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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貓。”

但心裡卻是無儘歡喜的。

太好了,他們都活著!

程立坤和沈大丫兩人看著狼狽,其實傷得並不算太重,大丫除了一些擦傷之外,最嚴重的就是喉嚨被煙熏得說不出話來,程立坤更嚴重一些,一條腿斷了,表麵還有嚴重的灼傷,公社衛生所不敢收治,趕緊開了介紹信讓他們把他送到縣城的醫院去。

過了幾天兩人的喉嚨恢複了,可以說話之後,大夥兒才弄明白他們究竟是怎麼死裡逃生的。

大火燒山的時候,大丫確實是在山裡拾柴禾,等發現大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跑出去了,幸好她的附近就有一條小溪,她趕緊跑到小溪裡,沿著小溪找到一個水比較深的地方,把全身都浸了下去,這樣哪怕火燒過來了,隻要上遊的水源不被截斷,她就能撐過去。

哪想到程立坤那傻子居然會找過來呢?

他也還不算是傻到家了,還知道沿著水源去找比較不那麼危險,可是這山上的溪流水本來就不大,有些地方水淺的直接就斷流了,還有些地方被燒焦的樹木倒下來完全覆蓋住了,他想要過去的話就必須繞路。

程立坤一邊找一邊大聲呼喊這大丫的名字,一不小心吸進濃煙,劇烈地嗆咳起來,剛好大丫探出頭來呼吸的時候聽見了,趕緊站了起來,用力朝他招手:“我在這兒呢!”

程立坤一喜,立刻飛奔過去,沈大丫卻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身後的方向:“當心啊!”

話喊出來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棵燃燒著的大樹突然朝程立坤的方向直直地倒了下來,巨大的風聲在程立坤的腦後響起,強大的衝力撞得他往前一撲,隨即小腿上一陣劇痛,燒紅了的樹乾壓住了他的一隻小腿。

火勢很快引燃了他背後的衣服。

沈大丫瘋狂地跑了過來,有如神助一般飛快地用樹枝撬開壓在他腿上的樹乾,然後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把人拖到了小溪裡,浸了進去。

程立坤本來已經疼得昏了過去,被這麼一刺激,又醒了過來,發現是大丫在他的身板,他大為欣慰:“大丫,你沒事?”

大丫都快要哭了:“這樣都跑進來,你傻不傻!”

本來她是打算等火勢小了才想辦法出去的,可是程立坤的一條腿的骨頭被砸斷了,而且燙傷也很嚴重,這傷勢怕是不能拖太久,得趕緊送醫院才行。

“不行,咱們得想辦法出去。”大丫抹了抹眼淚,站了起來,“來,我背你出去。”

程立坤虛弱地搖頭:“不行,你背不起我。”

沈大丫一咬牙:“誰說我背不動你的,快上來,不然火燒到這兒,咱們兩個都得沒命,不被燒死也得被燙死了。”

她說得也沒錯,這兒的水源果然很不幸地被截斷了,眼看水越來越少,要是大火燒過來,怕不是會把這點兒水都燒成熱水。

明明是這麼緊張的時刻,程立坤不知道怎麼的居然被她逗笑了:“那我真上來了,你可要撐住了啊!”

“來吧!”沈大丫大喝一聲,一鼓作氣居然真的把程立坤給背起來了,隻不過程立坤的身高比她高很多,那模樣確實有點兒彆扭,而且兩條大長腿也隻能拖在地上。

當中的艱苦也不用細說了,總之兩人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遇上過多少次危機的情況,程立坤都好幾次疼暈過去又醒過來了,才終於一身狼狽地走了出來。

走出火場見到眾人的那一刻,兩人就再也堅持不住,精神一鬆懈,立刻就倒地不起了。

沈大丫傷得不算嚴重,不用住院,隻包紮了身上的傷口,再拿了治療嗓子的藥就可以了,隻是太過勞累,心神一放鬆就睡著了,睡醒來基本上就沒什麼事了。

程立坤當時送到醫院就進了手術室,還好手術很成功,腿骨接好了,本來是要打石膏的,但由於還有外傷,不能打石膏,那術後的護理就要非常小心了,一不小心接好的骨頭錯位,將來長歪了的話,就會一輩子瘸腳了。

沈大丫主動承擔下照顧他的責任,家裡的一切什麼都不管了,也不怕彆人說她一個姑娘家貼身照顧一個男人,失了清白之類的閒言碎語,反正她就認準了程立坤是為了她才會受這個傷的,她有這個責任照顧他直到痊愈出院。

至於自己會不會吃虧什麼的,全然不放在心上。

這些天程立坤完全不能動彈地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顧。

沈大丫好像一夜之間就成長了許多,從原本那個靦腆害羞的小姑娘變成了豪爽利落的女孩子,什麼男女大防,不存在的,最重要的是要把他照顧好,千萬不要留下瘸腿的病根。

這幾天她一直衣不解帶地伺候著程立坤,接屎接尿、擦身,什麼都乾,一開始程立坤也覺得很難堪,堅決不讓她來,沈大丫這時候卻表現得極為堅決,趁著程立坤虛弱不能動彈,用武力強硬地逼著他就範。

程立坤無力抵抗之餘,終於放棄了,決定破罐子破摔,反正經過這次的事情,他也認清楚了自己的心意,這輩子就是她了。

隻是自己最不堪的一麵都被她看光了,以後她還會喜歡自己嗎?

見他情緒有些低落,沈大丫對天發誓,她照顧程立坤就是為了報恩,但絕不會挾恩圖報,等他痊愈了她就會立刻消失,保證不會因此而要求他娶自己的。

並且沈大丫還信誓旦旦地說,她現在已經完全放下了以前那些不靠譜的心思,她現在隻想好好學習,將來也可以做出一番事業,並不把心思放在程立坤的身上了,所以他完全可以放心,以後她是不會再纏著他的。

於是程立坤的情緒更低落了。

第159章

程立坤沒有告訴任何人, 其實他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得像是過了一輩子。

在夢裡他還是像這次一樣,衝進火場去救人,但並沒有找到大丫, 而是很不幸地葬身火海。

但是, 夢中的他死了以後, 並沒有如想象中的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知覺,而是變成了一個靈魂, 飄飄蕩蕩地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飄蕩在村子的上方, 眼睜睜地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無神論者, 眼前的一切完全打破了他的三觀,讓他驚奇萬分, 但他完全不能控製自己,他隻是一縷隻能隨風飄動的幽魂, 沒有能力做任何事。

他看見自己被燒成黑炭的身體被抬了出來, 被追封為烈士,火化之後成為一捧骨灰,被送回了他的家裡,他也想跟著回去,他真是個不孝的兒子啊,不知道看到他的骨灰,父母會傷心成什麼樣。

可是他的靈魂似乎被禁錮在了這個村子的範圍內, 無法離開一步,隻能看著彆人把他的骨灰帶走了,他卻隻能留在這兒。

他還看到了沈大丫,那個他奮不顧身想要去救的女人,大丫很幸運地在火場中逃得了一條性命,可是卻被一棵燃燒的大樹砸下來,正好砸在了臉上,燒毀了半邊容貌。

沈大丫傷好之後,雖然變得很醜,但她並沒有消沉低落,因為她說她的生命是程立坤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來的,所以她要代替他好好的活下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幾十年過去了,她果然過得很好,她離開了這個小山村,一年才回來一次,程立坤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但看得出來,她過得一年比一年好。

有一年,她回來的時候,開著一輛一看就非常高檔的小轎車,再有一年,她拿回來了好多錢,給家裡蓋起了新房子,房子高大寬敞,足夠住得下她的每一個弟弟和他們的媳婦。

但是程立坤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沒有看見她帶回來屬於她自己的愛人,直到她變得滿頭白發,垂垂老矣,她終於又回到了這個小山村,一個人住了一個小院子,每天就坐在院子裡樹下的搖椅上,遙遙望著曾經發生過火災的那座山,山上的植被又重新長起來了,鬱鬱蔥蔥一片,完全看不出來曾經發生過的災禍的痕跡。

除此之外,程立坤也目睹了這個小山村發生的巨大變化,當年的一場火災,再加上持續而來的旱災,給大隊帶來了很大的損失,再加上糧食歉收,社員們都過上了挨餓的日子,大隊長和其他的生產隊長們也因為在水利工程上的失誤被撤職了。

新選上的隊長不能服眾,大夥兒都不聽指揮,生產隊裡一片混亂。

這時候,他陸續聽到有人傳來外麵的消息,國家恢複高考了,不少知青通過高考離開了插隊的地方,重新回到了城裡。

包產到戶了,不再是全部人都在一塊兒乾活,一塊兒吃大鍋飯,村裡的田分到了每一戶的手裡,自家種出來的糧食交完公糧之後,剩下的都是自家的了,聽說隔壁村實行包產到戶才半年,村裡的家家戶戶就都能吃上飽飯了呢!

改革開放了,倒買倒賣再也不是投機倒把,而是正常地做生意了,村裡的人家有吃不完的菜和糧食,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挑到縣城的集市上去賣,家裡養豬養雞也沒有限額了,隻要有能力,養多少也沒人管你,越多越光榮呢!

安吉大隊因為管理混亂,比彆的地方晚了好幾年才實行各種新政策,導致安吉大隊的社員們又多窮了好幾年,不過日子終究是慢慢地好起來了。

但這裡麵的多窮了好幾年,並不包括其中的一些能人,比如說安吉大隊就出了一個後來聞名全國的大能人,程立坤後來飄在彆人的家裡看電視,還從電視上看到了他呢!

這個大能人就是沈庭生,一個從最貧困的山村裡走出去的農民企業家,他所創立的企業,在全國多個領域都成為領先國際的龍頭企業。

但是很奇怪,當年的沈庭生身邊並沒有謝華香這個人,謝華香是很多很多年以後才跟著他一起回到這個鄉村的,而且他們也並沒有成為夫妻,那個謝華香也並沒有那麼年輕漂亮,她似乎是吃過很多苦,臉上還留著意外留下來的傷疤。

看見他們明明互相愛慕,可表麵上卻都假裝沒有這回事,相敬如賓的樣子,程立坤都替他們著急。

隨著時間的推移,鄉村裡也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這是眼看它平地起高樓,眼看它舊貌換新顏,漸漸的,年輕人都不愛待在村子裡了,他們都向往著大山外的生活,每年過年的時候,才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提著花花綠綠的禮物回來一趟。

村子裡人煙漸漸稀少,可程立坤卻永遠都不能解脫,隻能漫無目的地飄蕩在這個村子的上空,陪伴著留在村子裡日漸老去的人們。

終於在某一天清晨,白發蒼蒼的沈大丫突然朝著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裡呀!”

然後,她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而病床上的程立坤,也睜開了雙眼。

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得他以為這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