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說,其他的朋友。”
葉青棠聽出來應如寄這番追問的用意了,他是這樣性格的人,不把她妥善安置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
葉青棠說:“我想一個人待會兒,還有工作沒做完。”
“我以為你是party animal.”
“我是雙子座——雖然你似乎不信星座玄學這一套。”
應如寄似乎始終不放心,又問:“你晚上吃什麼?”
“不知道,可能點外賣……”葉青棠難以控製地煩躁起來,“拜托可以不用管我了——你不是還有約會嗎?”
應如寄一頓,往葉青棠那兒瞥了一眼。
她垂著眼,一頭蓬鬆卷發落下來擋住了側臉,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正行駛在路中,不能停車。
直到開到前麵路口的紅燈,車跟在前車後麵停下,應如寄雙臂搭在方向盤上,方轉頭看向葉青棠。
“青棠。”
葉青棠應聲抬起頭來。
但她臉上實則並沒有什麼表情。
“這件事歸根結底是我造成的,我不可能放著不管。”應如寄沉聲說。
葉青棠沒有應聲。
應如寄看她片刻,注意到前方車子開始動了,便收回目光,踩下油門,又淡淡地說:“打電話的是楚譽的未婚妻。”
葉青棠終於出聲,卻是再平淡不過的語氣,“和我有什麼關係。”
究竟是真的不關心,還是因為他一再追問的態度而變得不耐煩,單單從她的語氣和表情,應如寄分不清。
一切都好像在朝著更混亂、更複雜的方向發展。
應如寄無聲歎氣,為自己的束手無策。
他隻能憑最優先的情緒行事:至少,他不能讓她在不舒服的情況下,一個人待著吃外賣。
在等下一個紅燈的時候,應如寄給沈菲發了一條消息。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沈菲直接打來電話。
接通後,沈菲彙報:“應總,今天是節假日,您說的那幾家餐廳都已經訂不到座了。”
“排位情況?”
“都得一個半小時以上,至少。”
“我知道了。”
葉青棠有點沒脾氣了。
她第一次發現,她並沒有那麼喜歡應如寄的周到,他讓她唯一可以趁機“作威作福”的把柄,都變得無法借題發揮。
她抬手揉了揉臉,“應如寄,你有沒有想過,這也是我的苦肉計,我故意告訴你我隻能在平安夜一個人吃外賣,讓你內疚,讓你放不下我——就像那時候我故意讓你在南門等我,我淋雨去找你,好讓你心軟。”
“是嗎。”聽不出情緒的應答。
“你的心軟會被我一再利用。你有沒有想過,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主動勾-引你的——我沒有那麼醉,我那天晚上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設計過的,都有目的。你應該生氣,應該說我活該……”
是挺活該的。但不是她,是他自己。
應如寄自嘲地想。
但他也不全信她的話。
打右轉燈,間隔著變道兩次,應如寄將車臨停於路邊。
樹影投落而下,車廂裡一片昏暗闃靜。
沉默好久,應如寄問:“你說有點想見我,這一句也是設計過的?”
葉青棠抿緊了嘴角。
他好像沒有見過她這樣的表情,複雜得形容不出,似沮喪,似難過,卻也不單單是這樣。
“不是……”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是真的想見你。”
“是嗎。”應如寄將車窗落下,手臂搭上去,寒涼的風吹進來,讓他的思緒分外冷靜,“想我什麼?”
“……不知道。”她頹然地回答,“我以為我隻是想跟你道個歉,但其實不是……”
“那是什麼——你應該能想到,我並不需要你的道歉,這對我沒有意義。”
葉青棠沉默下去。
這不是一個可以單單隻用語言就能回答的問題。
她伸手在身體左側按了一下,安全帶“噠”的一聲彈開。
手掌一撐,朝他傾身而去。
應如寄一時屏住呼吸。
她沒有要%e5%90%bb他,隻是靠過來,以很是彆扭的姿勢,額頭抵在他的肩頭,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他%e8%83%b8口的衣服。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英文名首字母也是L……”
應如寄隻覺一陣窒息。
他徑直打斷她,聲音從沒這麼冷硬過:“我對葉小姐的情史不感興趣。”
葉青棠便頓住了。
如果不以這個為引,她不知道怎麼才能聊得清楚,那道影子就橫亙於他們之間,並非可以忽略。
葉青棠手指緩緩地鬆開。
她將要退回,而應如寄已伸手緊緊摟住她的腰。
“你還沒有回答我。”
進退不得的境地,葉青棠隻好艱難地措辭:“……想那天你送我傘的時候,我就應該不講道理地直接去蹭你的車;想把模型給沈菲的時候應該尾隨她而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你在背後搗鬼;還想問你,乾嘛要給我模型數據,你這個人不那麼公私分明是不是會死。我就是……很想見你……”
黑暗裡,她的聲音是有味道的,甜蜜而又苦澀,像一種叫人拒絕不得的毒-藥。
應如寄低頭,嘴唇挨近她的額角,又緩緩往下。
他在黑暗裡找到她聲音的來處,頓了頓,重重地%e5%90%bb上去。
那種痛苦的感覺又攫住他。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自尊心和意誌力這樣一文不值。
第24章 -24- 你是不是很恨我
-24-
葉青棠不覺再度揪緊了應如寄的衣襟, 退開時她聽見他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車窗外樹影搖晃,他們像在幽靜的湖底。
好一會兒, 應如寄鬆了手。
那手臂就那樣垂落下去,分外頹然。
葉青棠頓了頓, 退回, 抽出安全帶再度扣上。
應如寄一言不發地啟動了車子,彙入車河。
車子不是往觀瀾公寓開的, 葉青棠意識到,但她沒有問是去哪裡。
外頭流光溢彩, 他們獨處的空間裡卻有晦澀的寂靜。
而應如寄神情晦暗, 像是暴雨將至的天色。
葉青棠大抵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是在清醒的狀態下, 主動地%e5%90%bb了她, 再不能以喝醉為借口搪塞過去。
不能釋懷、不能追問、不能解釋、不能定義。
他們的關係變成了徹底的灰。
而對於葉青棠而言,這暫時不重要了——因為這個%e5%90%bb,應如寄不能在履行完“責任”之後就將她打發。
她可以接受一切形式, 隻要與他糾-纏, 無論以何種名目。
車最終開到了應如寄所在的小區。
駛入地下車庫, 應如寄卻不下車, 隻從儲物格裡拿出一張門禁卡遞給她,告訴她指紋鎖的密碼, 叫她自己先上樓去。
“你要去哪兒?”
應如寄不回答,隻說,“你先上去。”
葉青棠不再勉強,下車拿上了自己裝電腦的提包。
上樓推開消防門進去,葉青棠蹬掉鞋子, 彎腰從鞋櫃裡給自己找一雙拖鞋,沒有意外,她之前常穿的那一雙早就被扔掉了。
她隨意拿了雙應如寄的拖鞋靸上,進屋之後發現地暖是打開的,就乾脆脫掉拖鞋,隻穿著襪子。
不知道應如寄做什麼去了,什麼時候回來,她心想,他該不會扔下她去赴朋友的聚會了吧。
她去廚房燒了一壺水,給自己泡了杯熱茶,而後從包裡拿出電腦,坐到餐桌旁,繼續整理表格。
大約過去半小時,葉青棠聽見門口解鎖的聲音。
應如寄站在門前換拖鞋,手裡提著兩隻大號的塑料購物袋。
葉青棠趕緊走過去,伸手去接那袋子,他手臂往旁邊一讓,不肯遞給她。
“很重。”他說。
葉青棠往袋子裡瞥了一眼,似乎是食材和全套的油鹽醬醋。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你要自己做飯?”
“我可沒這本事。”
進屋之後,應如寄將塑料袋拿到中島台上放下,然後將裡麵的東西拿出來歸置。
葉青棠走到他身邊去,他瞥了她一眼,這回沒再阻止她幫忙了。
食材遠不止一頓的分量,肉蛋奶蔬果,門類齊全。
除此之外,還有一束花,多頭的粉色玫瑰,也沒包裝,隻拿報紙隨意地包裹著。
“你還要去麼?”葉青棠低聲問了一句。
“什麼?”
“先那個電話……”
“不去了。”
葉青棠便將花束抱起來,四下張望。
應如寄看她一眼,走去餐邊櫃那兒,拿來一隻黑色陶製的廣口花瓶遞給她。
葉青棠接過,洗乾淨花瓶,灌上清水,從牆上的掛鉤上拿下廚用剪刀,將玫瑰斜剪去底端的根%e8%8c%8e,一支支插-進花瓶中。
應如寄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她那件毛乎乎的外套脫掉了,裡麵是一件白色毛衣,很敞的一字領,隨著她的動作,似乎稍有不慎便會從她肩頭滑落下去。
那毛衣質地柔軟,像剛剛堆積起來的蓬絨新雪,也將她的臉龐映照出一種雪光般的明淨。
她素顏時野性稚氣,眉目純良,誰知道其實沒心沒肺,殺人卻不見血。
花插好了,葉青棠抱起花瓶,在她轉身的一霎,應如寄彆開了目光。
她似乎被這花點亮心情,腳步都輕快兩分,放置於餐桌上之後,她單膝跪在餐椅上,兩手撐著桌沿認真地欣賞了好一會兒,最後又拿過手機 ,拍了好幾張照,這才滿意。
沒心沒肺。
應如寄再度下結論。
葉青棠回到中島,繼續幫忙整理剩下的東西。
袋子裡實則剩得已經不多了,食材都已收納完畢,剩餘瓶瓶罐罐的調料,以及一隻綁了絲帶的4寸左右的盒子。
那盒子是半透粉色漸變磨砂質地的,裡麵是個做成桃子形狀的點心。
應如寄不愛吃甜。
“……給我買的麼?”葉青棠問。
應如寄瞥了一眼,淡淡地說:“湊滿減隨手拿的。”
葉青棠笑了一下,“不是給我的我才不會負責吃。”
“那就扔掉。”應如寄抬手。
葉青棠趕緊端著點心盒兩步退遠。
門禁對講聲響起。
應如寄繞過中島朝門口走去,接通解鎖。
不一會兒,響起敲門聲,應如寄開了門,葉青棠抬眼看過去,門口站著一個高瘦身形的女人,看麵容似乎五十歲上下。
應如寄笑說:“家裡沒拖鞋了,丁阿姨您看鞋套將就一下行不行。”
那女人忙說可以。
應如寄便打開鞋櫃,找了對乾淨鞋套。
女人穿鞋套的時候,應如寄說道:“天冷,又是過節,真是麻煩您過來一趟。”
“不麻煩,我也不興過這洋節日。”
“我爺爺吃過了嗎?”
“吃過了。
女人穿好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