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膝上,又盯著窗外的雪出神。
已經過去一月了,前兩日母親還特意問她查景時卿那事怎麼還沒有動作。
這期間景時卿已經送過好幾次禮,都不是什麼貴重的,無非就是她愛吃的點心,與一些她喜歡的小玩意兒,以前她見著這些必定心生歡喜,臉紅心跳,可現在隻有厭棄。
為了不讓景時卿起疑,她都一一收下,轉頭便讓碧菡拿去處理了。
所幸魏世子將他的腿打斷,讓他不能親自上門見她,否則褚瑜真怕麵對景時卿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恨意。
其實她也急啊,也不想拖,想快點與景時卿斷的乾乾淨淨,可她必須靜下心來,慢慢的籌劃。
及笄禮時,魏世子無意點破了景時卿幽會姑娘的真相,依照景時卿的性子,短時間內絕不會讓人尋到蛛絲馬跡,且同時也會心生警戒。
一旦被他發現她在調查這件事,就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她沒有萬全的把握不留下痕跡,就隻得等。
等他放鬆防備,她再去查。
且景時卿意不在她,而是她背後的褚家。
她必須慎之又慎,不能將褚家牽連進去。
除此之外,她還要毀了他們所有的陰謀,景時卿想踩著褚家往上爬,其心可誅。
這一次,她絕不會讓他如願。
隻要她不嫁到景府,不給景時卿陷害她的機會,褚家就不會因為她亂了心神,讓旁人鑽了空子。
魏世子替她爭取了一年,她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籌謀。
其次,她在等冬日這場賞雪宴。
景時卿的那位心上人,會在那日出現。
夢裡,她那時已與景時卿定婚,鳳凰台上景時卿大多時候都是不遠不近的陪著她,隻有中途不慎被倒茶的仆人弄濕了衣袖,去了一趟閣樓換衣裳。
她那時雖與嫿姐姐陪著幾位公主,但心卻一直在景時卿身上,她清楚的記得,景時卿在閣樓中呆了足足半個時辰。
回來時,他說在閣樓遇到了好友,便多閒談了些時候,從閣樓回來時他的身邊確實有一位公子,褚瑜便信以為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如今想來,真相恐怕並非如此。
閣樓名喚雲中樓,位於鳳凰山頂峰,俯瞰整個長安城,建立已有百年,曆任天子都會定時著人修繕,將其保存至今。
樓中廂房,也多用來賞雪宴時方便眾人暫作休整。
景時卿離席之前,那位就不見了,後在景時卿回鳳凰台之後才出現。
雲中樓十幾間廂房,斷不會有人想到他們會去同一間。
且當時鳳凰台上幾百人,誰有功夫去在意有沒有人離開鳳凰台呢。
褚瑜捂著手爐,輕輕垂眸。
一月了,景時卿的腿應當能上鳳凰山吧。
-
很快就到了冬月初六。
這日一大早便陸續有官員攜家眷進宮,緩緩踏上百階道,往鳳凰山而去。
“姑娘說的可真準,雪果然停了。”
挽冬提著一個包袱將褚瑜送出院門,笑著道。
因賞雪宴人數太多,便有規定各府隻能帶兩個下人。
褚家多是郎君,便沒有必要帶小廝,隻讓主母身邊的曹嬤嬤與褚瑜的大丫鬟碧菡隨行,方便照應幾位夫人與姑娘。
剛出院門,便見三公子褚容風一般的跑了過來,很是自然的從挽冬手裡接過包袱,看了眼褚瑜身側的碧菡,順便打趣了一句,“今年換碧菡姐姐隨行啦。”
兩個丫鬟屈膝行禮,“三公子。”
挽冬性子活潑些,遂笑著答道,“去年奴婢隨姑娘去瞧了鳳凰山雪景,今年自該是碧菡姐姐去。”
褚瑜待兩個大丫鬟向來是一碗水端平,遇著隻帶一人出行的時候,便是兩個丫鬟輪著陪同。
褚容挑了挑眉,正欲接話便見褚崢大步走來,褚容忙迎上去將手中的包袱掛在褚崢手臂上,笑的一臉燦爛,“有勞二哥。”
褚崢知道這是褚瑜的隨行物品,當即好生掛在臂上,道,“五妹妹,走吧。”
褚瑜點頭應下,“嗯。”
一行人走到大門,便見褚逸褚墨已等候多時,一一見禮後,褚逸盯著褚容,正色道,“今日不可鬨事。”
褚容偏過頭哼了聲,不說話。
在府裡憋了一個月,他就等著今兒出去將姓景的打一頓呢。
不鬨事,怎麼可能!
褚逸一瞧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微微眯起眼冷聲道,“三弟還想再挨軍棍。”
褚容聽得軍棍二字便覺某處一疼,瞪著眼喊了聲,“我又沒犯錯!”
那十個軍棍雖然是放了水的,但也還是很疼,雲望說都破皮了的。
他細皮嫩肉養了十幾年,哪經得住那玩意兒!
說到雲望,他好久都沒見著他了。
褚容眉頭一擰,正要質問卻見褚逸漫不經心道,
“三弟覺得雲亭如何”
褚容咬牙切齒,“不如何,一天到晚就知道板著個臉,還跟個狐狸似的狡猾,比雲望差遠了!”
褚逸勾唇,“是嗎。”
“三弟今兒若敢鬨事,日後就讓雲亭代替雲望。”
褚容頓時一陣驚詫,瞪圓一雙眼,氣的臉色發紅。
“大哥!”
褚容受傷第二日,就將如安院鬨得雞飛狗跳。
二爺還因此被二夫人趕去睡了書房。
對於這個兒子,打不得,罵不得,又不能叫他跑了,褚名揚實在沒辦法就求到褚明鶴跟前,哪知褚明鶴也對這個混小子沒轍,最後還是褚逸出手,將暗衛雲亭放到褚容身邊,又將雲望從褚容帶走,再對如安院的人厲聲警告了一番,誰若敢幫三公子出府,一律按家法處置,打一頓發賣出去。
如此,便沒人再敢幫褚容。
身邊沒了心腹,褚容孤立無援,隻得自己翻牆上房,上竄下跳。
但每次待他辛辛苦苦以為自己要成功了時,雲亭就會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三公子請回。”
這一月裡,褚容每日都要被氣的跳腳。
但...又無可奈何,怎麼逃也逃不掉。
“我說到做到,三弟可想好了?”
褚逸對褚容的怒火視而不見,淡淡道。
他知道父親二叔並非是拿褚容沒有辦法,隻是舍不得下重手罷了。
他們舍不得,那就隻有他這個兄長狠下心來治這個混球。
褚容向來對大哥敬畏三分,再想到這一月慘痛的經曆,即便氣到想錘牆,也不敢跟大哥叫板,隻得咬牙切齒,氣勢洶洶的吼了聲,“不鬨事就不鬨事!”
他早晚會找到機會揍死那個姓景的!
褚容自個兒在一旁氣的七竅生煙,沒發現兄妹三人正一臉崇拜,悄悄的朝褚逸豎起大拇指。
尤其是褚墨,一臉的震驚與敬佩。
大哥不愧是大哥,隻有大哥才能治得了他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
褚逸感受到來自弟弟妹妹的敬仰,麵上不動聲色,舉止卻更加穩重了些。
心裡對自己樹立的這波威信頗為滿意。
很快,褚家幾位爺攜著夫人珊珊而來。
待小輩們見完禮,褚明鶴便道,“走吧。”
褚名揚瞥了眼自家兒子那張鐵青的臉,拉著穆氏走的飛快。
這小崽子也有落敗的時候,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簡直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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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參加鳳凰山賞雪宴的,要麼是府中嫡出子女,要麼是有功名在身,或是在家中備受寵愛器重的。
但最入不得世家子弟眼的就是最後一種。
雖然他們自己為能參加這樣的宴會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在嫡出公子姑娘的眼裡,他們隻不過是憑著一些旁的本事籠絡家主的心,上不得台麵。
而這樣的場合,可以說是聚齊了長安城名門之後。
長安城各大榜上的自然也都會出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什麼美人榜,公子榜,才女才子榜等等...喔,還有一個紈絝榜。
褚瑜十三歲時,就年年在美人榜榜首,去年公子榜的第一從褚逸換成了景時卿,至於紈絝榜,褚容九歲起就掛在榜首,至今居高不下。
而褚容也以此為豪。
是以,今兒這場宴會,各家小輩們大多數都是衝著能見欽慕之人而來的。
所以褚家到百階道時,便有許多公子貴女壯似不經意的在那兒杵著。
隻那些目光,恨不得將褚逸與褚瑜生吞活剝了。
好在瑜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麵,眼觀鼻鼻觀心的走在母親身側。
有衛氏在,許多人倒也不敢太放肆,於是,落在褚逸身上的目光就格外突出了。
褚逸,褚國公府世子爺,字南廷,今年二十三,六年前的狀元郎,如今任職於都察院經曆,在景時卿之前,常年占據公子榜榜首。
去歲第一被景時卿取代,是因為年紀。
公子榜不得超過二十一。
否則如今的公子榜,褚逸仍能占據頭名。
根本不會有景時卿什麼事。
最最重要的是,褚逸至今還未婚配。
眾所周知,褚家兒郎不納妾,娶妻雖說也是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更重要的是合自己的心意。
褚逸這個年紀,按理說早該成親生子,可偏偏不知為何硬是拖到了現在,彆說成親,連婚約都沒有。
在長安貴女眼裡,褚逸就是塊香餑餑,誰都想上來啃一口據為己有。
褚逸雖然已經見慣這種場麵,但還是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悄悄放慢腳步走到了褚崢身後。
頓時,無數雙目光落在了褚崢身上。
褚崢幾歲就隨著褚二爺去了軍營,四年前戍邊去歲剛回來,哪見過這場麵,被那一雙雙火熱的視線盯著,一張微黑的俊臉霎時就漲的通紅。
這長安貴女未免太大膽了。
褚崢眼疾手快的一把扯出看熱鬨的褚容擋在自己身前。
褚容是個實打實的嬌貴子弟,哪裡經得住褚崢那手勁。
掙紮無果,不得不認命的走在兩位兄長前頭,順手還將褚墨也扯了過來。
褚容混賬慣了,他哪裡會在乎這點兒事,仗著自己那張俊俏的臉蛋時不時的朝人家姑娘擠眉弄眼。
惹得姑娘羞紅了臉,還欲語還休的瞪他幾眼。
褚容樂在其中,倒是苦了旁邊的四公子。
正在國子監就讀的年紀,臉皮最是薄,哪怕他頭都快垂到地上了,還是能看見那紅透了耳尖。
褚明揚終是看不下去,上前將自己的小兒子解救到身邊,快步上了百階道。
褚逸褚崢也緊跟了上去。
褚崢回頭看了眼笑成花兒的褚容,吐出一口濁氣。
這種場麵,還得三弟來應付。
褚家一行人緩緩朝鳳凰山走去,絲毫不管落在最後頭的褚三公子。
“這是給大哥的?行行行,拿來吧。”
“放心放心,保證給你們送到大哥手上。”
“大哥有沒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