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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

遠夏放下手裡正在拔毛的雞,站起身:“寶根來了,進屋坐。小秋,你來拔雞毛。”

鬱行一給進屋的李寶根倒了杯茶:“喝茶,請坐。”

李寶根有些拘謹地伸手接過熱茶,他的雙手十分粗糙,粘了不少膏藥,想必是開裂了。

李寶根中等個子,皮膚黝黑粗糙,嘴唇乾裂得起了皮,眼睛裡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缺少銳氣,年紀輕輕遭逢巨大變故,難免會這樣。

遠夏洗了手進來,見鬱行一拿果盤盛了瓜子花生點心水果出來招呼:“吃蘋果。”

李寶根詫異地看一眼鬱行一,又看看遠夏。

遠夏用毛巾擦手,笑著解釋:“這是我朋友,鬱行一,也是我的合夥人。我的情況建設應該跟你說了。”

馬建設抓了把炒花生在手:“我都說了。寶根說他願意跟著你乾。”

李寶根點頭,他看著遠夏,說:“遠夏,你真的辦了停薪留職?”他聽馬建設說起遠夏的情況時,無比驚訝,遠夏可是他們班考得最好的人,大學生啊,居然把工作給辭了。

遠夏笑著說:“對啊。不過這事不能大聲說,彆給其他人聽見了。”

走廊上的遠秋已經進來了,將門關上:“哥,我聽見了,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把工作辭了?!”

遠夏看著妹妹:“對,已經辦了停薪留職。準備自己開廠單乾。”他本來也沒打算瞞遠秋,畢竟以後他常駐越城,不可能不讓遠秋知道。

遠秋瞪圓了眼睛看著大哥:“為什麼呀?”

“不為什麼,哥一直都想自己創業啊。時機到了,就辭了。這事你彆跟爺爺和冬冬他們說,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自己會說的。”遠夏囑咐妹妹。

“哦。”遠秋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轉身出去了。

馬建設扔了粒花生米進嘴裡,說:“放心吧,跟著遠夏乾肯定有錢賺。我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他一個暑假就能賺好幾千塊。要不是他勸我留在水利局,我也想出來做生意呢,比一個月拿幾十塊錢工資過癮多了。”

李寶根瞪大了眼睛,實在是難以置信,一個暑假能賺幾千塊?他一個月工資還不到二十啊。

遠夏說:“你讀了大學,又進了水利局,就好好乾你的水利工程師吧。說不定將來長江三峽修建的時候,你還得出一份力呢,到時候就可以跟所有人炫耀,長江三峽我也參與過。”

馬建設哈哈笑:“要是那樣,那我家祖墳上真是冒青煙了,嘿嘿。”

遠夏對李寶根說:“寶根,我得先跟你說好。我現在做的事跟以前不一樣,可能沒那麼賺錢,不過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你來我廠裡做事,跟我學技術,還是按照工人的工資發,乾得好,有獎金,一夜暴富有點難,不過會比較穩定。”

李寶根點頭:“我願意跟你乾。”

遠夏說:“我可能還得等個一兩個月,具體等我找好廠房和設備,我會儘快落實的。這段時間你在家等我消息。要是生活費不夠用,我可以借點錢給你。”

李寶根忙說:“那太感謝了。”

第57章 公司

遠夏知道李寶根當下生活有困難,借了五十塊錢給他,又留了詳細地址,約好自己那邊開工就回來叫他。

李寶根沒有拒絕遠夏的錢,因為有了這些錢,他就不用跟他姐借錢過年了,也就不用看姐夫和他家人的臉色了。

從遠夏家出來,他心中有點五味雜陳,其實當初遠夏家的情況比自己好不到哪裡去,也是父親去世,母親幫不上任何忙,比自己還多了一群需要照顧的弟弟妹妹。

可現在兩人的境況是雲泥之彆,讓他除了敬佩,彆無他想。

遠夏見遠秋一直悶悶不樂,便提醒她:“小秋,把情緒收一收。沒你想的那麼悲觀,你哥我本事大著呢,沒有鐵飯碗,我也餓不死。”

鬱行一也說:“小秋,你哥要是留在紅星廠,那才是對他的埋沒。”

遠秋抬眼看看鬱行一,又看看哥哥,說:“我就是覺得,爺爺要是知道了,心裡肯定會難過。”

“那就彆讓他知道。我們都不說,誰會知道呢?”遠夏說。

遠秋抿緊唇,點點頭不再說話。

年三十上午,遠夏一家忙著準備年夜飯,鬱行一則忙著寫春聯貼春聯,又是重陽幫他打下手。

重陽仰著頭,看著鬱行一正在貼的春聯,說:“行一哥,你的字真好看,怎麼練的?”

鬱行一說:“照著字帖臨出來的。對了,明年春聯陽陽你寫吧。繪畫書法是一家,你學畫畫,書法應該也練了吧?”

重陽不好意思地笑:“我練是練了,但還沒練好,再等我兩年吧。”

遠夏接過話題:“明年就你寫。隻寫個春聯,又沒讓你開書法展,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重陽吐舌頭做鬼臉:“那好吧。”看來他要好好練練字才行,不然會被人笑話。

“陽陽。”

重陽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扭頭一看,臉上表情頓時有些不自在:“你怎麼來了?”

胡美蓮一手提著一個布袋子,一手牽著她的小女兒,略局促地看著鬱行一。

遠夏端著醃製好的肘子出來,準備放到鍋裡去炸,今天要做東坡肘子,看見胡美蓮,他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胡美蓮強笑著說:“這不過年了嘛,我炸了些麵食來給你們嘗嘗。妞妞,叫哥哥。”

四五歲的小姑娘紮著兩個羊角辮,小臉蛋上被凍得有點發紅,吮著手指頭,怯怯地躲在胡美蓮身後,用好奇的大眼睛打量著遠夏幾個。

屋裡的幾個也聽見了動靜,探出頭來一看,又尷尬地縮了回去,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自己的母親了。

“我們不缺吃少穿,你不用拿過來,給妞妞吃吧。”遠夏淡淡地說,麵對小姑娘,他並不想給冷臉。

胡美蓮叫重陽:“陽陽,給,拿著。”

重陽沒敢動,有些為難地看向大哥:“大哥。”

遠夏說:“你想吃就拿著。”

重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謝謝!”

胡美蓮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遠夏囑咐:“小秋,拿些點心和水果給妞妞吃,將她的袋子空出來裝吧。”

遠秋聞言,趕緊從重陽手裡拿過布袋,將裡麵的炸麵食取出來,又抓了不少蘋果、大白兔、牛軋糖、桃酥之類的進去,讓重陽拿給胡美蓮。

胡美蓮見兒子女兒都沒有邀請自己進屋的意思,便對重陽說:“陽陽,明天叫上哥哥姐姐來媽媽家玩吧。你們郭伯伯也歡迎你們去做客。”

重陽沒做聲,大哥不開口,他不敢答應,隻將手裡的袋子放到胡美蓮手裡。

遠夏說:“去年就說了,我們不會去給你們添亂的。你不用每年都來。”

胡美蓮看著遠夏,咬著下唇,說:“媽當時確實考慮得不周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們還沒消氣嗎?真要跟媽永世不再來往?”

鍋裡的油已經熱了,遠夏用鐵鉤將醬肘子勾起來,放進鍋裡,發出巨大的“嗤啦”聲,他說:“你趕緊回去吧,大過年的,不用給家裡人準備年夜飯?”

胡美蓮看一眼鍋裡的肉,說:“你們明天過來吧,妞妞也希望你們來做客。”

遠夏不再理會她,低頭忙自己的事。

胡美蓮隻好牽著小女兒轉身離去,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還回頭來深深看了一眼。

重陽見胡美蓮走了,才小聲地問:“哥,我們明天要去嗎?”

遠夏抬眼看著他:“你想去嗎?你想去就自己去吧。你看姐姐們和二哥誰願意陪你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對胡美蓮的感情是扭轉不過來了,因為仇恨太深,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可是弟弟妹妹們不會有自己這麼複雜的情緒,他們的認知裡,就隻是母親改嫁了而已。

重陽果然轉身去問姐姐和二哥,不知道是不是熱愛藝術的緣故,他的情感豐富,比較敏[gǎn],富有同情心,對胡美蓮並不反感,甚至還有著本能的親近。

遠春大聲說:“不要問我,我不會去的。遠重陽你這個叛徒,她肯定去學校找過你對吧,去了幾次?”

重陽說:“兩三次吧。”

“哼,叛徒。用那麼點東西就把你給收買了?你眼皮子也太淺了吧。”遠春鄙視弟弟。

重陽辯駁:“我不是,我就是覺得她也有點可憐。她當時也不是不帶我們去,是我們自己選擇留下來的。”

遠夏打斷他:“倒也不是你自己選擇留下來的,是我把你強留下來的。”

遠春說:“幸虧大哥把我們留下來了,要不然那個後爹還不知道怎麼虐待我們呢。咱媽在那邊看著就過得不好,她現在看著比李阿姨都老。妞妞還是他們親生的,你們看都給她穿的啥?從沒見穿過新衣裳。遠重陽你知足吧,大哥和爺爺沒把你照顧好?我們對你不好?你要是去了後爹那兒,你還能學那麼費錢的畫畫?能給你讀書就不錯了。他自己的親閨女,初中都沒念完就輟學了。”

李玉英正在走廊上和麵,聽見遠春的話,笑著說:“春兒這小嘴巴巴的,太能說了。李阿姨比你媽大了好幾歲,怎麼能比她顯年輕。”

遠春笑嘻嘻地說:“李阿姨看著就顯年輕,我沒撒謊,不信你問我哥我姐,行一哥你說是不是?”

被點了名的鬱行一但笑不語,胡美蓮確實看著比較憔悴,不像比李玉英年輕。

遠夏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他閨女初中沒畢業輟學的?你又不認識她。”

遠春說:“她以前和二哥是同一年級的,二哥知道。”

遠夏抬了抬眉,原來弟弟妹妹們都還關注著那家的情況呢,自己居然從沒聽說過。

鬱行一從凳子上下來,拍拍手說:“春聯貼好了,來給你們拍全家福吧。”

他進屋拿出相機,給他們照全家福。

去年他沒來過年,他們的全家福就缺失了,當時遠夏的假期過於倉促,也沒去照相館拍照。

今年過來了,這張全家福自然是少不了。

吃午飯的時候,遠德厚說:“陽陽要是想去你媽那,明天誰陪他去一趟吧。到底還是你們媽,她年年都來看你們,你們沒去過她家,讓外人看著說我們家孩子不懂禮數。”

遠夏說:“我反正不去。”

遠春說:“我也不會去!”

遠冬說:“我也不去。”

過了一會兒,遠德厚說:“那小秋帶著陽陽去?”

遠秋沒出聲,既不答應,也不反對。

遠夏說:“小秋不要去。陽陽你非要去?你可想清楚,將來她就會要你給她養老啊。”

重陽緩緩從碗裡抬起頭,看著家人,說:“我也沒說非要去。”

遠德厚看著大孫子,不由得歎了口氣,他說:“她到底還是把你們養大了。”

遠夏垂下眼簾,過了一會兒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