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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侯。永寧侯長了一張和藹可親的臉,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一隻老狐狸。

永寧侯乃當今聖人的結拜兄弟,聖人能成功打敗先太子繼承皇位,永寧侯可是出了不少力的。隻可惜兔死狗烹,聖人繼位之後越發多疑喜猜忌。

永寧侯這隻老狐狸沉寂數年,風頭一轉,向太子投了誠。從前那些跟隨聖人的老臣們不是告老還鄉就是被賦予了一個閒差,隻有永寧侯手裡還攥著一個五城兵馬司。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官職,但京城裡都靠這五城兵馬司調度。在加上永寧侯頗有些腦子,因此太子李摯也將他視作心腹,這些年太子做大,跟永寧侯脫不了乾係。

隻是太子年紀漸大,越發有自己的主意了。

永寧侯在宮殿門口等了近半個時辰,那邊李摯才意猶未儘的將宮女打發了出去,讓肖淵領著人進來。

奢靡豪華的宮殿內散發著古怪的麝香氣息,永寧侯一眼看到橫躺在榻上衣衫不整的太子殿下,臉上和脖頸處還殘留著明顯的胭脂印子,將“荒唐無度”這四個字演繹的淋漓儘致。

溫少剛愣了愣,然後拱手問安道:“殿下。”

太子朝他擺擺手,“這麼晚了,你過來乾什麼?對了,本宮聽說今日是你女兒跟探花郎的訂婚宴?哎呀,本宮忙昏天了,竟忘了這事,待會兒補你一份禮。”

“多謝殿下。”話罷,永寧侯溫少剛朝站在自己身旁的肖淵看一眼,顯然是有正事要說。

太子朝肖淵擺擺手。

肖淵躬身退下去。

等肖淵走了,溫少剛這才迫不及待的詢問,“殿下,您是不是對常樂長公主做了什麼?”

李摯抬手撥了撥自己的衣襟,慢條斯理坐起來,“怎麼了?一個無權無勢隻知道吃齋念佛的長公主罷了。”

溫少剛聽到李摯的話,心涼了半截,“殿下,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常樂長公主啊。”

“我隻是讓人去下了一點毒,聽說不是沒事嘛。”李摯不以為然道:“不是你說沈庭安可能沒死嗎?我這是為了逼他出來才給常樂長公主下了一點毒,你看看,這不是自己蹦出來了嗎?”

溫少剛急得直搖頭,可他又不能指著太子的鼻子罵他蠢貨。

“殿下,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那沈庭安本來無心爭儲,您這樣一弄……唉!”

麵對溫少剛的擔憂,李摯根本不在乎。

一個小小的沈庭安罷了,先太子之子,如今混著一個小公爺的名號,如果不是無意中發現了他的身份,李摯也不會對他下手,可既然知道了,他就不能留他。

其餘皇子都是這麼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李摯並不認為這個沈庭安有什麼特殊之處。

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溫少剛隻好繼續詢問,“殿下,那下毒之人您處置了嗎?”

“牙縫裡藏了毒,會自行了斷。”

麵對李摯“無須擔心”的安慰,溫少剛卻突然想起溫嵐兒跟他說的話。

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服毒自儘,就女婢就被陸時行拿住了。這可是天大的人證,如今公主府隱忍不發,陸時行還來找他投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了,你說陸時行來找你投誠了?”李摯想起今天白日裡永寧侯送來的書信。

“是假投誠,真試探。”溫少剛終於明白過來,他歎息一聲,暗罵自己這隻老狐狸竟也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平陽侯是在試探我跟您的關係。”

他急匆匆入太子府之事,應該已經被陸時行的眼線看到了。那女婢說不定就是陸時行故意讓嵐兒看到的,為的就是亂他的心,讓他露出破綻,暴露他跟太子的關係。

永寧侯剛剛想通,可為時已晚。

那邊陸時行收到眼線消息,永寧侯果然是太子李摯的人。

而那個被溫嵐兒看到的女婢,實則是陸時行讓人假扮的,真女婢早已吃下牙縫裡藏的毒,在被陸時行按著腦袋往柱子上撞的時候,毒發身亡了。

第22章 一更

溫少剛回到永寧侯府之時, 天色已經非常沉暗。

他坐在書房裡看著管家剛剛呈上來的賬目。

李摯這些年越來越沉迷享樂,他送到東宮的銀錢就跟入了無底洞一般,連個響都聽不見。

原本他以為幫著李摯鬥垮那些皇子之後, 自己就能當這個沒什麼腦子的太子背後的實際掌權者, 可萬萬沒想到,這蠢太子竟做出了投毒之事!

按照溫少剛多年來的調查, 沈庭安無心爭儲,便是放任他當個小公爺也沒事。可李摯不乾, 他覺得沈庭安是個禍害,一定要摘除。溫少剛沒辦法,隻好策劃了一場畫舫失火的戲碼。

五城兵馬司搜了幾天幾夜, 一無所獲,甚至連錦衣衛都驚動了。

如果沈庭安不是真死了,那就是想裝死。他無心帝位, 又怕自己牽連常樂長公主和那些忠於先太子的老臣,就索性想趁著這次畫舫失火之事弄個金蟬脫殼,假死脫身。

雖然這一切都隻是永寧侯的猜想, 但按照事態發展, 溫少剛覺得他想的並沒有錯。

如果真能如此, 那也算是個圓滿結局,可壞就壞在李摯自作主張, 給常樂長公主下了毒。

這毒真是下到了坎上。

不僅將沈庭安給炸出來了,還把陸時行也給炸出來了。

無端引來了一個強勁敵手, 永寧侯愁得頭都快禿了。他煩躁地翻閱著麵前的賬目,看著上麵的赤字,屋漏偏逢連夜雨,溫少剛怒從中來, 猛地一下掀翻了桌子。

巨大的聲響響徹書房,正走到書房門口的柳長風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白日裡,他從竹林內出來後就被自家小廝攔住,告訴他永寧侯剛才在房廊上的消息。

柳長風立刻明白,永寧侯可能看到自己跟蘇知魚私會了。

柳長風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跟溫少剛脫不了關係,他仕途剛剛開始,需要溫少剛的地方還有很多,他不能失去永寧侯府這個幫手。

躊躇良久,柳長風終於決定過來請罪。

巨大的響聲之後,書房內陷入沉寂。

正守在書房門口的管事看到不遠處的柳長風,側身往書房內說了一句什麼,然後便過來將柳長風引了進去。

屋內書桌翻倒,柳長風進去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些掉在地上的賬目,滿是鮮紅赤字。

溫少剛發了一頓脾氣,臉上又開始變得笑盈盈。

“聽說你要讓那個商戶女當外室?”

柳長風原本以為永寧侯隻是看到了他跟蘇知魚說話,沒想到他竟連自己想讓蘇知魚當外室的事都知道了。

“我……”柳長風剛剛開口欲辯解,就見永寧侯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新婿,”永寧侯背著手走到柳長風麵前,“你知道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嗎?是仕途。等你走到我這個位置,你就會知道,那些女人不過都是玩物罷了。”

“我很看好你,我不希望你為了一個女人做出什麼傻事來。”

柳長風抿唇,拱手道:“是。”

可溫少剛突然話鋒一轉,“不過英雄難過美人關,我也理解。你想要她當你的外室,那也不是不可以。”

柳長風驚訝地抬眸看向永寧侯。

永寧侯伸手拍了拍柳長風的肩膀,“我聽說她是蘇州首富蘇町地的獨女?像這樣的女子做外室豈不是可惜了?不如納進來做妾,你覺得怎麼樣?”

永寧侯的態度讓柳長風看不穿,他甚至一度以為這個老狐狸是在說反話。

“我已經跟嵐兒說過了,她同意了。”

這句話一出,柳長風才明白過來,永寧侯竟是在說真的。

“找個媒婆上門去好好說說,儘快將此事定下來。”

雖然不知道溫少剛在打什麼算盤,但能得到蘇知魚,柳長風哪裡會拒絕這樣的好事?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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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溫嵐兒得知柳長風尋了媒婆要納蘇知魚為妾的時候,她那股子本就憋在心口沒下去的氣瞬間就炸了。而當她得知這件事是永寧侯親自批準的時候,立刻就哭著來找她爹了。

白日裡她找永寧侯告狀,她爹沒理她,轉頭就讓柳長風去納蘇知魚為妾,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

麵對上來就對著自己又哭又鬨還要尋短見的溫嵐兒,溫少剛竟冒出一句,“這樣不是很好嗎?”

“哪裡好了?”溫嵐兒氣得尖叫。

“那蘇知魚如今傍上了公主府,你在外頭是沒辦法奈何她了,不如讓新婿把人娶進來,隻要進了咱們永寧侯府的門,你還愁沒法子治她?”

這隻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是永寧侯深知蘇家財力,若是能將這蘇知魚弄進侯府,到時候等她那病弱的老爹一死,萬貫家財還不都歸他永寧侯府?

其實永寧侯也不想做的那麼絕,可那陸時行明擺著油鹽不進,眼看著一直往沈庭安那邊靠攏,他必須要幫太子提早謀劃,而這所有的謀劃都需要銀子。

正巧,蘇家送上門來了。

永寧侯便想著,與其便宜了彆人不如便宜了自家。

那麼大一筆錢,再養支軍隊都使得啊。

麵對神色崩潰的溫嵐兒,溫少剛的表情始終十分柔和,他像是一塊銅牆鐵壁,完全沒有被溫嵐兒的情緒影響到。

“可是,可是……”溫嵐兒哭岔了氣,“我不想他有彆的女人。”

溫少剛搖頭,細心開解,“嵐兒,就算新婿不納這蘇家商戶女,以後應酬交際也難免有彆的女子,你不該如此任性。”

平日裡永寧侯對待她這個女兒是千嬌百寵萬般好,可自從柳長風出現後,溫嵐兒才發現自己似乎隻是一個玩意罷了。

從前的寵愛或許是真,可一旦觸及到她爹的真實利益,她就變成了那顆隨意就能放棄的棋子。

溫嵐兒突然感覺渾身發寒,她像是一下子從一個繁花盛開的溫暖巢%e7%a9%b4內掉進了一個遍地陰寒的無底深淵裡。

隻是那麼一瞬間,她就一無所有了。

不,她或許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什麼。

她所擁有的,都是來自父親的寵愛,現在,她的父親要將這份寵愛收回去了,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嵐兒,你明白了嗎?”溫少剛盯著溫嵐兒,臉上雖然帶笑,但眼神之中卻是警告。

“我,我明白了。”溫嵐兒垂著眼,言語中竟透出一股絕望的氣息。

她選擇留著這份虛假的寵愛,起碼,她要依靠這份寵愛活著。

溫少剛的眼神變得柔和,“放心吧,爹不會讓你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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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魚還不知道自己被人覬覦上了,她回到蘇家繡坊後就待在屋子裡做小人。

看著被紮滿了繡花針的“柳長風小人”,蘇知魚心中憤怒不減,又拿起剪子把它剪了個稀巴爛,才算是稍微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

“小姐,奴婢幫您燒了!”雀蝶還不肯放過那個被剪得稀巴爛的小人。

“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