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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男司機的肩膀說,老哥,抱歉啦,這是我妹子,我來接她了。那司機被搶了生意,還特意跟鬱蔓蔓核實了一下。

“車上有女的就一定安全?路這麼遠,人家也不一定到李鎮,彆人要是都先下車了,半夜三更剩下你自己坐在車上,你覺得安全?”

“反正都是本地人唄,臨邊村子的。”鬱蔓蔓笑了下,開始有點心虛。

她應該也算是比較謹慎的人了,有充分的自我保護意識,當然不會貿然搭車。隻是……他那種本能的保護欲,帶著傷痕,一如某些事他永遠無法釋懷。

“就算本地人,你也不認識他,你知道他什麼人?人心隔肚皮,就算認識的,他要是起了歹意,黑天半夜你一個女孩子能怎麼辦?”

“華子哥,你放心,我往後記住了,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我就在縣城住一晚,白天再回去。”鬱蔓蔓看著他,下保證似的,又小心補上一句:“華子哥,你看我包裡都帶著防身的東西呢,我平常都很注意保護自己。”

她笑嘻嘻掏出一罐什麼“防狼戰術筆”給他看,居然還有一個一拉就響的報警器。

陶越的表情不以為然。年輕姑娘相信那些防狼神器之類的,怕是對男女體能有什麼誤會吧。

見她縮著脖子討好地笑,他再次叮囑:“你一個年輕女孩子,凡事小心點總沒錯。”

他遞給鬱蔓蔓一塊燒餅,剛出爐的還熱著呢,焦香撲鼻。鬱蔓蔓咬了一口燒餅,就著羊肉湯,一邊低頭喝湯,心裡卻泛起一陣酸楚,一時間百感交集。

陶越是陶藍的哥哥。而陶藍和鬱蔓蔓,小時候算是跟在陶越屁股後頭帶大的。

鬱蔓蔓和陶藍同歲,陶越比她們大了足足八歲。那時候,陶家兄妹倆的媽媽離婚走了,他們的父親有慢性病,兩家人前後院子的鄰居,關係挺好,鬱蔓蔓的奶奶經常幫小兄妹倆縫補漿洗,很照顧他們。

奶奶要乾農活要忙家務,整天不得閒,而陶越日常照顧妹妹,就習慣性地把鬱蔓蔓也一起帶著。

鬱蔓蔓和陶藍一起讀了小學,一起讀了初中,中考後,鬱蔓蔓考了個好成績,被養父母接去縣城讀高中,而陶藍中考沒發揮好,去了鄰鎮的另一所農村高中。

就在高考後的那個暑假,陶藍即將上大學了,去參加班裡同學的聚會,結束回來的路上,被一個同班的男生哄騙到僻靜處,說一直暗戀她,提出要跟她談戀愛。被拒絕後,竟然就猥褻□□。

陶藍是個烈性子,自己報的警,之後抑鬱了好長一段時間。

本來是一樁簡單的案子,可男生父母趕到警局後,竟然指著衣服都被撕破了的陶藍,一口咬定兩人是談戀愛,早就有關係,還說陶藍考上大學變了心,要跟男生分手,兩人才鬨了起來。

在這樣一個落後的小地方,男生父母有些家財勢力,為了洗脫兒子的罪名,便極儘所能地往陶藍身上潑臟水,還買通了幾個班裡的學生作偽證,證明兩人是“自願的戀愛關係”。

這樣無良的父母,甚至當很多人的麵指著陶藍說,還不是你發騷勾引他,你自己沒有問題,他怎麼偏要強女乾你?他怎麼不去強女乾彆人呢?

彼時的陶越二十六歲,正在意氣風發地創業。眼看著這麼糾纏下去,無論結果如何對陶藍都是無儘的傷害,他氣急之下,找機會下了狠手,把那個男生弄殘了。

聽說某處都被踩在地上踩爛了,踩在地上拿腳碾,真正意義的蛋碎。

大約是,這輩子都絕不可能再犯強女乾的罪了吧。

事發後陶越冷靜地選擇了自首。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故意傷害,致殘,判了六年。

這件事鬨得太大,那男生在醫院搶救醒來後,驚魂不定,哭著喊著跟警察承認了□□罪名,出了醫院的門也進了監獄。對方父母這時候又著急了,找了人來說話,提出互相讓個步,想和解,陶越拒絕了。

各人為各人做過的事情承擔責任。

獄中的陶越委托朋友,賣掉了車,賣掉了自己的寵物店,把他辦了幾年的特色養殖場也轉手了。他幾乎變賣手頭所有能賣的東西,然後用這筆錢把陶藍送去了澳洲留學。

鬱蔓蔓讀了四年大學,陶越經過減刑,入獄五年之後,在她大學畢業的第二年重獲了自由。聽說他出來後,就一直在外頭搗鼓創業,天南海北,而鬱蔓蔓也遠在滬城工作,竟沒有見過他一麵。

借著燈光和淡淡的熱氣,鬱蔓蔓望著陶越,這幾年的磨礪滄桑,他似乎並沒有多大變化,除了氣質更成熟了,更添了某種深刻的東西。一件黑色休閒款皮衣穿在他身上,高大,矯健,依舊陽剛俊朗,依舊談笑風生。

“華子哥,你……”鬱蔓蔓叫著從小的稱呼,陶越小名叫小華,對,就是課本上最常出現的小華,她和陶藍小時候還拿這個調侃他來著。

許多話湧上心頭,算算七年多分彆,她一下子卻不知想說什麼了。

他在獄中時,鬱蔓蔓和陶藍也曾經打算著要去看他,可這家夥回了封信說,彆,哥現在最不願意叫誰看到,你倆熊孩子要是敢來,我也不見。

有的人,每天見麵照樣陌生,而有的人,十年二十年不見你也照樣牽掛。

此刻他看起來,一切安好,挺叫人放心的不是嗎。

雖然之前也不止一次跟陶藍談到他,知道他的性格,不論坦途還是逆境,他都會坦然以對,會過得很好,沒什麼讓彆人擔心的。可知道是知道,見到是見到,當麵親眼見到了,鬱蔓蔓心裡也更加安定了許多。

要知道,在她心底,奶奶,爺爺,陶藍,陶越,他們才是她真正在意的親人。

剛才見麵後,陶越就開著一輛農用車,讓她坐在前邊副駕,出了縣城,在城郊的一個路邊小店停下來。店門口燒著大火爐子,火光紅彤彤的跳動,門前掛著個挺大的牌子,簡單粗暴的就叫“牛羊肉餐館”。

陶越笑著說,太冷了,下來喝點兒熱湯。

“華子哥,你怎麼找到的這家店?看樣子你很熟啊,他家的湯味道真好,味足,羊肉還一點兒也不膻。”

“彆小看這路邊小店,這家挺有名的。我這陣子三天兩頭在他家吃,他家的羊肉湯是帶骨羊肉,大鍋炭火燉出來的,味道當然足,白天來吃你得排隊。”陶越笑著用筷子給自己碗裡挑了點辣椒,問鬱蔓蔓:“吃什麼飯?麵條,燒餅?”

“不要,我光吃肉喝湯,太好吃了。”

陶越哈的一笑,招呼店主:“老張,再來個羊血豆腐,牛頭肉切一盤。”

“彆要了,咱倆這一大盆湯,你吃的了嗎。”

“吃不了兜著。不吃飯,那就使勁吃菜唄。你不知道,他們家的醬鹵牛頭肉才好吃呢,還有個好名字,叫做鴻運當頭。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衝這名字也得吃一盤吧。”

嘖,這麼一說,還真得嘗嘗。

店裡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兩撥人在吃飯喝酒,鬱蔓蔓也就專心吃東西,沒多聊多問。

羊血豆腐鮮辣嫩滑,醬鹵牛頭肉細膩筋道,越嚼越香。瞧著反正吃不完,鬱蔓蔓就重點進攻羊血豆腐,這東西湯湯水水不好打包。

等兩人都吃飽了,果然剩下半盤醬鹵牛頭肉,陶越起身去結賬,順便就跟老板要了個塑料袋,他抖開袋子,鬱蔓蔓端起盤子往裡頭一倒,妥妥的吃不了兜著,帶回去給爺爺下酒。

兩人從店裡出來,鬱蔓蔓瞄了眼手機,都已經九點多鐘了。冬夜的星空一片靜謐,大都市看不到的美景,真的是星星在天上眨眼,剛吃飽喝足,她還披著陶越給她的黃大衣,就連寒風吹到身上都不冷了。

兩人坐上車,行駛在夜間的鄉村公路上,車燈照著路邊的大楊樹,一棵棵一閃而過。鬱蔓蔓也終於得以跟他好好聊聊了。

“華子哥,我聽陶藍說,你這兩三年一直在外頭創業呢,我回來幾次都見不到你人影兒,怎麼這次回老家來了?”

“上個月回來的,發生了一些事情,在外邊呆得沒意思,還是回老家舒服。”

“……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著鬱蔓蔓小心詢問的語氣,分明帶著擔心,陶越笑笑說:“沒有不好的事情,放心吧,我就是在外頭折騰得膩了,想回老家呆一陣子。”

“那你現在乾什麼?”鬱蔓蔓環顧簡陋的農用車駕駛室,問他:“這是你的車嗎?你說幫人送貨到縣城,送什麼貨呀?”

“不是我的,五嬸家的,今天五嬸叫我幫她往縣城送一車青椒和黃瓜。”

“五嬸家也種大棚蔬菜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對。咱們村子這幾年很多人家種大棚,種鮮切花和大棚蔬菜。現在農村青年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一堆老弱婦孺種個菜,也沒幾個會開車的,運輸不方便。我這陣子在家沒事,整天遊手好閒,村裡人有時就會叫我幫忙開車送個貨。”

他也沒多問鬱蔓蔓什麼問題,甚至沒問她這次回老家來乾什麼。鬱蔓蔓的直覺,他很可能知道自己突然取消婚禮分手的事情,陶藍很可能都告訴他了。他不問,大概就是體貼地給她留一個心情空間,不想再去提起吧。

有些不開心的事,畢竟要慢慢沉寂,要自己走出來。

隻是鬱蔓蔓此刻的心境,可能比彆人以為的更加安寧平靜。興許不少人以為她正在失戀失意呢,然則離開趙自晨那種男人,她實在也沒什麼能傷感的,甚至都想好好慶祝一下。

不過眼下,她開始另有想法。

“華子哥,那什麼……我的事兒,我是說,婚禮取消的事,陶藍是不是告訴你了?”

“嗯。”他隻嗯了一聲,也不多問。

“華子哥,我眼下,先不想給彆人知道。你幫我保密行嗎,包括爺爺。”

“哦。”陶越又淡淡應了一聲,卻說:“蔓蔓,你這樣的姑娘,天生就該是驕傲的,有些事不值得你在意。”

“我不是在意,華子哥,我就是……另有安排。”

“行,我知道了。”陶越留意著她的神情,換了話題:“蔓蔓,我聽說你辭職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鬱蔓蔓心說,我還能有什麼打算,我就打算混吃等死了,真正意義上的。

“也沒什麼打算。”

“你從小就不是個衝動性子,既然辭職了,怎麼會沒有打算呢。”

陶越穩穩開著車,目視前方,渾厚的聲音在寂靜的冬夜聽起來很讓人踏實。

“有什麼打算,跟我說說。想自己創業,還是想乾什麼?我看陶藍出國之後,整個人變化挺大的,我覺得挺好,你才二十五歲呢,要不你乾脆也出國進修留個學?就當散散心也好。”

他握著方向盤,偏頭看看鬱蔓蔓,笑著說:“跟你說個小秘密,華子哥發了點小財,能支持你。”

第七章 歸屬感

出國留學?哈,她倒是敢想呢。

老天爺再給她活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