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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咽了好多口水了。

遠夏給重陽撥了一小碗麵,給了弟弟一個雞蛋,這才自己吃起來。

吃飽喝足,遠夏檢查好考試物品,和馬建設一同出門。

兩家的大人小孩都齊刷刷地站在門口目送他們:“大哥(夏夏、建設)加油!祝你們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馬建設回頭看了一眼,說:“我怎麼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呢?”

遠夏忍不住哈哈笑:“我們沒那麼悲壯,大不了從頭再來唄。”

當然,這話是說給馬建設聽的,他是不會複讀了,大不了,還走上輩子的老路。

他們的考場就在自己學校,肅陽的高考考點都設在縣城,各鄉鎮高中的考生,報考的知青們,都彙聚在這裡。

恢複高考後,有大量下鄉知青報考,試圖通過這個渠道回城。

報考人數非常多,這是恢複高考的第三年,依舊有很多知青報考,競爭異常激烈。

考場管理雖沒有後來那麼嚴格,也還是非常嚴的。

天氣熱,教室裡沒有風扇,除了文具和準考證,彆的都不能帶,所以想扇個風都隻能靠手。不過考試如此緊張,也沒空去扇風。

往往一場考試下來,坐著的凳子都是濕的。

每一場考試都是對身心的雙倍考驗。

語文、物理、數學、化學、政治、外語,遠夏一場一場給它們拿下。

到9號的時候,終於變了天,淩晨下了一場大雨,將暑氣濾去了許多,最後兩場考試是在涼爽中度過的。

考完之後,遠夏回到家,吃了一碗涼麵,洗了個冷水澡,倒頭就睡。

從天不黑一氣睡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多,睡了將近12個小時,終於才緩過勁來。

遠夏心裡很滿足,雖然高考幾近扒了一層皮,但感覺人生那個圓又添上了一筆,沒有經曆過高考的人生是不圓滿的。

他覺得考得還行,不會做的隻是極少數。

考完高考,遠夏就得想著掙錢了。

這半年爺爺乾了不少事,除了接木工活,賣過瓜子,還賣過煎餅,天熱之後又開始賣冰棍,隻要能掙錢,他都願意去試。

也真是難為他了,這麼熱的天,他又沒騎車,背著一個泡沫保溫箱走街串巷,丈量著肅陽的每一寸街巷。

孩子們都心疼爺爺,覺得太辛苦了。

遠德厚則滿不在乎:“這算啥?咱是農民,誰不是太陽地裡曬出來的,夏天照樣得下地乾活,還半點遮攔都沒有。我上街賣冰棍,還能挑著陰涼地裡走。”

遠冬說:“爺爺,我已經放暑假了,以後我去賣冰棍,你在家歇著。我騎自行車,反正放假了我哥也不用車了。”

遠德厚不願意讓他去:“恁熱,孩兒你去可使不得。”

“為啥我去就使不得?你使得我也使得!我都12歲了,暑假後就是初中生了,我能賣。”遠冬堅持,又看著遠夏,“哥,你說呢?”

遠夏看著那對一樣倔強的祖孫:“讓冬冬去吧。”

一旁的遠秋發話了:“哥,我去吧。”

遠夏對遠秋說:“小秋你不能去。你身體太虛弱了,萬一中暑了怎麼辦?”

遠秋說:“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我每天都按照你說的跑一千米,最近連個噴嚏都沒打。”

遠夏看著臉色確實紅潤了不少的遠秋,說:“那也不行,女孩子家家,不乾這個。那麼大太陽,男孩子曬黑一點沒事,女孩子不能太黑了。”

遠秋小聲抗議:“不是黑了才健康嗎?”

遠夏笑著說:“重點也不是這個,主要女孩子在外邊容易受人欺負,萬一碰上個小流氓,你怎麼應付?”

遠秋膽子小,長得又文靜漂亮,正是荷爾蒙分泌旺盛的小青年愛慕的對象。遠夏驅趕狂蜂浪蝶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讓她出去受人欺負。

一旁的遠春說:“就是,昨天我和姐姐去買東西,就被一個男的攔住了。”

遠夏扭頭看著妹妹:“誰啊?怎麼沒聽你們說起過。”

遠冬激動起來:“是哪個流氓?我和大哥去教訓他!”

遠秋紅了臉,急忙分辯:“沒誰,不是流氓。那人是我同學,跟我說了幾句話。”

遠春說:“他還給了姐姐一封信。”

遠秋不僅紅了臉,耳朵和眼睛都紅了:“我沒收。”

遠春補充:“嗯,姐姐沒要。那人一直追上來,嚇得我們飛快跑回來了,東西都沒買。”

遠夏看著遠秋已經開始流淚,趕緊伸手摸她的腦袋:“小秋,彆哭,哭什麼?哥和爺爺都沒說你什麼。這又不是做錯事,就算是收了也沒什麼事兒。春兒,以後說話不能說半截,要把話說完,話沒說完,會不小心傷害到彆人,知道不?”

遠春也沒想到說了實話,居然惹得姐姐哭了起來,也嚇了一跳,九歲的她還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利害,她隻能點頭,怯怯地說:“我知道了。對不起,姐姐,我錯了。”她伸手去拉遠秋的衣角。

遠秋用手抹眼淚:“沒關係。”

遠夏教育弟弟妹妹的時候,遠德厚一直沒插嘴。他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不知道現在年輕人的想法。

遠夏一直都有大哥範兒,教育弟弟妹妹都頭頭是道,以理服人,遠德厚覺得他比自己教育得更好。

於是賣冰棍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交給遠冬去賣。

遠夏並不擔心遠冬的安全問題,這個年代車輛稀少,基本不會有交通意外,叮囑遠冬多注意一點就行。

遠夏早就在考慮暑假該做點什麼賺錢,賺錢的門路很多很多,到處都是機會,不過一不留神就會踩紅線。再有就得解決貨源的穩定性,思來想去,他決定跟著馬安民出去轉轉。

馬安民經常會開車出去送貨,走過的地方非常多,遠夏想離開肅陽,去建寧甚至越城轉轉。

為了辦事方便,他托馬安民幫自己從廠裡開了封介紹信,這樣人家就不會因為他臉嫩而懷疑他了。

高考結束的第三天,遠夏就跟著馬安民出了門,一起去的還有馬建設。

馬建設是跟著去學開車的。

汽車是公家的寶貴財產,要燒油,還有損耗,沒事肯定不能隨便開著出去逛。

馬建設想學車,就隻能跟車,送貨時還不能去,隻能是拉材料的時候才能跟去,因為送貨時技術人員得跟著,需要組裝機器,教買家如何使用機器。

他們這次要去越城,遠夏對這次旅行非常期待,甚至還十分激動,因為馬安民去的是越城軸承廠。

他從前就是在軸承廠認識的鬱行一,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他,他這個時間應該在越城了吧。

肅陽距離越城一百五十公裡,要是後世的高速路,一個多小時就能到,但現在這種坑坑窪窪的連柏油路都未普及的路況,三個小時都未必能開到,甚至要走四五個小時。

他們大清早就出發了,打算中午之前抵達越城,避開高溫時段。車上沒空調,這麼熱的天,等於是坐在蒸籠中蒸烤,人會受不了,汽車也容易拋錨。

剛出城,馬建設就想要開車,馬安民沒讓,說:“等到了越城再開,這路兩邊都是稻田和河,萬一開到路麵以下,我去哪兒找人來拖車?”

馬建設沒再要求,興致勃勃地跟遠夏說起他上次學車的經過,末了說:“遠夏,你要不要也跟我們一起學?”

遠夏不等馬安民表態,便笑著說:“好啊。”他會開車,不僅有C照,也有B照,不過他得裝著學一學。

馬安民接話:“那遠夏就跟著一起學吧。不過開車一時半會兒學不會,要多開幾次才行,慢慢來吧。”

開車在這年頭可是異常吃香的技術活,不是關係好的人是不願意教的,學開車得拜師,請師傅抽煙喝酒。

不過馬安民打定主意要照顧遠夏兄妹,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那就要麻煩馬叔了。”遠夏微笑著說。@思@兔@網@

車輛顛簸,還碰到路麵被暴雨衝坍的,返回繞了好一段才回到正路上。

這一耽擱,他們抵達越城的時候已經到下午一點了,車上沒有空調,隻能開窗通風,公路又沒完全硬化,這種天氣,一路下來,那真叫風塵仆仆,整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

找國營飯店吃了飯,馬安民在熟悉的旅社開房住下。

馬家父子洗了把臉,直接上床睡下了。

遠夏不願意沒洗澡就上床睡覺,簡單洗刷了一下,就出門去溜達了。

這就是年輕的好處,再怎麼辛苦體力都是旺盛的。

第12章 租書

越城是一座千年古城,惜毀於戰火,現在的城市是戰後重建的。

雖是重建的,但也是在原來的老城基礎上建起來的,城區街巷有點窄,不過也有好處,保留了不少參天古木,街道兩側綠樹成蔭,給行人提供了不少方便。

遠夏就溜著樹蔭漫步,看街市店鋪,觀百態人生。

男人們光著膀子或者穿著背心在樹下納涼,喝茶下棋聊天,女人們搖著蒲扇旁若無人地嘮家常,孩子們則三五成群圍在一塊玩玻璃彈珠,拍畫片兒。

店鋪都是國字號的,不外乎衣食住行,跟肅陽差不多,隻是品種更多更齊全,規模更大一些。

遠夏溜達到新華書店門口,便抬腿進去了,書都擺在玻璃櫃台裡或櫃台後的架子裡,顧客隻能瞪大眼挑選,想買什麼書都是不能試閱的,隻能報書名讓售貨員取。

一名女售貨員在趴在櫃台上瞌睡,見人來也沒挪窩,隻是腦袋換了個方向。

遠夏看了一圈,各種偉人著作,文學著作則以紅色題材為主。

他家裡有一套偉人著作,就沒必要買了。

他一路看到售貨員趴著的櫃台處,眼睛一亮,竟有不少耳熟能詳的外國文學名著,這在前幾年是不可能看到的,這說明什麼?這些禁書可以出版發售,出版界的風向變了,思想開始解凍了。

遠夏指著玻璃櫃台下的文學名著,禮貌地說:“你好,請幫我拿一下這幾本書。”

遠夏說的是標準普通話,他們廠裡的人都來自五湖四海,平時交流都用普通話,雖然他們在家裡還是說方言,在外麵跟本地人交流是用本地方言,這幾種語言切換起來毫無障礙。

對方聽他說普通話,也不敢輕慢,掩著嘴打著哈欠起來了:“哪本書?”

遠夏說:“這幾本外國文學名著。”

對方拿了兩本出來:“輕點翻,彆弄壞了。”

她拿出來兩本書是《安徒生童話選》和《獵人筆記》。

遠夏翻看了一下,都是極優美的譯文,他又看了一下價格,一本是1.8元,一本是2元,下意識裡覺得這書真便宜。

但想到這個年代的工資水平和物價,實在不算便宜,普通工人一個月也才二三十塊錢。

遠夏猶豫一下,決定買下這兩本,給弟弟妹妹們看,他們需要了解肅陽甚至中國以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