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貴女們訝異,蕭淮婧都皺了皺眉,壯似不滿的出聲,“阮大姑娘。”
可即便蕭淮婧有阻止之意,阮綾香還是沒有就此罷休,“今日是詩會,本就是相互品鑒提點,我想見識見識穆三姑娘的文采,不可以嗎?”
這話當然是對著穆靈溪說的。
穆靈溪麵色怔怔的看了眼褚瑜,下意識將袖子往身後藏了藏。
褚瑜也回頭看她,二人憑著默契無聲的問答。
得罪過阮大姑娘?
沒有啊。
穆靈溪眼裡盛著茫然,在這之前她也隻是在宮裡的宴會上遠遠見過阮大姑娘,實在是不知何時遭了她的惦記。
褚瑜默默收回視線看向阮惜文,而就在那一瞬間,麵前這張清美的臉突然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在她嫁入景家不久後二皇子便娶了側妃,賞花宴時露過麵,正是眼前的阮家大姑娘。
褚瑜心中一咯噔。
雖然如今二皇子與嫿姐姐這樁婚事還沒有提到明麵上來,但除此之外,她著實想不出阮惜文有其他針對嫿姐姐的理由。
褚瑜眼神逐漸沉了下來。
若連阮大姑娘都知道了這件事,那麼長安城還有多少人知道了。
待這件事長安儘知時,嫿姐姐恐怕就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穆三姑娘…”
“久聞阮大姑娘文采過人,今日可否賜教?”褚瑜突然抬頭,打斷阮綾香的咄咄逼人。
阮綾香這才將目光挪到褚瑜身上,微微頷首後緩緩道,“褚五姑娘的才情長安城皆知,惜文自愧不如。”
褚瑜唇角輕勾,“阮大姑娘謬讚了。”
說罷,便看著阮綾香輕緩卻認真道,“嫿姐姐善武不善文,也是長安城皆知的。”
這話褚瑜隻說了一半,但在場的都能聽懂她未儘之言。
不與習文者論詩,卻與習武者比才情,這不是明擺著為難人?
阮綾香沒立刻回話。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得罪褚家,她也沒想過得罪,隻是…
阮綾香又看向穆靈溪,袖中雙手緊緊握起。
不過一個粗蠻之人,憑何能做二皇子的側妃!
那個位置原本該是她的。
並非她稀罕一個側妃的位置,她在意的是那個人。
她愛慕二皇子已不是一朝一夕了。
淑妃娘娘本也是屬意她的,可是卻突然冒出來個穆靈溪...
琴棋書畫,貴女風範,穆靈溪哪一樣能跟她比,她憑什麼跟她爭!
褚瑜察覺到了阮綾香對穆靈溪的敵意,皺了皺眉後站起身擋在穆靈溪身前。
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阮綾香是因為二皇子才針對的嫿姐姐。
否則兩個素來就無甚交情的貴女哪來那麼大的深仇大恨。
可這件事並非嫿姐姐所願,她憑什麼來找嫿姐姐的麻煩。
“瑜妹妹。”
穆靈溪跟著站起身將褚瑜拉到自己身後,“我來。”
她起初不過是因自己那拿不出手的詩感到羞愧,並非是怕了阮綾香。
眼下回過味來,哪裡會讓褚瑜擋在她前頭。
“我自問未曾得罪過阮大姑娘,不知阮大姑娘今日這般是因何而起。”穆靈溪習武多年,身上並沒有閨閣姑娘家的嬌氣,而是透著爽朗灑脫之意,她一身紅色窄袖束腰裙,立在一堆嬌滴滴的貴女中,格外的醒目。
第37章 少年姑娘風華露
蕭淮隱立在窗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琉璃台上發生的變故。
少女一身紅裝在太陽的照射下像是會發光。
她將柔弱的姑娘護在自己身後,挺直脊梁,下巴微抬,披風領子上白色的兔毛將她精致的小臉襯得嬌俏了幾分,然即使在這樣的情境下,少女那雙靈動的雙眼裡依舊沒有多餘的情緒。
蕭淮隱冷了多年的眸子裡,不知不覺添了一絲柔色。
他第一次碰見這樣的姑娘,善良,堅定,獨立,灑脫,還大膽。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即使已過去多日,那短暫而柔軟的觸?感卻似還在。
屬於少女的香甜與酥軟,讓他在夜深人靜時忍不住去回味,輾轉難眠。
“主子,穆三姑娘好像遇到了麻煩,可要相助?”
蕭淮隱的貼身太監餘河上前,試探道。
作為貼身太監,餘河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與穆三姑娘之間的淵源。
俗話說旁觀者清,餘河很清楚,主子待這位穆三姑娘是不同的。
否則那日,主子怎會一得到二皇子去了茗香樓的消息就跟了過去。
蕭淮隱眼裡的柔和在頃刻間散去,許久後才淡聲道,“不必。”
從四年前開始,他的心裡就隻剩下了仇恨。
那個無憂無慮瀟灑如風的三皇子已經死了,隨著母妃,妹妹死在了那個冰冷的深夜。
如今活著的,是蕭淮隱。
立誓為母妃妹妹報仇,答應母妃一定要活下去的蕭淮隱。
這樣帶著血海深仇,前途未卜的蕭淮隱,是沒有資格在去愛的。
餘河的眼裡劃過一絲黯淡。
主子還是沒有從那一夜走出來。
也是,那樣的事,換做是誰也不可能放得下。
餘河無聲的歎了口氣,默默地望向琉璃台上那道豔麗的身影。
可他還是覺得穆三姑娘是不一樣的,或許終有一天,她會成為那道光,照亮主子心中那片暗黑之地。
此時的琉璃台上,氣氛已經緊繃了起來。
穆靈溪與阮綾香對峙而立,誰也沒有再開口,但也都沒有半分退讓之意。
在場的貴女有想說和的,也有想看熱鬨的,但都因五公主在場,她們隻能麵不改色的默默坐著。
同時也在猜測,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是何時結的仇。
褚瑜趁亂飛快瞥了眼蕭淮婧,見對方端端坐著,根本沒有打圓場的意思。
她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二皇子與嫿姐姐這樁事還隻是在私底下商酌,未有定論前皇家不會大肆宣揚,阮綾香又是怎麼知道的。
到底是誰向她透露的這個消息,目的又何在。
難道...
僅僅隻是為了將此事鬨開,逼得嫿姐姐不得不嫁?
不,阮綾香沒有這麼蠢。
這事在陛下賜婚前鬨開對她沒有半分好處,她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這麼做。
想到這裡,褚瑜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蕭淮婧。
嫿姐姐生在將門,又在複雜的大院中長大,父母離世,哥哥參軍,嫿姐姐為了自保選擇了習武,自然就疏忽了長安貴女們崇尚的琴棋書畫,這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事。
以往像這樣的詩會大多都不會給嫿姐姐遞帖子,五公主對此也不可能不知。
但她還是邀請了嫿姐姐。
難道今日,這場詩會是衝著嫿姐姐來的?
可是太子殿下與二皇子分庭抗禮,作為太子殿下的胞妹,五公主沒有理由幫助二皇子促成這段婚事。
或許,這隻是一個意外?
褚瑜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她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而如褚瑜所料,阮綾香並不會道出真相,她避開了穆靈溪的問題,輕飄飄道,“不過是想與穆三姑娘結交罷了,穆三姑娘不願意?”
穆靈溪皺了皺眉,“...”
拿著這副像是她刨了她家祖墳的態度,來跟她說想與她結交?
鬼都不信。
阮綾香也不管她信不信,徑自踱步上前,“既然穆三姑娘不想與我論詩,那說幾句話總可以吧,穆三姑娘有武藝在身,我就算想要如何,也不是穆三姑娘的對手。”
“難不成,穆三姑娘連跟我說話都不敢?”
穆靈溪側頭與褚瑜對視一眼,都摸不清阮綾香到底是想乾什麼。
但正如她所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確不是穆靈溪的對手。
穆靈溪幾番斟酌後還是應了。
這樣的場合她若退縮,恐怕宴會一結束就會傳出穆家三姑娘畏首畏尾,上不得台麵的傳言了。
她自己倒無所謂,但不能丟了將軍府的麵子。
將門之後,可以被說蠻橫,但絕不能讓人覺得沒有膽量。
“那便勞煩褚五姑娘與我換個位置。”◇思◇兔◇在◇線◇閱◇讀◇
阮綾香朝褚瑜輕輕頷首,客氣道。
褚瑜擔憂的看向穆靈溪。
“無妨。”穆靈溪朝褚瑜遞去一個安撫的笑容。
隻要不讓她拿詩出來傳閱,她都能應付。
褚瑜這才朝阮綾香輕輕點了點頭,走向阮綾香原本的位置。
而直到此時,褚瑜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阮綾香的位置竟然靠近河邊。
可不待她多想,便已經有貴女朝她走來。
“褚五姑娘,可否請教一二。”
褚瑜隻得壓下心中的不安坐了下來。
緊接著,便有好幾位貴女圍了過來。
褚瑜偶爾趁著空隙朝穆靈溪的方向看去,那邊也同樣有幾位貴女環繞,被夾在中間的穆靈溪麵上帶著尷尬的紅暈。
褚瑜皺眼裡閃過一絲不虞。
她大約猜到了阮綾香的意圖。
她今日不止是想給嫿姐姐難堪。
在當今世人的眼裡,皇家的側妃不說滿腹經綸,也應當是飽讀詩書,秀外慧中。
阮綾香這是想敗壞嫿姐姐的名聲,以此斷了嫿姐姐入二皇子府的可能。
褚瑜心中雖有不滿,可她沒有阻止。
若是阮綾香真能成事,依嫿姐姐的性子……恐怕會對她感激萬分吧。
褚瑜收回思緒,與身旁的貴女們論詩。
並未發現河上有一畫舫,正在緩緩靠近。
但立在高處的蕭淮隱將這一切收入眼底。
“魏世子還沒到?”
話剛落,風藤便回來了,恰聽到這句回道,“回主子,魏世子騎馬過來的,已經進了東城街。”
蕭淮隱微皺的眉頭這才鬆開。
若褚五姑娘出了事,她一定也很難受吧。
“若是魏世子沒有及時趕到,務必出手救下褚五姑娘。”
餘河聞言微微抬了抬眸。
主子這是…愛屋及烏?
“能賣褚家一個人情也是好的。”蕭淮隱解釋了句。
餘河抿了一絲笑,“是,主子說的對。”
風藤卻麵露複雜的看向蕭淮隱,“…屬下不大方便。”
蕭淮隱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那樣的情形下,風藤去跟景時卿去沒什麼差彆。
他心裡閃過一絲懊惱,該要準備萬全才是。
“主子放心,奴才已經準備好了。”
蕭淮隱風藤同時看向餘河。
餘河微微笑著道,“奴才已經尋了一位會泅水的姑娘等在暗處,一旦褚五姑娘有危險,她便會救人。”
蕭淮隱,“…”
安靜片刻後,蕭淮隱道,“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彆聰明。”
正等待誇獎的餘河心裡一咯噔,連忙請罪,“奴才擅作主張,主子贖罪。”
然許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