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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在原地,靠著樹蹲了下來,坐在地上,怔然望著前方,眸中有淚落下,她感到絕望極了。

許久,有一方白帕被遞到她麵前,纖小的手托著她。

盈袖抬眸,便看到身著青色裙裳的季青琢站在她麵前。

季青琢第一次穿這樣亮色的衣裙,鮮活剔透,仿佛琉璃雕刻成的花,她的麵上表情淡淡。

她看到秋明雪與盈袖二人的對話,其實並沒有太大感覺,但是盈袖哭了,她覺得她應該遞上一方白帕。

“多謝。”盈袖接過白帕,蒙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季青琢沒有古代國家的概念,她也不知為何盈袖會對秋明雪死心塌地,即便秋明雪如此苛待她,她也不離開。

她將白帕遞給盈袖之後,便準備離開,從始至終,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季青琢照常進了課堂,葉斷紅早已等在這處小廣場之上,他一襲黑色長衫,麵容冷峻嚴肅。

與那日她與沈容玉去水雲峰中查探江千客情況不同,葉斷紅同樣是被追魂釘所傷,但狀態好得多,隻是平日執書的右手因為受傷,換了一隻手拿書。

見季青琢進來,葉斷紅多看了她一眼,便看到她輕輕提起衣裙落座,淡青如花瓣的裙擺蕩開,原本因黑灰裝束而帶來的灰暗感覺一掃而空。

葉斷紅想起了他上一次見季青琢,她還被沈容玉抱在懷中——這成何體統,想來這裙裳也不是她自己準備的,沈容玉倒是把她照顧得很好。

不久,盈袖也低著頭走了進來,所有上課的弟子都到齊。

葉斷紅今日教引水訣,這法術季青琢已經會了,還是沈容玉手把手教學。

她聽著葉斷紅授課的聲音,看到法術書上的文字——“感應周圍潮濕的水能量,即便是在無水之處,也能通過引水訣將周圍的水能量抽出成型。”

這話沈容玉也對她說過,他握著她的手,有冰冷的水流落下來,將他袖上薄紗浸濕,沉甸甸地墜了下來。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頭頂,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飄來,他問:“琢琢,學會了沒有?”

季青琢搖搖自己的腦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老是想到他,她開始思考自己該用什麼方式來施展引水訣最省法力,從而減少沈容玉給她上發條的時間。

葉斷紅講課,她就在紙上隨便演算著,不過這一次葉斷紅再經過她身邊,看到她筆下那些複雜的數據,不再出言打斷她了。

倒是係統好奇起來:“宿主,上一次你剛學禦空術的時候,要拿到懸崖上的信標還要用紙筆演算,但是後來在白水島上,我看你施展禦空術避開所有障礙,根本不需要在紙上演算啊……”

季青琢的墨筆筆尖頓在紙麵上,許久,她輕歎一口氣對係統說道:“係統,我解出一個陣法尚且給我招來這樣殺身之禍,若是我不把艱苦計算的過程寫下來,你說門派中人又是怎樣的反應呢?”

“所以你其實可以不用紙筆運算,你這麼寫是裝樣子?”係統好奇問道。

季青琢的筆尖一旋,在紙上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形——這是葉斷紅待會兒要他們用引水訣填滿的水池子,她對係統說:“是。”

課堂測試的時候,季青琢因引水訣引來純水,將葉斷紅準備好的圓形水池填滿,剛好將身上所有法力用光。

葉斷紅設置課堂測試也是有用心準備過,他的測試難度是與修煉課進度是一樣的,弟子修為提高,測試的難度也隨之上升。

季青琢接受了自己發條鬆了的這個事實,她靠在一旁的白石上,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因法力耗儘,她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葉斷紅站定在她身邊,手裡托著計分的本子,看著後麵測試的弟子一個個施展法術引水,這水池的設計很刁鑽,中部有漂浮著許多感應的氣泡,如果水位上升過快,它就會炸裂。新手學習法術,往往不是法力不夠,而是難以控製得精細。

在所有弟子中,唯一能將引水訣控製精妙的隻有季青琢。

葉斷紅抽空低眸瞥了她一眼,觀察到她的法力已經用光了,他抬手隨意一點,一小股靈氣朝她飛了過去,隻要季青琢吸收,就能恢複些許法力。

但是這一點靈氣撞到她身上,卻被攔下了下來,並沒有被她的經脈吸收。

他們所有人當初的判斷一點兒也沒有錯,季青琢一點仙骨也無,她的身體是完全封閉的,外麵的靈氣進不去。

但是,她都這樣的修煉資質了,又是怎麼修煉到煉氣二階的?

季青琢還不明白葉斷紅做了什麼,她隻感覺到一陣風朝她吹了過來,她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你是如何修煉的?”葉斷紅的聲線冷然嚴厲,把季青琢嚇得不輕。

她是怎麼修煉的……當然就是……這樣那樣……

季青琢一怔,她又想起了沈容玉的神識與她在共同的修煉空間裡,那股紅色的氣流完全把她包裹著……

她驀地臉紅了,猛地低下頭來。

葉斷紅見她麵上紅霞掠過,有些疑惑,也沒再問了。

每堂課的長老計算甲乙丙丁分數的方式各不相同,比如慕櫻是一視同仁都給甲等,江千客與禦獸課的長老瞿廷則是按照表現,給表現好的弟子甲等,葉斷紅則不同,他隻給一個人甲等,因為隻有將課堂測試完成得最完美的弟子才有資格在他這裡得到最高分。

秋明雪引水的時候太急躁,池子裡的氣泡被戳破了好幾個,盈袖心不在焉,成果比她還差。葉斷紅在計分的本子上給季青琢一個甲等。

在禦空術那節課之前,每次在法術課上得到甲等的都是秋明雪,她站在水池邊,看了眼葉斷紅又看了眼季青琢。

“葉長老,她施展完引水訣就法力耗儘了,若是與人對戰,相當於她出了一招就精疲力竭,就這樣你怎麼還給她甲等?”秋明雪忍不住提出抗議。

葉斷紅在紙上計分的筆一頓,他抬眸,露出刻薄無情的薄唇:“你知當初荒蝕自緣斷樓逃出之後,是如何屠殺修士的嗎?”

“隻需一劍,一劍索命,不需要第二招,人都已經死了,還要第二招做什麼用呢?”葉斷紅反問秋明雪道,“荒蝕為禍修仙界時,你應當還未出生吧?”

秋明雪指了指季青琢,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但葉斷紅已經揮手趕他們離開了。

聽見下課,一直大腦放空、沒聽見秋明雪在說什麼的季青琢馬上從自己坐著的白石上彈了起來,她收拾收拾打算溜。

葉斷紅把她攔下了:“季青琢,你留下來。”

季青琢哀歎一聲,她想著葉斷紅還是想要殺她的嫌疑人之一,現在他突然留堂,讓她有些緊張。

她怕係統報警忽然響起來,如果葉斷紅在這裡殺她,她逃也逃不了。

季青琢在想著自己的心事,表情有些呆,葉斷紅冰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引水訣收尾的時候,你是如何處理的,防止了失去法力控製的多餘水流失控?”

“啊?”季青琢沒想到葉斷紅憋了這麼久,居然就問了她這麼一個問題。

長老問的問題不得不回答,她低頭在自己的小包裡翻找了一下,把她方才演算的那張紙抽出來,看了下自己的演算過程。

“我是提前將法力的輸出幅度減弱三分,這個減少輸出法力的幅度與一開始引出水流的多少有關,需要動態調整,可以套用這個運算過程計算。”季青琢把自己手裡的紙張交給葉斷紅。

她紙上寫下的信息很有條理,葉斷紅也是修士,對於法術運用的原理也知曉,不至於連這麼一張紙也看不懂。

他看懂了,所以才愈發驚訝,因為季青琢演算的過程隻能用精妙無雙來形容,每一個步驟都沒有贅餘,能保證控製法術的效率,就連她在紙上畫出的縮小版的圓形水池與池中氣泡,也是精準地按照比例縮小。

葉斷紅自認他已經是極嚴密謹慎的人,但季青琢的運算方式比他更像某種機械,冷靜精確到可怕。

他的視線從紙上移開,盯著季青琢。↑思↑兔↑在↑線↑閱↑讀↑

季青琢很緊張,她的演算過程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葉斷紅的態度很有問題,他太凶了,她又怕他。

她瞪大眼,視線落在他拿著紙張的手上,沒敢用正眼看他,長睫掩下的眸中含著淡淡的波光。

雖然無趣又不起眼,但她確實是鮮活可愛的,而非葉斷紅想象中的機械。

葉斷紅把紙張遞還給季青琢:“可以回去了。”

季青琢如蒙大赦,拿過紙張,轉身就跑,終於下課了。

她踏上自己的飛輪,一路飛到喬曙長老的明心湖上吃午飯,新入門的弟子有很多已經修煉到煉氣五六階了,不需要每日三餐都吃飯,所以午時喬曙長老這裡有些冷清。

喬曙長老中午蒸了包子,有淡淡的炊煙在竹屋上飄出,一見這煙,季青琢肚子就餓得咕咕叫。

她降落在竹製廊道上,卻見在蜿蜒的回廊儘頭,有一人立著,一襲白衣,眉目俊美溫潤,正是沈容玉。

季青琢喚了他一聲:“小玉師兄。”

沈容玉正低頭看著喬曙長老剛養成的植物,見季青琢來,他抬眸,緊抿著的薄唇微微翹起:“琢琢,法術課上得如何?”

季青琢將自己的小包放在桌上,見喬曙還在廚房裡蒸包子,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於是她走到離沈容玉不遠不近的地方,彙報自己上課的情況:“葉長老教了引水訣,正好我已經會了。”

沈容玉碰了碰自己麵前的一叢草葉,喚季青琢過來:“琢琢,來看看。”

季青琢挪了過去,她看到沈容玉碰過的草葉合了起來,這是很常見的含羞草。

“喬長老說這植物有趣,讓我來看看,說我一定會喜歡。”沈容玉的手指在含羞草的葉脈上撫過,這植物早已將自己的葉子合了起來,並沒有什麼反應。

季青琢見他的手都快把整叢含羞草都驚得合上葉子了,於是出言勸阻道:“小玉師兄,它們的葉子都合上了。”

沈容玉握住了她的手腕,有隱隱的靈氣傳遞到了她的身上,在看到季青琢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法力又用光了。

他握著她的手,帶著她碰了一下草葉,正午的明心湖畔,湖麵波光粼粼,熠熠日光將兩人身影照得和諧熨帖。

季青琢的手指在碰到含羞草葉的一瞬間,馬上屈起,她不太想碰,因為這個植物會因她的觸碰有反應。

她的手屈起的同時,含羞草葉子馬上合上,一人一植物的動作竟然出奇的一致。

“琢琢,我就說它很像你。”沈容玉低聲笑道。

季青琢有些羞,但她不想表現出來,因為表現出來了,豈不證明沈容玉說的是真的了?

她將自己的手從沈容玉掌心抽離,小聲道:“我不像。”

季青琢低下頭,背過身去,徑直跑到了喬曙長老的廚房裡,廚房裡蒸包子的蒸汽朝她的臉上吹來,總算可以解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