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1 / 1)

錦瑤 榶酥 4299 字 5個月前

【第一卷:夢回前世斷孽緣 】

第1章 夢回前世斷孽緣

深秋時節百花已凋零,秋風起,發黃的葉兒迎風脫離枝丫,落入樹根,葬進樹底,唯銀杏樹上卻是金黃一片,隨風起舞的小扇子仿若是金秋最後的挽歌。

一場秋雨一陣涼,即將結束的菊月迎來了一場猛烈的大雨。

今兒這場雨不僅來勢猛,還經久不停,才申時三刻,外頭的天已是一片昏暗,許多高門大院都已因此落了鑰,而崇義坊的褚國公府卻是人頭攢動。

一輛馬車冒雨駛進崇義坊,因行速過快濺起一地水花。

“籲!”馬車才將將停下,褚三爺便飛快的鑽出馬車,他接過小廝遞來的傘,折身去替後頭下來的人擋雨,自己的衣袍發絲被淋的濕透也絲毫不在意,俊朗儒雅的麵上多是愁容焦急。

“沈院判,地有些滑,您注意腳下。”

沈言灃瞧了眼立在風雨中濕了半邊衣裳的褚三爺,剛想說些什麼,可想到自己來此的緣由便噤了聲,微微頷首後隨著褚三爺匆忙進了國公府。

晌午這場大雨來的急,今兒當值的太醫都被困在了太醫院,正犯愁間卻見褚三爺冒著大雨疾步而來。

雙方客氣見禮後,褚三爺便求到沈言灃麵前,說是府中五姑娘高燒不退,請他走一趟。

眾太醫頓時了然,不怪向來雲淡風輕的褚三爺如此著急,原是褚五姑娘病了。

長安城裡人儘皆知,國公府的五姑娘是褚國公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千金,彼時小輩裡就她一個女孩兒,闔府上不都是可勁兒的寵愛著,養的那叫一個嬌貴喲。

褚國公府乃長安城當之無愧的第一世家望族,世襲罔替,底蘊極其深厚,先不說祖上攏共出過多少文臣武將,就隻說如今長安褚家這一支嫡係。

老國公爺曾隨當今聖上征戰四方,幾番出生入死,戰功赫赫,為大霽擴展疆土立下汗馬功勞,是整個大陸聞之喪膽的戰神,也是大霽的鎮國大將軍。

五年前,老國公爺因病過世,由長子褚明鶴襲爵。

褚明鶴選擇從文,在襲爵前就已憑自己的本事爬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如今官拜吏部尚書;三爺褚明琛與長兄一樣,選擇了文路,因其對木工興趣甚濃,如今任職工部尚書;唯有二爺褚名揚走了老國公爺的路,十九歲參軍,從小兵做起,眼下已是正三品的昭毅將軍。

褚家這幾位爺明明可以受蔭蔽謀職,卻偏偏都靠自個兒的本事占了半壁朝堂。

一門三位高官,又是世襲公爵,長安城誰不高褚家看一眼,就是皇後的母族也被壓了一頭。

而褚府的三位夫人,亦是一個比一個來頭大。

三夫人趙氏出身名門,錢塘趙家世代都有在朝為官者,且祖上曾有大功,被賜下五代侯爵,到趙侯爺這裡是第四代。

二夫人穆氏出身將門,是穆老將軍膝下唯一的嫡女,穆府兒郎幾乎個個都是了不得的將才,為大霽拋頭顱灑熱血,最後多是戰死沙場,是以哪怕如今盛世,穆府也仍能在長安占一席之地。

大夫人乃吳郡衛家的姑奶奶,衛家是百年書香門第,出過好幾位太傅與相國,門下學生自是不計其數,而今在吳郡安度晚年的衛老太爺曾任聖上之師。

原本聖上想拜衛家長子為東宮太傅,隻是不知因何,那年衛家長子染病不起,婉拒了聖上的美意,聖上遺憾之餘,點了中書令景大人為太子之師。

有這樣的家世背景,褚家兒女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也不為過,而褚家曆來陽盛陰衰,少有女孩,到褚明鶴這一輩也不例外。

三兄弟連續生了四個兒郎,才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來了一個嬌女。

當時幾位爺樂的合不攏嘴,又是開粥鋪又是沿街發喜錢,國公爺那是恨不得把幼女拴在褲腰帶上,逢人就要炫耀兩句,到五姑娘滿月宴,愣是擺了五天的流水席。

上有父親叔父的寵溺,又有幾位兄長的愛護,五姑娘的日子就跟掉進了蜜糖裡似的,甜得鼾人,長安城裡誰不說一句褚五會投胎呢。

這樣一位平日裡皺一下眉頭都要惹人心疼不已的嬌嬌兒,此時高燒不退可不得叫褚家幾位爺抓心撓肝兒。

果不其然,沈言灃到摘星院時,除了褚老太太,褚府的主子都到齊了。

見著沈言灃,候在外廳的褚家人都朝他看了過來,麵上皆是焦急,褚國公爺起身迎了上來,“勞煩院判走這一遭。”

沈言灃哪敢受這禮,側身避開後,恭敬道,“國公爺客氣了。”

此時不是寒暄的時候,沈言灃又趕緊道,“下官這就去瞧五姑娘。”

“沈院判請。”

來的路上,沈言灃已大致了解了病因,五姑娘這病,還得歸咎於今兒這場大雨。

晌午時分,五姑娘應將軍府的穆三姑娘之約,於茗香樓吃茶,哪知這天公不作美,將穆三姑娘堵在了府中,偏褚五姑娘出門早些,在大雨前就到了茗香樓。

至於這五姑娘後來是如何會冒著大雨回府,褚二爺沒提,就一句淋雨受了寒帶過。

沈言灃對此自不多問,身為醫者,了解病因治病救人便是,其他的,知道的越少便越好。

穿過雙麵空長廊,轉角後便是摘星院的主屋,褚五姑娘的閨閣。

屋裡的桌椅都是上好檀木雕刻而成,瓔珞珠簾後是一扇白雀開屏縷空座屏,窗欞下放著軟榻與一張檀木書桌,桌上還有畫了一半的遠水高山圖,緊挨著就是女兒家的梳妝台,擺著時下最盛行名貴的胭脂水粉套盒,另珍寶櫃上擺著的,哪一件拿出去都是價值千金的寶物。

這便是國公府小姐的閨房,驕奢華貴,也香氣宜人。

沈言灃始終都是垂首前行,目不斜視,未對屋內景象有半分打量。

守在帳外的丫鬟見國公爺夫婦領著太醫進屋,忙上前半掀開鵝黃色紗帳。

蟬絲軟錦被裡,裹著麵色酡紅的小姑娘,皮膚被嬌養的細膩白淨,小巧圓潤的鼻尖上冒著絲絲薄汗,不點而紅的櫻唇泛著不尋常的殷紅。

饒是在病中,也難掩女孩的花顏月貌。

丫鬟小心的將姑娘白皙纖細的手腕放出賬外,在上頭墊著一塊薄帕。

沈言灃這才伸手搭在姑娘的脈搏上,不經意瞥見賬外墜著的幾串南珠,顆顆圓潤飽滿,沈言灃唇角抽了抽,不動聲色的垂下目光。

南珠本就珍貴,一顆已是價值千金,將南珠成串做帳飾的他這還是頭一回見,就是宮裡的貴人都沒這個手筆。

不愧是褚家捧在手心裡疼的金枝玉葉。

這個念頭剛落下,沈言灃便突地抬眸,神色略顯複雜,麵上更添鄭重,少傾,他收回手,眉間鬱沉不減,褚國公見此忙上前一步,“沈院判,如何?”

沈言灃斟酌兩息,才起身回話,“回國公爺,令千金確是受寒引起發熱,但是...”

“沈院判但說無妨。”那聲‘但是’叫褚國公心尖兒直顫,最後一個字都急的破了音。

瞧著平日裡四平八穩,威嚴剛正的吏部尚書如此失態,沈言灃頓覺恍惚,隻片刻他便拾起鎮定,如實道,“令千金這是悲傷過度傷了心神,隱有鬱結之怔。”

此話一出,褚國公頓時瞪大眼,“怎麼可能!”

褚國公夫人也一臉不敢置信。

沈言灃默默頷首,若不是他再三確定,也不敢相信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女,竟會傷悲至損了心脈。

“國公爺,眼下還是先給五姑娘退燒,至於鬱結之怔,待五姑娘醒來再做商酌。”

褚國公臉色暗沉的點了點頭,“有勞沈院判。”

沈言灃客氣回了禮,便著手寫方子,方子交給下人後,他又朝帳旁的丫鬟道,“另外備些溫水,給五姑娘擦拭降溫。”

如此折騰了一個時辰,溫度才總算降了下來,但人卻一直昏迷不醒,時而哭泣,時而說幾句叫人聽不清楚的胡話,那嬌嬌柔柔的哭腔聽得人心都要碎了。

“我的兒啊,娘隻恨不能替你受這苦。”國公夫人衛氏坐在床榻邊,心疼的直落淚。

褚國公也急的眼眶泛紅,“沈院判,可有法子?”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沈言灃擰著眉道,“五姑娘恐是被心結所困,需得自己堅持過來。”

大夫人聞言,淚水落得更凶了,曹嬤嬤怕她哭傷了身子,溫聲在一旁勸著。

而他們並不知,此時的褚瑜正在夢裡經曆著一場淒慘可怖的人生。

第2章 夢回前世斷孽緣

榮康二十三年九月初一,褚家五姑娘出閣,十裡紅妝,鑼鼓喧天。

褚瑜眼前是鋪天蓋地的一片紅,耳邊不時傳來祝福賀詞,她伏在長兄背上哭紅了雙眼。

即便是如願嫁給心上人,出閣時仍是不舍離家,長兄便一路輕聲哄著她,直到將她送進花轎前,她才聽曆來沉穩端方的長兄嗓音哽咽道,“小妹若是受了委屈,隻管差人告訴哥哥,哥哥定親去將你接回府,為你出氣,萬不可悶在心裡逆來順受。”

褚瑜鼻尖輕聳抽泣了一聲,雖知時卿哥哥不會讓自己受委屈,但她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畫麵一轉,便是洞房之禮。

紅色蓋頭掀開,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溫潤如玉,她甚是歡喜的容顏,她嬌羞的低下頭,眼裡的歡喜都快要溢出來了。

此後幾月的日子如走馬觀花般在她眼前一晃而過,皆是夫妻二人情意綿綿,和和美美的畫麵,那時候褚瑜覺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次年桃花盛開時節。

這天,是一年一度的賞花宴,由皇後主辦,在禦花園的九曲橋設宴。

宴席上,褚瑜飲了一杯果酒,是一個麵生的宮女伺候著斟上的。

褚瑜自小被家裡保護得極好,那些個後院的肮臟事都沒傳到她跟前來,進了景府,更是被景時卿護在羽翼之下,未叫她聽得任何下作陰私,一直在福窩窩生活的小娘子,根本不會想到,竟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加害她。

她醉意朦朧時,被自稱皇後宮裡的女官帶去偏殿休息。

而等她醒來後身邊已躺著一個%e8%a3%b8|身的男人。

這一幕恰好被一位誤闖進來的貴女發現,頓時驚叫一聲,惹來數人圍觀。

那一刻,褚瑜是茫然無措的,更覺五雷轟頂。

她再是被保護的好,也知道她此時衣衫不整的與一%e8%a3%b8|身男子同床共枕所帶來的後果。

景時卿趕來時,褚瑜整個人已經渾渾噩噩,看見景時卿,她抓著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慌亂的哭泣中,隻會辯解一句,‘不是你看到的這樣,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然她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在景時卿失望難堪的眼神裡,緩緩散滅。

景時卿用那樣的眼神看了她許久,才脫下`身上的外袍裹著她,一言不發的將她帶回了景府。

雖然最後景時卿說相信她,不怪她,可褚瑜看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