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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琢想起了葉斷紅斬殺那魈時候的模樣, 她的長睫微垂, 小聲說道:“這未免會有些殘忍。”

“琢琢, 無用的仁慈,並無用處。”沈容玉的聲音與茶樓外的落雪一樣冷。

“哦。”季青琢應道, 她捧著茶,還是小口啜飲著,看似答應了沈容玉,但她根本沒有改變主意。

她想, 她可以去探尋未知的秘境, 那些自古流傳下來的秘境, 應該沒有什麼人踏足, 她一個人去, 應該也挺好的。

但是, 沈容玉就這麼看了她許久, 才開口說道:“人類身上的負麵能量,是能與地脈鬼氣分離的。”

“如此麼……”季青琢安靜聽著沈容玉述說此事。

“如那魈,人類死前的怨氣可以從魈的身上抽離,而後魈便沒有了,留下來的隻是純淨的地脈鬼氣,它們會沉入地下,而人類的怨氣可以被渡化,安靜地消散在此界中。”沈容玉緩聲說道,他知道從邪魔身上可以剝離出負麵能量與地脈鬼氣兩部分,這是公認的事實。

“那麼葉長老……為什麼不將它們剝離之後再渡化呢?”季青琢問了一個有些蠢的問題。

“將人類的怨氣剝離出來再渡化,最終那負麵能量也還是會消散,比直接將魈殺死,麻煩多了。”沈容玉答道。

“作為邪魔死去,與作為人死去,有本質的區彆。”季青琢的聲音很輕。

“但對於外人來說,結果都一樣,不是麼?”沈容玉的聲音淡淡,“隻要最終的結局,是他們想要的結局,那麼中間的過程如何,並不重要。”

“人類與動物、植物都一樣,從生裡來,到死裡去,中間過程若不重要,那便不要做人好了。”季青琢低眸,將口中的茶一飲而儘。

“但琢琢,你可以尋找邪魔,用你的方式將它們渡化。”沈容玉兩手合攏,托著自己的下巴,望著她微笑說道。

“誒……”季青琢猛地抬頭,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你若不渡化,它們可就被彆人殺了,或者是……殺了彆人。”沈容玉說。

“我可以嗎?”季青琢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具體怎麼剝離,她根本就沒操作過。

“可以試試。”沈容玉緩聲說道,“葉斷紅給了我一個任務,要我下山順便追蹤殺死江長老的邪惡氣息。”

“正好一起追蹤那邪惡氣息,他若還在,必定是極厲害的妖魔。”沈容玉心知肚明,這邪惡氣息的主人就是他自己,但他要向葉斷紅交差,所以隻能隨便抓個看不順眼的大妖魔回去交差了。

“好。”季青琢應道,她取出一個羅盤形狀的小玩意來,這是喬曙長老之前給她用來追蹤邪魔的法寶,名曰“覓魔輪”,覓魔輪有大有小,她手上這枚小的,最多隻能追蹤到元嬰修為的邪魔。

她啟動了覓魔輪,羅盤上的指針一直在保持勻速旋轉,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這說明在覓魔輪的探測範圍之內,沒有地脈鬼氣催生元嬰以下修為的邪魔。

“往哪個方向去看看?”沈容玉斂眸看著季青琢,他的語氣慵懶——他去哪一個方向都無所謂,因為不管往哪個方向走,他都可以隨便尋一個倒黴邪魔回去交差,那所謂的邪惡氣息,就是他自己。

“唔……北方吧。”季青琢自己挑了個方向。

“好,走吧。”沈容玉與她一道離開了這裡,他們朝著北方飛去,季青琢一路上都在仔細觀察著覓魔輪的變化。

他們離開之後的修士城市依舊很熱鬨,但在城中的某一家客棧裡,二樓客房走廊的儘頭,有黑色的身影出現,仿佛是純粹的黑氣凝聚成了他的身體。

一個無麵的黑影出現在了這裡,他歪了歪腦袋,發出低低的抱怨聲:“這市集裡怎會有人用覓魔輪,還是如此低階的探測儀器……”

他如此自言自語說著,側旁的房間門打開了,秋明雪蠻橫的聲音傳來:“好了盈袖,你給我記著,明日要給我製定好下山之後的曆練計劃表,我要去秘境探險,再不濟,我也要去斬妖除魔。”

秋明雪剛出門,便撞上了那黑影,她抬眸,看清楚了他的模樣,紅唇大張,險些尖叫出聲,但是黑影手一抬,讓她噤聲,秋明雪說不出話來,隻能無聲地喘著氣。

她在撞見這黑影的時候,渾身便如墜冰窟,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邪惡的屏障隔空了,而她,無處遁逃。

“你——”秋明雪的語氣很輕,這一聲質問幾乎是氣聲了,因為她極度害怕。

“好久不見。”那黑影看著她,低聲笑道,“這些年,過得很好吧,享不儘的榮華富貴,還有萬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

“你……你想做什麼?”秋明雪顫唞著唇,驚恐地問道。

那黑影直接抬手,掐住了秋明雪的脖頸,他的指尖按在秋明雪發間,在她一頭濃密青絲之下,有一處凸起,仔細摸索過去,可以發現這是一隻觸節修長的八足蟲趴在了她的腦後,那八隻足節末端,都插進了她的皮膚之下。

“當年幫了你這麼多,如此是不是也該收些回報了?”黑影的指尖在那八足蟲的背甲上按了一下,尖利的足尖刺入肌膚,秋明雪疼得發出尖利的尖叫聲,但無人發現她發出的動靜——這裡的一切都被隔絕開了。

她的麵色發白,留下痛苦的汗水,就連說話聲也沒有平時的高傲跋扈了:“你……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黑影收回了手,他扯出一張黑帕,細細擦拭自己的手,似乎秋明雪是什麼臟東西一樣。

“當年荒蝕被遠霧那個臭女人鎮壓在緣斷樓下,他那引以為傲的絕世魔兵血摩羅傘卻不知所蹤。”黑影沉聲說道,“多好的一件法寶啊,數萬人的血肉與骨骼被碾碎,淬煉、獻祭這些真切的怨念,才煉成這麼一把怨氣極深的法寶,它竟然丟了。”

“現在,正道宗門在尋它,我們亦在尋它,這些無知的正道宗門尋到它,隻會將它毀了,但是它隻有到了我的手上,才能發揮出它的作用,我若有了它,荒蝕也不過如此了。”他低聲笑道。

“若有血摩羅傘的線索,直接告訴我。”他對秋明雪說道,“澤國在雲澤域,也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國家,這點情報應該還是可以尋到的吧。”

“血……血摩羅傘?”秋明雪大口喘著氣說道,“它太可怕了,我們這個凡人國家,怎麼會知道它的下落。”

“不能提供有效線索的話,那我隻好……將它收回了。”黑影的目光望向秋明雪的後腦,這裡還趴著一隻形狀可怖的八足蟲。

“我……”秋明雪咬了咬牙,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反正……就算她倒黴好了,誰叫她的法寶是一把傘,她打破了禁忌,她活該。

“我有一同門,很是神秘,分明是凡人之軀,卻可以走過鑒山湖水,這說明她的經脈根本無法與外界靈氣交流,愚鈍到了極點,但她竟然可以修煉,並且修煉速度還不慢!”秋明雪說的那個人,分明就是季青琢。

“這——”黑影的語氣頓住,光聽如此描述,就足夠令人震驚了,要知道當年荒蝕之所以能迅速達到那令人恐懼的修為,與他那把血摩羅傘也有關係,一個絕頂法寶,是主人溝通天地靈氣的絕佳媒介。

“你在騙我?”黑影甚至於有些不敢相信了,他不信秋明雪給出的答案會如此%e5%90%bb合他的判斷。

“這事在玄雲宗都傳開了,大家都知道她的‘事跡’了,而且她精於陣法,在門內比試的時候,使用了一把紅傘當做自己的法寶。”秋明雪一字一頓說道,“大人,你若不說,我都忘了她有多麼的像……那位了……”

秋明雪當然知道季青琢本人的氣質與什麼邪魔都不可能有任何關係,但那又如何,是她自己如此神秘奇怪的,她不過陳述事實而已。

“這……他已經被鎮壓了,不可能再出來!”黑影篤定說道。

“這難道不算是線索嗎?”秋明雪說,“畢竟我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算。”那黑影應道,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暫且放過了秋明雪。

走廊裡黑霧漸濃,待消散時,黑影已經離開了這裡,他要去追蹤季青琢的下落。∮思∮兔∮在∮線∮閱∮讀∮

秋明雪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驚恐的汗水浸濕鬢發,她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被撈出來。

而此時,她身後的門“吱呀”響起,盈袖腕上銀鐲碰撞,她靜靜看著秋明雪。

——

季青琢與沈容玉一道,往北方飛去,一路觀察著覓魔輪的反應,在離開玄雲宗地界之後,季青琢在風雪裡把自己的鶴氅裹緊了些,她向沈容玉提出她可以馭使傘傘自己飛。

“小玉師兄,我練練,我們的曆練分數是分開算的。”季青琢如此對沈容玉說道。

她抬手撐開了傘傘,飛在迎麵而來的呼嘯風雪裡,沈容玉點了點頭,讓她自己飛著,他則不遠不近地綴在她身後,這姿態就像是教導幼輩第一次學習捕獵的大家長。

第74章 74%25

季青琢一直捧著自己手裡的覓魔輪, 往北飛了這麼久,覓魔輪的轉動速度還是保持是勻速,這這說明玄雲宗附近沒有任何邪魔, 看來隻有去再遠點、沒有大門派庇護的地方了。

離開了玄雲宗,季青琢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這麼大,她抱著傘傘飛啊飛,似乎也飛不出這雪原, 她側過頭去,看了沈容玉一眼, 她頰邊的碎發被風雪卷起,掠過麵頰, 在這茫茫雪原之上, 似乎隻剩她和他了。

沈容玉感受到了季青琢的目光, 他馭使葬雪劍, 飛到了季青琢身邊, 溫聲問道:“琢琢,怎麼了?”

季青琢搖了搖頭, 她並沒有什麼事,她輕聲說道:“沒什麼,小玉師兄,我隻是覺得世界好大啊, 似乎怎麼也走不完。”

“自然是走不完的, 在有人類的地方之外, 還有無邊無際需要探索的地方。”沈容玉回答, “我們離開玄雲宗, 不過千裡出頭, 再飛一會兒, 便能感應到邪魔的氣息了。”

語畢,他馭使葬雪劍,飛到了前方,他腳下的葬雪劍雪白如鏡,倒映著茫茫雪色,竟似乎與這雪原融為一體了。

季青琢往前飛了沒有一會兒,單手捧著的覓魔輪已有了反應,它飛速在原地轉了許多圈,速度比之前快上許多,而後來回在西北麵徘徊,但隻有一個大概的範圍,指示了前進的方向。

她覺得有些好玩,便循著覓魔輪的指示,往西北方向飛去,她馭使傘傘的速度很快,乘著風勢,越飛越儘興,直到她的法力見了底。

沈容玉此時已飛至她身邊,他單手握住了季青琢的手腕,有靈氣順著兩人肌膚相貼的地方湧入她的經脈,季青琢覺得自己周身的力量瞬間充盈起來。

“發條又鬆了嗎?”他側過頭來,笑著問季青琢道。

季青琢的麵頰微紅,即便習慣了這樣的說法,但她還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