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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墜落 曲小蛐 4389 字 5個月前

話,卻不是墓誌銘。”

“那是什麼?”

“給老太太的,說後麵幾十年守寡太委屈她了,要她改嫁,就按江家女兒外嫁的規格,誰也不準欺負了她。”

“……”

宋晚梔一怔。

過去好幾秒她才眨了眨微微酸澀的眼。

江肆望著窗外,淡淡地笑:“老太太一輩子什麼時候聽過他的話,全是他聽她的。辦完喪她就留下了。她說我爺爺小心眼,為了她墓誌銘都沒留,她要是不替他守墓,他以後肯定要在夢裡嚇唬她的,就跟當初下鄉那時候一樣。”

“其實任奶奶就是舍不得吧。”宋晚梔低著頭輕聲說,“他們一定很相愛的。”

“可惜這世上多數男人不像我爺爺,天生薄情寡義。他親兒子也一樣。”

“…?”

宋晚梔難過的情緒都滯澀了下。

她回過頭,正瞧見江肆側顏上勾著一點冰冷而嘲諷的笑。

“哦,”江肆似乎察覺她目光,他仰在座椅裡轉回頭,長眸半斂,懶散又不正經地睨著她,“江肆哥哥也一樣。”

“……”宋晚梔:“?”

宋晚梔懵了好幾秒,才確定那真是江肆向她的自稱。

雪白的臉頰一下子就沁透出豔麗的紅,她慌亂又氣惱地扭過頭,低聲反駁:“你不是我哥哥。”

“老太太轉達的,盧阿姨說你這樣稱呼我,”江肆靠著扶手箱欺身過去,笑得更放肆了,“正好,叫一聲‘江肆哥哥’我聽聽。”

“!”宋晚梔縮向車門,“…不要。”

“過來。叫一聲就行。”

“江肆!”

“嘖,哥哥呢?”

“!”

江肆就這麼一路欺負著梔子回去的。

最可恨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等到了老太太在安靜風景區旁的住處以後,江肆在那位果然很讓人親近的任奶奶麵前卻又裝出了一副疏離但進退得宜的“哥哥”樣子,完全沒了背地裡折騰她的放浪勁兒,宋晚梔想靠老太太約束他都不行。

午飯前,老太太去接一通電話的工夫,客廳裡就剩下江肆和宋晚梔兩人。

宋晚梔今天被江肆欺負怕了,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結果剛一瞄,就被那人倏然撩起來的漆黑眸子給噙住了,他還騷氣地朝她笑:“梔子看哥哥乾什麼。”

“!”

宋晚梔沒咬住的唇輕輕一抖,快被他氣哭了。

她轉開視線。

還好老太太出來得及時。

不過宋晚梔從小看慣了臉色的敏[gǎn]讓她察覺到,那個從她進門以來就一直笑嗬嗬的老太太好像心情不佳——雖然還是笑著的,但皺紋裡似乎都多藏了幾分心事。

果然就見老太太再次坐下後,反常地沉默了好幾秒。

然後她才抬頭,語重心長的:“阿肆啊。”

“?”

宋晚梔怔住,驚訝地轉過去。

江肆難得神色都不自在了,低咳了聲:“奶奶。”

老太太這才回神:“哎喲,我給忘了。晚梔你彆見怪啊,這個‘阿肆’是你江肆哥哥的小名,他不愛聽人叫,說像小姑娘。你聽著像喊小姑娘嗎?”

江肆臉黑了:“奶、奶。”

“哎呀晚梔是自己家妹妹,又不會給你傳出去。”老太太嫌棄地說。

幾句話裡,宋晚梔終於回過神。

女孩總是漂亮安靜的眼睛都被笑意壓彎成了月牙:“奶奶,我覺得不像,挺好聽的。”

“是吧?奶奶也這麼覺著。”

“……”

女孩側顏笑靨如花的模樣晃得江肆眼皮輕跳了下。

他難能沒說什麼,越過這個令他不爽的話題:“您剛剛要跟我說什麼?”

“噢,就那個,”老太太支吾了下,“你爸說,他待會過來一趟。”

江肆那雙眸子霎時就冷透了,他手腕一壓,從沙發裡直接起身:“誰報的信。”路過端茶的用人被他嚇得一僵,慌忙低頭走了。

宋晚梔微微怔然,左右看看。

老太太皺眉:“你晚梔妹妹還在呢。”

江肆想說什麼,忍下了。

戾著的眉眼克製地抑著情緒,停了幾秒,他啞聲問:“他來乾什麼。”

老太太:“說是有個飯局,和你孟叔叔兩家一起吃頓午飯。”

“不吃。”江肆冷聲。

老太太歎了聲氣:“你媽也一起過去飯局了,你要讓她也下不來台嗎?”

“……”

宋晚梔清楚看著,江肆垂在身側的手指都抽[dòng]了下。

他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情緒,而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江肆。

到此時宋晚梔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在車上給她講的那個故事,其實遺漏掉了關於他自己的那部分——

既然老太太都早已定居P市,隻偶爾才回老家看看,那江肆生於這裡長於這裡,又為什麼會是回到安城讀的中學?

宋晚梔來不及多做思考。

玄關處已經傳來密碼門解鎖的聲音。沙發前,江肆冷淡著眉眼回身。

沉穩的腳步聲後,宋晚梔看見一個與江肆五六分相似長相的中年男人從玄關走廊裡出來,一身休閒風格的長衣長褲——與江肆不同,在來人身上看不出半點桀驁或鋒芒,連他那副傑出外貌似乎都被他本身儒雅隨和的氣質給藏過去了。

“媽。”男人將外套遞給來接的用人,最先平和從容地給任芬問了好。

隨後他的目光才轉向起身的宋晚梔:“這位是?”

任芬接過話頭:“是我提過那個家裡來的孩子,和阿肆——和江肆一樣在S大讀書。”

“哦?原來你就是晚梔啊?”男人麵上露出儒素的笑,“你好,我是江肆的父親,江崇。”

宋晚梔有些驚訝於對方身為長輩又毫無架子的質樸溫和,她朝他微微躬身:“江叔叔好。”

“來,坐下吧,不用客氣。”江崇聲色徐緩,“我記得江肆比你年長兩歲,你們又都是獨生子女,那就和血緣兄妹也差不多的。以後在學校裡,可以互相照顧些,如果有什麼難處——”

“嗤。”

一聲低淡卻不掩嘲弄的笑,有些突兀地打斷了江崇的話聲。

江肆懶散折腰,靠坐到紅木沙發的扶手上,他支起眼,情緒空乏地望向江崇:“江董那套虛情假意還是留給彆人吧,小朋友心思乾淨,聽不懂你彎來繞去的那一堆機鋒。”

“……”

宋晚梔不便插話,但眼神擔憂又緊張。

江崇當著外人被江肆這樣落麵子,卻好像習以為常了,他跳過江肆的攻擊,語氣依舊和穩:“今天中午的飯局是我和你孟叔叔定好了的,你媽媽已經過去那邊了,你和奶奶收拾一下,我們待會兒出發。”

“孟叔叔?哦,就那個女兒今年剛滿20、家裡還有好幾個子公司的孟叔叔?”

江崇像沒聽到:“你孟叔叔家的女兒最近剛回國,今天也會一起過去。”

江肆低頭笑了:“那這飯局是吃飯,還是拉皮條?”

“江肆。”江崇進門以後第一次加重了語氣,眼神也變得銳利。

宋晚梔隻是遠遠旁及,都有種心頭一縮的緊迫感。

她不安地望向江肆的背影。

江肆卻不以為意,笑得更鬆散了:“我說錯了?”

江崇微微壓聲,語氣放穩:“你奶奶和晚梔妹妹都在,作為晚輩和哥哥,你應該注意措辭,而不是讓她們和你一起下不來台。”

江肆眼皮一跳,背對著宋晚梔的上身肌肉微微繃緊。

幾秒後他啞然地笑:“行。不過既然宋梔子也在,您是準備讓她今天中午一個人留在這荒郊野嶺裡?”

江崇略過江肆誇大的用詞,他麵帶歉意地轉向宋晚梔:“晚梔,今天叔叔十分抱歉,確實有事。”

宋晚梔回神:“沒關係的叔叔。”_思_兔_網_

“我會讓司機帶你去附近的酒店用餐,然後送你回學校,這樣可以嗎?”江崇問。

宋晚梔正斟酌著怎麼婉拒用餐,一道長影卻站起,攔到了她麵前。

“送回去乾什麼,不是您說的和血緣兄妹沒區彆?”江肆插著兜,桃花眼斂著肆意又放浪的笑,“既然是我親妹妹,飯局就一起好了。”

“……”宋晚梔:“?”

第27章 銀河落了嗎

陌生人的兩家飯局,尤其聽江肆說得像是某種相親局,宋晚梔心裡是非常排斥的。

可江肆隨性得很。

從宅子裡一出來,宋晚梔這邊坐進轎車後排,原本應該去和任奶奶、江崇坐同一輛車的江肆轉身就上了她旁邊的位置。

江崇在另一輛車旁微微皺眉看著,江肆卻泰然自若地往座裡一靠,問司機:“知道往哪走麼。”

司機為難地說:“江先生讓我送這位同學回S大。”

“哦,那你就把我一起載回去吧。”

司機:“……”

宋晚梔糾結地蹙起眉,忍了幾秒,還是朝江肆那邊輕輕俯身:“江肆,你彆管我了。”

“誰管你了?”江肆垂手撐到扶手箱上,猝不及防就靠到她眼皮子前,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幫你那麼多次,你就這麼不知報答?”

宋晚梔遲疑:“怎麼報答?”

“陪我去這場鴻門宴啊。”

宋晚梔不確定地問:“我去有什麼用嗎?”

“我要怎麼用,”江肆聲調拖得懶散,“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宋晚梔沉默了下,還是慢慢點下頭去。

其實江肆不知道。

隻要他說請她幫忙,即便沒有“挾恩圖報”,她也一定會幫他的。

但後悔往往來得更早。

在轎車進入掛著“xx旋轉餐廳地下停車場”這個專屬標識的停車場時,宋晚梔還沒有意識到什麼。直到地下電梯把他們送上一個對她來說高得令人皺眉的樓層,然後梯門打開——

柔軟地毯的儘頭,最先入眼的就是一整片向外傾斜的高空玻璃。

玻璃外,小半座城區直入眼底,如林的鋼鐵高樓被俯瞰成窪地,遠處地麵上的車輛人影更是渺小得如同螻蟻。

領他們上來的經理走在前出了轎廂,彬彬有禮地介紹:“這片環形長廊是我們的觀景長廊,就餐區在我們身後,那邊同樣是180度的全開放景觀,我們可以一邊就餐,一邊將整座城市的風景納入視野……”

江肆是除了宋晚梔以外最後一個走出電梯的。

他刻意放慢,卻沒等到宋晚梔像平常那樣走過他身旁。江肆插著兜停下長腿,回過身,就看見女孩臉色煞白地停在電梯門口。

江肆微皺起眉走過去,先伸手要把她拉出電梯。

隻是還沒等碰到,卻見女孩突然回神,瞳孔一縮就條件反射似的甩開了他的手,還連退兩步。

江肆眉心一擰,單手按住電梯旁的開門鍵:“你怎麼了?”

“……”

宋晚梔這才慢慢定下驚散的焦點。

她深吸了口氣,攥緊指尖,低頭快步走出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