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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謝華香的聲音,許秀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香香,不好了,出大事了。”

“秀蓮姐,你不要著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謝華香鎮定的語氣很好地安撫了許秀蓮的情緒,似乎隻要有她在,天大的事情也算不上什麼了,可惜許秀蓮對事情的原委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好端端的,突然就聽說上麵來了調查組,把他們原來的程大隊長,現在的程副縣長給拘留了,說是他在東水縣獨攬專權,大搞資本主義複辟,挖社會主義的牆角。

而東水食品廠,更是作為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典型,現在已經被勒令停工停產,全廠進行調查,原本謝華香一手提拔起來的乾部,全部都要接受調查,而原來被謝華香擼下去的那一批,現在趁機蹦躂起來,又重新接管了東水食品廠,謝華香改革的那一套,現在全都被批判為資本主義的糟粕,全都要推翻呢!

他們安吉大隊食品廠也遭受到了牽連,現在雖然還沒有工作組進駐,但也不允許再開工了,整個安吉大隊,包括小龍蝦養殖場、磚窯等統統都處於一種癱瘓的狀態。

沈大隊長天天著急上火,嘴角上起了一大串的燎泡,為了大搞建設,他們安吉大隊可是豁出去了欠了不少貸款的,這欠著銀行的錢,每一天都要算利息,而且食品廠、磚窯都接了大量的訂單,現在沒辦法生產,光是違約金都要賠死了。

還有田也不能分了,要全部收回去,還像原來那樣,由大隊統一管理。

整個大隊所有人都急得不行,可偏偏帶領他們走上這條帶路的人,一個程立坤被抓了,一個謝華香又在外地,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終日,生怕這好不容易才稍微有點好起來的日子隻是曇花一現,他們又將陷入苦日子的深淵。

許秀蓮他們雖然著急,但還是非常講義氣的,她一再強調,沈大隊長說了,這事不能告訴謝華香,也不許叫她回來,要是有調查組來問起,所有人都不許說出來是謝華香帶頭搞的,人家一心一意帶領咱們發家致富,現在出了事,他們也不能夠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剛才許秀蓮一接到謝華香的電話,腦子一糊塗就什麼都說出來了,現在也後悔起來:“香香,你就當什麼事都不知道吧,這事你彆管了,你也管不過來,你也千萬彆回來,說不定一回來,也得像程副縣長那樣被抓起來,那我就成了全大隊的罪人了,你大壯哥還不得打死我啊!”

謝華香苦澀地笑了一下:“秀蓮姐彆怕,大壯哥不打女人的,你放心吧,我不會衝動的,就算要回來,也一定會像個穩妥的法子,你幫我轉告沈大隊長,咱們的方向是正確的,但道路是曲折的,目前遭遇到一點困難不要放棄,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光明肯定就能到來。”

謝華香的話,像是給許秀蓮吃了一顆強力定心丸,她一下子安心了許多:“好好,謝謝你,華香妹子,你放心,我會好好地幫你守好食品廠的。”

掛了電話,謝華香陷入了沉思,其實不光是安吉大隊,整個東水縣,在程立坤的帶領下,就好像是一輛飛速奔馳中的馬車,突然遭到清查,就好像是疾馳的過程中被突然拉緊了韁繩,馬匹受阻人立,馬車強烈顛簸,嚴重點兒的,甚至會傾覆。

東水縣原本就家底不足,再遭遇這麼一個重創,後果是不堪設想的,甚至東水縣的經濟有可能後退好幾年,比原來要更為貧困,想要再打翻身仗就更難了。

經過了這樣的事,誰還願意再相信他們,誰還願意再走新的發展道路?

“姑娘,你這電話打完了嗎?彆人還等著呢!”傳達室大爺喊她。

謝華香回過神來:“哦,不好意思,大爺您看看一共多少錢?”

按照通話時間掏了錢給大爺,謝華香也顧不上回去上課了,直接蹬上自行車,趕去找沈庭生。

沈庭生一聽也急了,他的意見跟謝華香一樣,這事要管,程立坤要幫,但他不希望謝華香牽扯到裡麵去,像沈大隊長他們擔心的一樣,安吉大隊的所謂資本主義——食品廠、養殖基地,都是謝華香牽頭搞起來的,如果要追究責任,她肯定頭一個跑不掉。

謝華香卻怎麼也不同意:“你也說了,這些都是我牽頭搞起來的,就因為我膽子太大,在政策還不明朗的時候就做了這些,現在你不讓我承擔責任,難道讓沈大隊長他們給我頂罪嗎?這根本就不關他們的事,我做人怎麼能夠這麼自私呢?說句不好聽的,萬一你們搞黑市的事爆發了,大壯哥和衛青他們不讓你回去,自己頂下的全部的罪責,難道你還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裡上課嗎?”

“香香,這不一樣,你辦食品廠是為了全大隊的社員謀福利。”沈庭生的言下之意,全體社員都是實實在在從這件事裡得到了好處的,既然當初大家都同意這麼乾,那麼出了事情要承擔後果,也是很正常的。

謝華香搖搖頭:“我沒有那麼高尚,我辦食品廠,跟你們搞黑市,是一樣的,我就是想掙錢,想讓自己有錢能過得好一點而已,是我太急躁了害了他們,還有程立坤哪裡我也脫不了乾係,他在東水縣搞的那一套改革措施,很多都是我跟他一起討論出來的,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承擔所有的後果。”

謝華香想,她怎麼就這麼天真呢,以為自己重活了一世,知道世界發展的趨勢就很了不起嗎?就可以比彆人先走一步成為贏家了嗎?

她錯了,她並沒有這麼了不起,她自以為是的結果,不但害了自己,而且也害了彆人。

程立坤以前多小心謹慎的一個人啊,如今變得這樣大膽冒進,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嗎?謝華香後悔死了,她乾嘛要跟程立坤說那麼多啊,顯擺自己聰明知道得多嗎?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這麼著急,她會安安分分地夾著尾巴做人,乖乖地熬兩年的苦日子,然後再等著經濟順其自然地發展起來。

前世沒有她的插手,沈庭生照樣成了全國財富排名前世的富豪,東水縣的經濟照樣發展騰飛,哪用得著她在這兒瞎起什麼勁啊,還真當世界少了她不會轉了?

不管怎麼說,謝華香還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自己犯下的錯,自己去收拾,她也很想當一隻鴕鳥,把頭埋在沙地裡什麼都不管啊,可是滿庭香食品廠的工人們在等著她,女性互助組織裡麵那些她承諾要幫助的女孩子們在等著她,完全不管這些人,她做不到。

沈庭生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好吧,既然這樣,有什麼後果,我跟你一起承擔。”

謝華香鼻子一酸:“庭生哥——”聽到這樣的事,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她隻是把這股害怕的情緒緊緊地壓抑在心底,不讓它探出一點兒頭,故作鎮定,可是心裡的屏障卻被沈庭生的這句話徹底打破。

謝華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隨著淚水的流出,心中的恐懼也逐漸減少,當你遭遇困境的時候,有一個人會永遠站在你的身邊,支持你,幫助你,當你最堅實的依靠,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庭生哥,謝謝你。”

“你我之間,用不著說這樣的話,現在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該怎麼做吧!”沈庭生鎮定地說。

“我想回去東水縣。”謝華香急切地說。

沈庭生搖搖頭:“東水縣現在情況不明,但肯定的保守派占據了上風,你現在回去,不但幫不了什麼忙,很可能連自己都要陷進去了,我們還是先在外麵想辦法。對了,你認不認識程立坤的父母?聽說他父親的官職不小,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對呀!我去找程叔叔啊!”謝華香立馬站了起來,“庭生哥,咱們分工合作,我去找程叔叔,你去找康老師,他對經濟方麵的政策是最了解的,你請教一下他,這件事,有沒有什麼政策是對我們比較有利的,我記得之前程立坤給我看過一篇光明日報上的報道,叫做什麼檢驗標準什麼的。”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沈庭生激動地說,“沒錯,當時我們係裡還討論過,這篇文章的見報,預示著我國思想建設的一個轉折點,是思想進步的裡程碑,我這就去找康老師,你路上小心點。”

謝華香點頭:“好的,我晚上再來找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華香馬不停蹄地去了程家,還好上次已經去過一次,熟門熟路的,很快就找到了,剛好程立坤他爸媽都在家,程東健還不知道這件事,一聽謝華香說的,他立刻就明白了,這事兒說到底,恐怕還是衝著他來的。

最近這段時間,程東健和鄭向榮之間的鬥爭趨向白熱化,本來程東健也沒想著要太針對鄭向榮的,畢竟他那個人雖然有點兒一言難儘,但工作能力還是有的,兩人之間雖然有點小矛盾,但隻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問題,程東健覺得暫時還是能忍一忍的。

但是自從前年自家兒子跟鄭向榮的那個兒子鄭永成不知道鬨了什麼矛盾之後,鄭向榮就像一隻瘋狗一樣,總是咬著他不放,非要把他拉下台去才甘心。

前段時間,鄭向榮在程東健的手裡吃了一個大虧,緊接著程立坤那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不用說也是鄭向榮搞的鬼了。

第240章

這就是典型的神仙打架, 凡人遭殃了, 安吉大隊的社員們,連這兩尊大□□字模樣都完全不知道,卻因為這兩人的鬥法,遭受到這樣的打擊, 這真是, 有冤都沒處去訴啊!

程東健聽了謝華香的述說,也覺得非常抱歉,因為他的緣故導致了東水縣蒙受這樣大的損失, 他誠懇地對謝華香說:“放心吧, 這件事我會好好處理的。”

謝華香能得到這句話就夠了, 她的身份地位跟程東健他們相差太遠,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更不可能跟她商量他打算怎麼做,反正程立坤是他兒子, 程東健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去救他就對了。

程立坤在東水縣的所作所為的有目共睹的, 要想他平安無事,首先他在東水縣所做的事也必須是政治正確的才行, 這樣的話, 謝華香的食品廠自然也不是走資本主義道路了。

隻要能平安地過了這個坎,至於以後是倒退, 還是按照這條路線繼續走下去,那就不是她謝華香可以管得了的了。

臨走之前,程東健又用力地跟謝華香握了手, 對她表示了感謝,如果不是她前來報信,可能還真會被鄭向榮的陰謀得逞,如果程立坤真的被定了罪,那他這裡也肯定會有不小的麻煩。

謝華香在程東健這裡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放心地離開了。

程立坤他|媽媽周愛民還一直不舍地念叨著:“這多好的姑娘啊,現在還考上了大學,怎麼就跟咱們家的臭小子沒有緣分呢!你說這臭小子年紀也不小了,到底還有沒有點兒成算啊,還說都不能說,一說就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