然對不起聞家,但是他們會努力回報,爭取贖罪。

那時候他們眼中隻有彼此。

可是年輕人到底是藏不住心中的喜悅,細枝末節中終於還是讓聞家人發現了不對勁,就連呂素蘭也敏[gǎn]的察覺兩人有問題。

聞家派下人監視,再得知他們同床而眠時,如同晴天霹靂,他們趕走了花恩,不準兩人見麵。

花恩不肯離開自己愛人,就在臨尋鎮賣字畫為生,賺了錢也買禮物上門跪求,雖然總也見不到,還常常被侮辱打罵,但是花恩不放棄,等待聞江消息,畢竟他們已經互許終生,承諾永不背棄。

而這些八卦在彆人眼中就是,花恩跟周家那無賴書生一樣,看上了聞家的小姐。

為了家中名譽,聞家也不好對外解釋,所以在臨尋鎮沒有引起軒然大波,外人都不知曉這一段。

而聞江這邊更是不好過,家人一哭二鬨三上吊,不孝變態的帽子不停的砸在他的頭上,令他喘不過來氣,幾次逃跑失敗,都被拖回去打的隻能躺在床上,家人都覺得他是生病了,要治療,要恢複,甚至決定要逼他娶親。

聞江生無可戀,逐漸產生了絕望的念頭。

再一次逃出來,終於跟花恩見到,兩人僅僅是抱著流淚已然是肝腸寸斷,兩人都知道,憑著聞家在臨尋鎮甚至天賢府的人脈關係,他們是逃不出去的,留給他們的除了得到聞家的默認,就隻有放棄。

聞江不肯放棄,花恩也不願意辜負,兩人心中決意起,挑選最好的時辰相約殉情,據說那個時辰可以讓人在來世相守。

殉情的地點約在河邊,他們想要放聞江為花恩製作的河燈。

雖然一如既往再次被抓了回去,但是聞江和花恩都已經心中坦然,無所畏懼。聞江也要回去準備好遺書算是給父母一個交代。

聞江承諾,若是到時候逃不出來,也必然會在同一時間服毒,他們認為這樣才能一起去往黃泉路,攜手上路。

那一日,那個時辰,花恩來到河邊,等不到聞江,但是他相信聞江,如約按時服毒。

但是那一日臨尋鎮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不是無親無故的花恩死了,而是聞家少爺和呂姑娘在酒樓出了事。

花恩死了,屍體被聞家人發現,送去野墳頭葬了。

等花恩再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聞江活的好好的,迎娶呂素蘭的場景。

跟他相約一起殉情的男子沒有死而是轉頭娶了彆的姑娘,還聽說是已經有夫妻之實了。

他不相信聞江是這樣的人,他還想等等,結果等到的卻是聞江日日讀書寫字,夜宿婚房,從未有一刻提起過他。

花恩瘋了,出現在聞江麵前質問:“聞江,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麵容有些消瘦的聞江不敢置信的看著花恩,臉上一閃而過的驚喜,但是最後卻轉為猶豫,“花恩,抱歉,其實我……”

話還沒有說完,聞江臉色就一僵,他看著突然靠近的花恩,容顏依舊讓他迷醉,感受著%e8%83%b8口處逐漸傳來的痛意,有些想哭,但是最後還是勾起了嘴角,伸手摸了摸花恩的臉頰,那是花恩感受過的屬於聞江最後一絲暖意。

“怎麼這麼涼,啊……原來如此,也好……若是能讓你穿紅衣就好了,那一定很美,以前你就不肯依我,有些遺憾啊。”

花恩冷笑一聲,“行,日後我們有很長時間在一起,我會天天穿給你看。”

聞江曾經半開玩笑的說過穿紅衣的事情,但是他們都知道想要偷偷在一起都已經是竭儘全力了,更彆說什麼喜服了,所以隻有滿滿的遺憾,但是聞江卻無聊的在床上想要花恩穿紅色裡衣給他看,但是花恩哪裡肯依,還傲嬌的表示除非有一天他們躺在棺材裡再穿給他看。那其實是花恩共白首的美好想象,若是白首入墳頭,穿紅色,他也就不覺得丟臉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想到真的是都死了才有機會穿。

聞江緩緩閉眼,隔著捅進心臟的匕首,抱住了花恩,“好,這可是你說的。”

但是聞江說的是來世,花恩說的卻是傀儡。

而現在……

看著熟悉的信紙,得知對方也曾有過行動,到底還是有一些可悲的安慰,可是……花恩內心卻開始不安起來。

那信中言語的真摯亦如聞江炙熱的心,他會鄭重在信中提起花恩的名字,說著與他生死相隨的決然,又怎麼會臨陣脫逃?

“那日,聞江想要逃出來,卻無計可施,最後無奈之下,求到我的跟前。”呂素蘭毫無生氣的緩緩講述。

花恩抬頭看了過來,目光逐漸呆滯。

“那時候聞家人已經對我轉變了態度,我隱隱知道是為什麼,直到聞江求了過來,他告訴我真相,我以為你們是要私奔,我怎麼能允許你一個男子毀了聞江的未來,他本人中龍鳳,哪怕將來娶的不是我,也不能跟你私奔。”呂素蘭淡淡道:“所以我告發到聞家,就是想要製止他。但是聞家人卻說管不住他了,必須想彆的辦法。”

花恩的眼神逐漸狠厲起來。

“他們讓我假意幫聞江出去,聞家追捕,我們就近躲進酒樓,我給聞江送行,他也釋然的同我喝了一杯,那酒自然也是聞家安排好的。”呂素蘭淒然笑道:“那一日,我終於得償所願。”

花恩惡狠狠的看著呂素蘭,滿眼的鄙夷。

呂素蘭卻毫不在意道:“看不起我?那又如何?我能得到我心愛之人,能阻止他走錯路,能得到聞家父母的支持,我才是對的……起初我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聞江醒來痛苦萬分。”

花恩嗤笑一聲。“痛苦?還不是娶了你,但是我那時候呢?屍埋野墳頭?”

呂素蘭木木的看著花恩道:“因為他收到了一封信,還有一根金釵。”

花恩的臉色驟然一變。

金釵,聞江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原本是他祖母留給他贈予未來媳婦的傳家寶。但是聞江送給了他,知道他肯定不喜歡被當成女子那樣,所以就道:“金釵你用不來,先收著,反正也傳不下去了,等我們離開這裡之後,找一個金匠融了它,給你打造一把平安鎖,讓我們的花恩帶著,保佑一生幸福安康。”

花恩隨身攜帶,死的時候也帶在身上,但是醒來之後卻不見了。

“什麼信?”花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撕裂般的喊道。

“以你的口%e5%90%bb,你的筆跡寫的一封道歉信,說你不願意同他堅持下去了,你後悔了,想要退縮,不敢再見他,所以已經離開,退回金釵,解除盟約。”

“不,我沒有寫過。”花恩瘋狂掙紮起來,直接狼狽的帶著椅子一起栽倒在地,痛苦的仰起頭還在喊:“我沒有,我沒有!”

呂素蘭沒有阻止他的吼叫,隻是淡淡道:“聞江找遍了臨尋鎮和天賢府都沒有找到你的人或者你的屍體,所以相信了那封信……然後聽聞我可能懷孕了,才點頭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