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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侯府,就再也沒有出來的可能。

她會像一株被移栽了的牡丹花,爛死在永寧侯府那塊惡心的宅院裡。

蘇知魚從蘇州帶來的人手雖然有,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她也不是強龍。

這一刻,四周寂靜,蘇知魚突然發現自己就如站在懸崖之上,孤立無援。

從前,她如雛鳥一般躲在父親身後,現在,父親不在身邊,四周之人皆如狼似虎,想要將她吞噬殆儘。

夜漸深沉,屋內也沒有點燈,雀蝶看著自家小姐這副憔悴模樣,心生不忍,一邊抹著淚兒,一邊點燃琉璃燈。

屋內一瞬亮了起來,蘇知魚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下意識眯起,然後緩慢適應。

琉璃燈的光色很亮,照得蘇知魚麵龐發白。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盞琉璃燈,突然站了起來。

蘇知魚走到雀蝶身邊,伸手撥開站在琉璃燈前的雀蝶,然後伸手取掉琉璃燈上的罩子。

“小姐,怎麼了?是不是燈太亮了?”

“不。”蘇知魚搖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被這抹燈色照得越發清晰,像天然凝聚了一層淡色的光。

“是不夠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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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了,救火啊,小姐還在裡麵!”

醜時,人睡得最熟的時候,蘇家繡坊失火了。

厚重的濃煙從院牆裡湧出來,一捧接著一捧,火舌%e8%88%94著木料,剛剛才修築好的蘇家繡坊再次被燒了,繡坊裡麵的人都急著起來打水救火,就連守在外麵的永寧侯府的人也被扯了進來。

隻因為主家讓他們看著的小娘子聽說被困在了裡麵,所以為了那位小娘子,他們也加入了救火隊伍。

混亂中,兩個瘦弱的小少年郎抱著兩匹搶救出來的綢緞料子衝出來,然後不著痕跡的隱入隔壁暗巷內。

那邊,柳長風得到蘇家繡坊失火的消息,立刻趕了過去。他到時,火已經滅了,人卻不見了。

“大人,我們隻想著要救人,卻沒想到人早就不在裡麵了,還……跑了。”奉命看守蘇知魚的奴仆領頭人神色慌張的解釋,生恐受到責罰。

柳長風深吸一口氣,吩咐他道:“帶人去城門口守著。”

“是。”

現在城門還沒開,如果蘇知魚要逃,一定會在城門開啟的第一刻逃出去。

“等一下,常樂長公主府,也派人去盯住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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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們不去城門口,要去哪裡啊?”

“傻呀你,柳長風一定猜到我們要逃出京師,我們當然不能往城門口跑了。就算跑出去了,出城的路就一條,我們就兩個人四條腿,他那邊派人一追,一查,一堵,我們不就變成甕中之鱉了嗎?”

“那,那我們要怎麼辦呀?”雀蝶一臉茫然。

蘇知魚一邊擦著自己沾著黑灰的臉,一邊左右環顧。

其實她也沒想好要怎麼辦,在京師城內她舉目無親,若說稍微有點瓜葛的就是公主府。可人家是她的主雇,跟她非親非故怎麼可能幫她?

“小姐,不如我們去求常樂長公主吧?您上次不是還救了長公主一命嗎?”

“那隻是湊巧。”雖如此說,但蘇知魚心中卻隱約升起一點希望。

現在她也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幫手了,不如就死馬當成活馬醫,找常樂長公主幫忙?或許還能碰到沈庭安,貴公子搭救落難美人,成就一段絕世姻緣。

不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走,去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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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魚和雀蝶隻是一雙腿,京師城又大,當她們繞到公主府時,柳長風早已派人盯住了角門。

“小姐,您看。”

角門處柳長風派來的人行動異常,時常盯著路過的年輕小娘子瞧,就算蘇知魚想不注意到都難。

這公主府是進不去了。

蘇知魚和雀蝶隻好再次回到暗巷裡躲著。

夏天亮得早,已有攤販出來做生意。

蘇知魚跟雀蝶漫無目的地遊走在暗巷內,雀蝶道:“小姐,不如我們去城門口瞧瞧?”

“行吧。”蘇知魚剛剛答應,突然,她眼尖地看到從前方不遠處策馬而過的柳長風,身後竟還跟著五城兵馬司的人。

“噓。”蘇知魚立刻把雀蝶拉回了暗巷內,然後朝反方向跑。

兩人在巷子裡跑,巷子又黑又長,蘇知魚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因為不怎麼喜歡運動,所以她的體力不算好,跑了這麼久,已經快喘不上氣了。

“小姐,跑不動了……”雀蝶率先放棄。

蘇知魚也跑不動了。

她們兩個這樣像無頭蒼蠅似得亂跑,一定會被柳長風找到的。

兩個人靠牆停住,努力平緩呼吸。夏天很熱,吸進來的熱氣粘在喉嚨上,像糊了水的麵粉似得,根本就咽不下去。

“小姐,現在要怎麼辦啊?”

“你家小姐要是知道,早就辦了。”

雀蝶:……

“哢噠,哢噠……”前方傳來車輪之聲,蘇知魚嚇得趕緊一把拉住雀蝶往角落裡躲。

那邊,推著板車過來的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哎,剛才怎麼看到五城兵馬司的人急匆匆往城門口那邊去了?”

“誰知道呢,一天到晚正事不乾,專門搜刮我們老百姓的血汗錢。”話罷,兩人罵罵咧咧地推著板車從蘇知魚和雀蝶身旁路過,然後商量著去巷子口的攤販那裡買兩個餅子吃。

果然,柳長風不僅讓人盯住了公主府的角門,還派人堵住了城門口。

“真卑鄙!”嬌氣氣地罵了一句,蘇知魚看著眼前路過的這一車新鮮水靈的瓜果蔬菜,突然靈機一動。

她上前詢問,“小哥,這菜是往哪送的?”

“這菜?喏,公主府啊。你打聽這個乾什麼?”小哥看著眼前雖然狼狽,但細皮嫩肉的小少年,語氣還算不錯。畢竟皇家貴地,保不準就遇到個什麼離家出走的小公子之類的。

“我瞧你的菜新鮮,想買來著。”

“那你可買不到了,我的菜呀,都被公主府給訂完了。”話罷,那兩個小哥便一人推著,一人拉著板車走了。

蘇知魚站在原地,盯著那板車看,臉上緩慢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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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魚和雀蝶跟在這板車後麵,眼看著那兩個人將板車停在巷子口,然後去隔壁燒餅攤上買燒餅吃。

“我們躲進去。”

永寧侯雖掌管五城兵馬司,能全城搜捕她,但卻絕對不敢搜到公主府來,那些守在公主府門口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查送進公主府的菜。

天助她也。

雀蝶眼看著自家小姐將菜籃子裡麵的菜一頓扔,然後拽著她往那菜籃子裡擠。

菜籃子雖然很大,但裡麵的菜太多了,濕漉漉地滴著水還沾著泥,顯然是剛剛從地裡摘下來的。

蘇知魚先進去,然後去扯雀蝶。

雀蝶是個圓臉小丫鬟,身型略有些圓潤,吃力地撐著板車往籃子裡跨。

兩人艱難擠進去後再把地上的菜重新蓋上來,剩下塞不進來的就全扔到了不起眼的牆角。

“讓你平時彆吃那麼多!你看看你家小姐我,纖細窈窕,該瘦的地方瘦,該豐腴的地方豐腴。”菜籃子雖大,但兩個人還是有點擠的。

雀蝶:……

“奴婢回蘇州就減肥。”小丫鬟哭喪著臉憋氣,努力把自己縮成球。

那邊的兩個小哥買完餅回來了,並未發現不妥,板車咿咿呀呀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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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蘇家繡坊失火,柳長風私自調動五城兵馬司攔了城門,對外說是抓賊,實則是在找那名蘇家小姐。”副將薛兆站在平陽侯府書房內,拱手稟告。

“嗬。”陸時行冷笑一聲。

陸時行雖然身不在京師,但對這批從科舉新入官場的學子還是有幾分研究的。柳長風此人頗有才氣,肚裡是有文墨在的。若是好好栽培,日後必有所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時行一開始也存招攬之心,隻可惜被永寧侯府先行一步。

既然知道柳長風是溫少剛的人,便難免要將人納入自己的監視範圍內。柳長風和蘇知魚的事情,陸時行經過調查,知道不少。他原以為這小娘子是個可憐人,沒想到私心甚重。

他想起那日裡在永寧侯府竹林內聽到的對話,俊美無儔的麵容之上浮起嘲諷之色。

如果單聽那天的話,他還真會以為這小娘子是個真性情之人,可他最清楚她的真麵目。

這蘇知魚一邊企圖攀附沈庭安,一邊還跟柳長風糾纏不清,可真是好手段啊。

此次蘇家繡坊再次失火,陸時行連想都沒想就認為這是那小娘子的苦肉計。

外室與妾自然滿足不了她,如此一鬨,說不定能搏個貴妾。

第25章 四更

柳長風派人在城門口守到天明也沒有等到人, 如果沒有出城,那就是還藏在這個京師城裡。

可偌大京師,蘇知魚並不認識什麼豪門權貴, 稍微有點交往的便是公主府。

“大人, 奴才們一直守在公主府門口,前後門都看著呢, 除了送菜的就沒見人進去過。”

“送菜的?”柳長風略思片刻,立刻道:“那送菜的人呢?”

五城兵馬司很快就找到了那兩個送菜的小哥, 那兩位小哥原路返回的時候從巷子口過去,發現了一堆被扔棄在牆角的新鮮蔬菜,看種類倒是跟自己送到公主府的很相似。

被找到的時候他們正忙著把那些菜撿起來帶回家再賣呢。

“大人, 我們隻是撿個菜……”小哥被人按在地上,嚇破了膽。

自己隻是撿個菜怎麼就被抓了呢?

柳長風站在兩人麵前,神色陰鬱, “有沒有見過兩個女子?”

“女子?什麼女子呀?大人,我們都是本本分分送菜的。”

柳長風皺眉,從寬袖內取出一張紙, 上麵畫著一幅人像畫, “見過這個女子嗎?”

那賣菜小哥努力分辨, 恍然大悟道:“見過見過,不過她穿著男裝, 還問我這菜是送到哪裡去的。”

蘇知魚雖然身著男裝,臉上還帶著臟, 但輪廓容貌卻掩飾不了,跟個小仙童似得,誰能忘?

“你怎麼說?”

“我跟她說,是送到公主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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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魚和雀蝶跟著送菜的板車混進來, 她們蜷縮在菜筐子裡,正想著如何脫身的時候,被那兩個小哥抬著放進了專門存放蔬菜的屋子裡。

倒是沒費什麼工夫,運氣不錯。

隔壁的廚房很忙碌,這間放置蔬菜的屋子倒是安靜,蘇知魚和雀蝶趁機推開蔬菜溜了出來。

“哎,你們兩個乾嘛的?”

廚房大娘過來拿菜,見到兩個,皺眉把人攔住。

蘇知魚笑盈盈道:“送菜的。”

小少年生得好看,眉宇精致,眼神無辜,讓人不自覺就放下了戒備。

“那趕緊的。”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