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1 / 1)

他,他已經不敢來了。”

這本來應該是件好事啊,可是她這個語氣……,謝華香有些疑惑:“怎麼?”

廖淑芳突然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沒事,我本來就應該知道,那種人,有什麼難聽的話說不出來啊,我是沒什麼資格去介意的,隻是連累了虎子哥。”

謝華香大概算是明白了,肯定是邵虎一再幫廖淑芳,那男人不敢惹他,於是到處散播各種難聽的流言,廖淑芳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開一家地下飯館,本來日子就過得艱難,還要麵對這樣的流言蜚語,確實是不容易。

看剛才邵虎的樣子,留在這兒怕也是意在保護廖淑芳母子的,不然的話隻有她們孤兒寡母在,客人之中三教九流什麼人物都有,確實是不安全。

謝華香想了想,終於忍不住說:“其實我覺得邵同誌對你挺不錯的,你怎麼不考慮一下跟他在一起呢?”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邵虎是喜歡廖淑芳的,反而是廖淑芳對他一直是一種保持距離的態度。

廖淑芳歎了口氣:“我身上的麻煩可不止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我不光有個孩子,我家裡也是吸血的,逮著了人就恨不得把人剝皮抽骨吸乾淨了骨髓才甘心,還有平兒跟他爸那邊的關係也是牽扯不清,我這輩子算是這樣了,虎子哥好好的一個人,就應該找個家世簡單,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好好過日子,沒必要蹚我這譚渾水。”

既然打開了話匣子,廖淑芳索性也不瞞著謝華香了,她自己是親娘早逝,後媽嫁過來之後生了一個弟弟,她從小就是像一根雜草一樣長大的,長大了之後後媽貪圖那一點聘禮,硬逼著她嫁給了那個男人。

當時她還不到法定的結婚年齡,所以隻是擺了結婚酒,並沒有領證。

嫁過去之後才知道他們家有錢隻不過是個假象,連聘禮都是問人借的,廖淑芳一嫁過去就要幫忙還債,男人不是個好東西,婆婆也是個極品,把她當成是買回來的奴隸,隨意打罵,還要任勞任怨地伺候他們。

廖淑芳當時也是懦弱,硬是這樣被欺負著過了好幾年,家裡那邊也不消停,總是以各種理由要她拿錢回去,要是她真的拿了錢回去,婆家這邊就更有理由辱罵欺壓她了。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她生了孩子,坐月子的時候更加變本加厲起來,她一個剛生完孩子的產婦,所有人都把她扔在一邊不聞不問,照顧孩子,洗洗涮涮,給自己做吃的全都要自己動手也就算了,她婆婆還逼著她大冬天地洗一家人的臟衣服,給全家人做飯洗碗。

娘家也當完全沒有她這個人似的,絲毫沒有過問過,還是以前的街坊鄰居心疼她的處境,給她送來了一點滋補身體的吃食,也被她婆婆全部搶去吃了,一點兒也沒留給她。

邵虎自小是跟廖淑芳在一條街上長大的,兩人以前其實是互相都有那麼點兒意思的,可惜邵虎家裡窮,父母早亡,除了留給他一間破屋子之外就什麼都沒了,當然也拿不出廖淑芳她後媽要求的大筆聘禮。

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廖淑芳嫁給彆人,當時廖淑芳不想他擔心,就告訴他自己嫁得很好,夫家殷實,日子也過得順心。

當時邵虎也是窮得有些自卑吧,居然也就相信了,並且還自以為為廖淑芳好地幾年都沒有去打擾她,到後來突然聽說原來她在夫家一直都受到虐待的消息,登時火冒三丈,立刻就殺上門去。

說到這裡,廖淑芳苦笑了一聲,說:“當時我正在我婆婆的威逼下洗他們的被單,孩子醒了,餓得哇哇直哭,我求她讓我先回去看看孩子,她不讓,我一時激動跟她頂撞了幾句,那個男人就衝上來,伸腳用力一踹我的肚子,踹得我剛好跌倒在裝著一大盆冷水的水盆裡,那時候正是寒冬臘月,我還沒有出月子,這一下落入冷水中,真是透心涼。”

“淑芳姐!”謝華香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由於常年勞作而變得十分粗糙的雙手:“沒想到你以前過的是這樣的苦日子。”

“沒事,都過去了,說真的,如果不是虎子哥,我做夢也想不到我還能過上現在這樣的日子,當時我還以為,總有一天,我會被他們逼死的。說回那天,我掙紮著想從水盆裡起來,突然大門嘭的一聲被人用力踹開,虎子哥闖了進來,把那男人揪起來狠狠地揍了一頓,然後一把將我拉出來,扛到了肩膀上。”

說著廖淑芳還笑了起來,比劃了一下:“就是這樣,像碼頭工人扛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然後進屋把孩子也抱了,對我說,走,這日子咱不過了!”

謝華香聽得瞪大了眼睛,這還真像邵虎會做出來的事啊:“那後來呢?”

“後來?”廖淑芳的神色變得平和起來,眼中還帶著一絲絲笑意,似乎在回憶著:“後來我就離開了那個家,帶著平兒開始新的生活了啊!之後那男人來鬨過幾次,我也搬過幾次家,最後才在這裡安定了下來,在虎子哥的幫助下,開了這家飯館,也算是憑借自己的手藝吃飯了。”

廖淑芳又是悠悠地歎了一口氣:“說起來真的像做夢一樣,我這個人啊,自小就被欺負慣了,懦弱,也沒什麼主見,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被逼嫁給了那樣一個男人。要不是虎子哥那麼硬生生地將我帶走,如今我恐怕還在過著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呢!如今啊,累是累了點兒,不過好歹日子也有個盼頭了,我隻盼著好好將平兒帶大,看著他有出息,結婚生孩子,就心滿意足了。”

第105章

感覺到謝華香有些若有所思的目光, 廖淑芳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看看我, 口口聲聲說什麼不想拖累虎子哥,不想靠著他, 要憑自己的努力生活, 可實際上呢, 我早就拖累著他了, 也是靠著他才有了今天這樣的日子,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特虛偽啊!”

謝華香搖搖頭:“不是的,淑芳姐, 你將來一定能夠苦儘甘來,過上幸福的日子的。”

她算是明白廖淑芳是個怎麼樣的人了,她就是那種能夠吃苦耐勞, 有著最堅韌的心性的傳統的勞動婦女, 你簡直想象不到她們能夠忍辱負重的程度,同時她們也是懦弱的,缺乏打破桎梏的勇氣, 總是沉浸在過去的苦難之中,作繭自縛。

在這種情況下,隻有彆人親手去打破那一層藩籬,強硬地把她們從重重包裹的繭子裡拉扯出來, 才會有蛻變成蝶的那一天。

謝華香覺得,下次再見到邵虎的時候,她應該要提醒他一下,彆再這樣溫溫吞吞的了, 拿出上次義無反顧地帶她離家的決斷來,直接帶上雙方的戶口本,拉上她到民政局扯個證,那就皆大歡喜了。

兩人收拾完了廚房出來,沈庭生跟平兒玩得正有勁兒,他把一個小紙球捏在拳頭裡,然後雙手互相交錯晃了好幾下,最後伸出兩個拳頭讓平兒猜。

平兒抓住他的一隻手,用那軟綿綿的小手指使勁兒扒開他的手掌,發現了藏在裡麵的小紙球,沈庭生故意裝出一副泄氣的表情,平兒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廖淑芳笑著對謝華香說:“謝妹子,你很幸運,找到了一個好男人。”

雖然有顯擺的嫌疑,但謝華香還是很誠懇地承認了:“嗯,他真的很好。”

“好好珍惜啊,你們將來一定能幸福的。”廖淑芳真誠地祝福他們。

“會的,我們將來都會幸福。”

時間不早了,謝華香讓廖淑芳不用管他們,先去照顧平兒洗漱睡覺,她跟沈庭生自兒個坐在院子裡,也怡然自得。

廖淑芳哄睡了平兒之後,從廚房裡般了一個小小的碳爐出來,扔了幾塊碳進去點燃了,上麵架起一個鐵絲網。

在謝華香他們都沒明白她這是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又從廚房裡端出了一個托盤,裡邊有一疊圓形片狀的餌塊,另外還有幾個小碗,裡麵裝著各種調料。

“瞧瞧我,你們大老遠地趕來,也不記得問你們一句吃過飯沒有。”廖淑芳滿懷歉意地說。

謝華香連忙說:“我們吃過了,你彆忙了。”

“吃過了這會兒也該餓了,待會還得趕那麼遠的路回去呢,可彆說來姐這裡一趟把你們都給餓壞了。也沒什麼好東西,就烤幾片餌塊。”

碳火正旺,廖淑芳拿起一片餌塊放在鐵網上,沒一會兒,餌塊就從中間鼓了起來,鼓包越來越大,漸漸變成像一個鼓鼓脹脹的圓球。\思\兔\網\

廖淑芳拿起刷子,蘸了碗裡的香辣醬往球體上刷,圓球鼓到極致,大概是什麼地方終於撐破了,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突然又癟了下來。

廖淑芳趁機捏起一撮熟花生碎撒在餌塊上,隨即用筷子將餌塊卷起來,遞給了沈庭生:“快,趁熱吃。”

“謝謝!”沈庭生接了過來,轉手又遞給了謝華香,“你先吃。”

廖淑芳看著好笑:“不急,多著呢!”心裡不免還是有些羨慕的,畢竟這種被人疼寵著的感覺,她從小到大幾乎都沒有感受過。

熱熱的烤餌塊又香又脆,花生和香辣醬的濃香混合在一起,隱隱又有大米的清香,一口咬下去,脆香滿口。

謝華香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真好吃。”

“好吃的話帶點回去,我前些日子剛做的,還有不少呢!”廖淑芳說著就要去拿。

“那我就不客氣了,淑芳姐你賣點給我吧,我帶回去給幺妹他們也嘗嘗。”

“就這麼幾片餌塊,買什麼呀,拿回去就得了。”

“那可不行,這樣我下次再送乾貨來就不好意思收錢了,那我多吃虧呀!”

“哈哈!”廖淑芳笑了起來,“你這個鬼丫頭。”

三人一邊烤著餌塊吃一邊隨意閒聊,一直到午夜十二點,廖淑芳站起來打開門往外邊瞧了瞧:“差不多了,你們回去吧,路上千萬要當心一些。”

謝華香鄭重地點頭:“我知道,淑芳姐您放心好了,就算出了什麼岔子,我們也保證不會供出你來的。”

廖淑芳笑了下說:“我不是說這個,我還信不過你們嗎?我是說天黑路遠,讓你們走路一定要小心,萬一要是有什麼意外,也記住千萬是自己的安全比較重要,有些身外物沒了就沒了,明白不?”

廖淑芳幫著在他們帶來的兩隻籮筐底鋪上稻草,然後把小雞都捉進去,六十多隻小雞,把兩個籮筐都擠得滿滿當當的,嘰嘰喳喳地鬨了一會兒,就互相趴在旁邊小雞的身上,呼呼地睡了過去。

廖淑芳拿了兩塊草席子,蓋在了籮筐上,扁擔頭上還掛了一包她自己做的餌塊,沈庭生挑起了擔子,穩穩地邁出步子:“走了。”

走出廖淑芳家的巷子,來到外麵的大路上,縣城的大路是有路燈的,遠遠地就豎著一根路燈杆子,頂上一盞昏黃的路燈散發出圓形的光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忽短忽長。

兩人的腳步放得很輕很快,心裡緊張得“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