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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跟他的視線相交,為什麼他卻還是願意幫她?

“身為陰陽師,守護人間是我的職責。”

是……這樣啊,也是呢,她想太多了,老師隻能想要保護這個世界而已。

“而且我認識的撫子,不是她說的那種人。”

直率坦蕩,積極樂觀,從不逃避,固執地悶頭向前衝,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明明心軟得要命還要強迫自己履行職責,做原本不願意做的事。

連生活的樂趣都還沒能學會體會,就已經踏上了名為拯救的修羅場。

在適應血海之前,她應該先學會欣賞雪景。

在懂得失去的痛苦之前,她應該先學會接受旁人的幫助。

在開始承擔責任之前,她應該先學會撒嬌。

順序錯了,並不是她的錯。

所以在那個時候,麵對這孩子難得會露出的一點點私人情緒,他就算是逼迫她,也要她留住當時的心情。或許現在已經有些晚了,但她應該學會的東西,他想要教會她。

“所以,覺得下不了手也好,想要休息也罷,都無所謂。”晴明擋在了撫子的前麵,回過頭來衝她露出了一個遊刃有餘的笑容。

“彆忘了我可是你的師傅,撫子,我會保護你。”

他說……保護我?

花耶總是喊著要我保護她,禮奈也總說要跟我並肩作戰。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我。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撫子睜大了眼睛,原本因為軟弱而奔流不息的淚水停了。

視線中,那個人的背影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他周身綻放的光華絢爛得過於耀眼,點著了她從花耶死後一直死寂著的靈魂。

隻是這把火似乎有點燒得過於旺盛了,撫子覺得自己的大腦燒得一片空白,心跳開始越來越快,臉也快要著了。明明是這麼危險的地方,她竟然整個人都呆滯了。

“朱雀!”

身旁的天一緊張地喊了出來,猛地喚回了撫子的意識。

一位剛剛並不在場的紅發神將倒在一旁,受傷不輕,半天都沒能爬起來。那邊,黃泉女神以一敵五,麵對晴明的咒和另外四位神將的聯手攻擊,仍不落下風。

不愧是曠古爍今的大陰陽師,麵對最高位階的女神也能拚個五五分。

不過還是不行,一旦伊邪那美被惹火了,老師他們肯定會輸。

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她必須做點什麼。

但那張跟花耶一模一樣的臉實在是……

明知道那不是她原本的麵孔,但怎麼才能逼得她變回原形呢?

撫子將目光定在老師的背後,不去看黃泉女神那會乾擾她思維的形貌,思維立刻就清晰起來。想來不光是屬於花耶的外表在影響她,這估計也是一種術,隻要不移開目光就會持續性地攻擊精神和心智的術。

堂堂的黃泉女神,這個世界最高位的雙神之一,要說沒有這種被動生效的神術反而有點說不過去了。隻是這術法大約是跟她所展現出的外形有所關聯,所以才隻對她一人生效,老師才得以不受影響。

所以問題又回到原點了,怎麼讓她變回原形呢?

就在她努力思考破局的關鍵時,前方的戰局再次出現了變化。

伊邪那美的周身突然燃起來了紫黑色的火焰,一時間竟然逼得神將們不得近身。她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揮手之間,大片的黃泉陰風從背後的鬼門湧出,襲向了圍攻她的人群。

“小心啊!”

身邊的小女孩太陰著急地直跺腳,立刻卷起暴風想要與黃泉陰風對抗。可惜她的力量似乎剛好被伊邪那美克製,與陰風相接的風幾乎在瞬間就被對麵汙染,反向著太陰本人快速蔓延過來。

撫子想也不想立刻站起身擋在她的麵前,護體金光與黃泉陰風甫一接觸立刻光華大盛,幾個呼吸之間就將這一塊的陰氣徹底蒸乾了。

這一幕讓撫子靈機一動,突然想起剛剛以神力衝破幻境時,她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幻象,看破了陣眼所在。或許在她展開神域的時候,就不再受到任何幻象影響了?

不必逼黃泉女神恢複本來麵目,隻要自己不再受對方的精神影響,一樣可以恢複戰鬥力。

隻是……

“師傅,如果我打開神域的話,這片土地能堅持多久?”

若是為了擊敗伊邪那美,反而讓這片土地徹底被神域同化,那就得不償失了。

晴明剛剛驅散掉襲向他的黃泉陰風,就聽到了背後傳來的撫子的喊聲。他不動聲色地換掉了手裡的符咒,轉攻為守,這才能分心回答自家徒弟的問題。

“此地已是鬼蜮,鬼門封閉之前神力不會侵蝕人間。”

“那真是太好了。”

身後,金光衝天而起,光耀九天。

作者有話要說:  並不是撫子的心理真的有那麼脆弱,這是敵人的san值攻擊=3=

第63章 環保鬥士

平安京的東北方, 濃鬱的鬼氣肆無忌憚地蔓延。即便隔著半個城的距離, 槿姬依舊能感受到那裡傳來的不間斷的陰氣。那股氣中還夾雜著更加不祥的東西, 明明沒有味道卻令人作嘔,讓人心生抵觸, 隻想放棄思考, 聽天由命。

身邊剛剛從那場大地動中逃出生天的人們一個個疲憊地倒在一旁, 並沒有什麼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迷茫和麻木占據了大多數人的臉。

她知道他們為什麼對於生活沒有希望。

在這一年來, 作物腐朽, 河川汙穢, 山匪作亂, 生活本就無比艱難。偏偏越是這種時刻,怨靈和妖魔也會頻繁地作祟, 攪得京之都日夜不得安寧。貴族也好, 貧民也罷,在天地的大勢下, 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陰陽師們每天都穿梭在京中的各個角落,祛除詛咒,封印怨靈。這些舉動終究不過是疲於奔命,治標不治本,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陰氣一天多過一天。

當星之一族繃不住壓力, 承認她就是原本該被龍之寶珠選中的白龍神子時,當時已經是齋宮的槿姬內心其實是絕望的。因為她比誰離神明都要更近,所以比誰都更清楚, 早在三年前,神明就再也沒有回應過她的祈禱。

她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齋宮,或許是不夠虔誠,或許是對神明不夠敬畏,也或許隻是神明並不喜歡她,所以從未降下過隻言片語的神諭。其後,即便以神子身份向龍神祈禱,她依然得不到回應。

所以,她麵對京中關於她假冒神子一事無法反駁,也沒有底氣去反駁。

但撫子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她會為了維護自己而對貴族動刀,會回應自己任性的請求,會擔心自己因為她的力量而感到懼怕,還會紆尊降貴地送自己花。

撫子想跟她成為朋友,她其實是知道的。

可惜,她卻沒辦法回應她的這份感情。

因為她打從心底裡,以神子的身份愛著這位神明。

愛著她一往無前的勇敢,愛著她凜然的身姿,愛著她那顆作為神明來說過於柔軟的心。

在視線所不能及的遙遠彼方,那道耀眼的金色神光貫穿天地,驅散了彌漫在京中長久以來的陰氣,也驅散了遮蔽她心靈的浮塵。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撫子大人,這世間最後的神明,我的神明,槿姬等您凱旋歸來。”

鬼蜮之中,鬼門之前,撫子終於走到了伊邪那美的麵前。

在她的眼中,黃泉女神那與花耶一模一樣的外表如同被浸入水中的墨跡般溶化,再也不會影響她的精神一分一毫。隻是這一眼,她卻意外發現了些更特彆的東西。

“這衝天的神氣,照耀四野的神力,就是你的母親為你屠殺萬千神明的鐵證。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們曾經擁有的整個世界,全都被你的母親毀了!這筆賬,難道我不應該找你還嗎?”

麵對黃泉女神的指責,撫子並不打算狡辯什麼,隻是平靜地看著她,說:

“若花耶真的做了這些事,那我可以代她向你道歉。但是,伊邪那美命,花耶沒有做過的事,我也不會因為愧疚就什麼指責都擔下來。”

女神優雅的臉因扭曲而顯得猙獰:“你說我冤枉你?”

“我隻是擔心您被人所欺騙。”撫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麼高高在上咄咄逼人,“自我繼承賢者之位後就調閱過花耶的所有記錄,她從未對高天原的神明動過手,更沒有將您放逐到黃泉一事。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沒有過。”

“謊言,全部都是謊言!”她臉現痛苦之色,一手摁住了頭部,“我親身經曆過的一切怎麼可能有假,你要說有人能夠操縱我的記憶嗎?不要太狂妄了,我可是黃泉的主宰,眾神之母,沒有誰,沒有任何人可以蒙蔽我的雙眼!”

“如果是真的黃泉女神伊邪那美的話,說不定確實如你所說。”

伊邪那美愣住了,連帶著她身邊不住翻滾起伏的陰風都凝固了。

“你也說過對嗎,我是這世間最後的神明。說明你在潛意識裡也是清楚的,除我以外,再無神明。”說到這裡,撫子苦笑了下。什麼神明,什麼救世主的,她根本就……

“伊邪那歧也好,三貴子也好,早就已經不在了。伊邪那美啊,為什麼你還在站在這裡?”

“那是因為黃泉……”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若當年是撫子的母親將她扔下黃泉的,那麼黃泉對她來說就不是什麼禁地。那為什麼其他神明都已經被殺害了,她還在這裡?

“師傅,你所知的伊邪那美命,是個什麼樣的神明?”她突然轉身,向陰陽師發問。

晴明已經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意味深長地觀察起了眼前的女神。

“傳聞伊邪那美命雖然困守黃泉,但其本身原為高天原最崇高清聖的女神。她先後誕下土地和其他神明,後因生育火神而亡。進入黃泉後食下黃泉水,才被黃泉的汙穢影響,成為黃泉女神。相傳,伊邪那美命身上清冽的神氣與鬼蜮的陰氣糾纏,才成為連鬼怪也避之不及的黃泉陰風。為了鬼蜮的安寧,女神才居於最底層的黃泉津。”

他停下了敘述,給出了結論:“這不是黃泉陰風。”

以前沒有發覺,隻是因為他弄錯了一件事,他將這紫色的陰風中另一種力量錯認成了被汙染的神力。既不是神力又會是什麼呢,那般扭曲、不祥,卻又有著同神力相似的性質。

“你不是伊邪那美命,你是誰?”

一片死寂。

啪,啪,啪,啪。

緩慢,又有力的鼓掌,從上方傳來。

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起,鬼門的牌樓頂上竟然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與這裡格格不入的青年。

就算是嫌平安時代的衣服麻煩的撫子,也象征性地披了件半長不長的袿,讓自己在街上行走時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