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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身位,像是時時刻刻準備把自己藏在許淵背後,悄悄探頭。

啾啾沒什麼距離感,被他捏著手心肉玩也好,攬住肩帶著走也好,抱著腿上喂食也好,最初的僵硬後很快習以為常,偶爾會用困惑和不解的眼神麵對許淵的心血來潮,但很少拒絕。

她渾身上下能和“冷”搭邊的隻有體溫,冰冰涼涼像顆果凍,夏天抱著十個空調都不換——許淵剛開始還為啾啾居然能在沒有空調的夏天生存而震驚,在實際體驗後他恨不得紮根祈秋沒有空調的老破小不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房子自帶鬼屋特效,特彆陰森濕冷,夏天舒服到許淵能在床上癱成一團液體。

“她不高冷嗎?”程家洋比許淵更費解,“很難接近啊!完全說不上話,眼睛裡也看不見人。我跟著你見她三回了,我懷疑人家連我名字都沒記住。”

許淵:“啾啾為什麼要記得你的名字?你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嗎?”

自己的發小,是個狗也要哭著原諒他,程家洋忍耐。

“到了,下車。”許淵找了個路口把喋喋不休的發小放下,用賄賂堵他的嘴,“車鑰匙在同個盒子裡,要哪輛自己拿,我先走了。”

車裡少了個人,空氣都安靜了幾分。

許淵握著方向盤,想起發小對祈秋的評價。

很難接近、很難了解、很難交心的一個人。

倒也說的沒錯。

許淵查過祈秋的交友圈,除了工作上的編輯和誤打誤撞認識的宋名茗,她幾乎隻和他有固定聯係。

連家裡第二把坐人的椅子,都是為了他才去買回來的。

像座遊離於人海外的孤島,偶爾有人被風浪吹上岸,也很快被驅逐著駕駛小船離開,不許落腳。

許淵為什麼能停留在海岸邊,不被風浪卷走?

是因為沒辦法嗎?新來的陌客自顧自在沙灘撿拾有趣的貝殼,拿樹枝串起海魚燒烤,摘一簇簇白色的小花編織花冠,他不懼翻滾的海浪,不懼呼嘯的颶風,孤島於是拿他沒有辦法,隻能想:等他膩了,他自己會走。

在那之前,她隻得讓開通往島嶼中央的小路。

陳舊的鐵門從裡麵被拉開,烏發白裙的女生探頭看見許淵,側身讓開進門的路。

“加了冰糖的綠豆湯。”許淵舉起手裡的保溫桶,“很燙很燙哦。”

祈秋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枸杞茶,真心實意地說:“那可太好了。”

天氣漸熱,許淵來她家裡越來越頻繁。

也不知道他是來乾嘛的,有時候呆一天,有時候呆幾個小時,帶各種各樣的零食和祈秋分著吃,一邊打遊戲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和她閒聊。也會湊過來看祈秋寫小說,被陰間小白花和怨種總裁的狗血虐戀大戲笑得手機摔在地上不想撿。

祈秋觀察已久,確定許淵是看中了她——家裡的冷氣。

與空調的人造冷氣不一樣,讓人從身體一路涼到心底的陰鬼森冷,八字輕的人住一晚能嚇到去精神病院躺半年,對神經強悍如缺根筋的許淵來說就是最絕妙的避暑聖地,美滋滋升天。

熱得燙口的綠豆湯對祈秋是最完美的養生溫度,她捧著碗認認真真地喝,聽許淵抱怨今天太陽太曬了幸好他用挖墳練出的技術飛快挖完了地,早早從鄉下外婆家回來。

要是卡珊蒂亞知道許淵一通操作猛如虎不僅把她從永眠裡刨出來還點亮了種田的技能點,想必她一定非常欣慰。

停在祈秋發間的玫瑰色蝴蝶發飾流光溢彩,仿佛優雅的富家千金在讚同祈秋的話。

“天氣熱到想去副本又不想去。”許淵歎氣,“好想見血,又怕去到沒有空調的副本。”

“但反過來說,如果去到冰原背景的副本,是不是像夏天去南極乘涼?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祈秋說。

“聽起來不錯。”許淵琢磨,“你的倒計時還剩多久?”

“明天下午。”祈秋看了眼懸浮在虛空中的副本倒計時。

“完美。”許淵打了個響指,愉快地看向手腕經脈間流淌的銀白色細紋。

祈秋抬起手,銀白色的細紋流到空中,彙入許淵手腕間。

一次性綁定卡:被綁定的兩位玩家強製同時進入同個副本。

像一條拴著兩個人的手銬,一同墜入死亡與危險沸騰的火山。

祈秋本著一絲補償之心送出的道具,送出去的時候她還在想,說不定許淵已經膩煩了帶小廢物啾啾進副本,因此說辭謹慎:“你不願意就算了,我有很長的休息時間,沒關係的。”

結果許淵二話沒說,直接拿過道具卡激活,笑得眼睛眯起,超開心。

他真的很喜歡進副本作死搞事,祈秋想,本也是為了補償他,高興就好。

祈秋對副本背景沒有特彆的偏好,但許淵念叨了許多次,她也被帶著在心中虔誠許願:來一個有空調的現代化副本吧。

係統:OK,滿足你們。

【副本加載中……】

【正在隨機生成人物身份……人物身份已生成,祝您遊戲愉快。】

短暫的黑暗眩暈過後,清涼的風迎麵吹亂祈秋的額發,現代建築物內獨有的香氛氣味彌散在空氣中,周圍一陣熱鬨喧嘩。

祈秋環顧四周,她正站在一條人來人往的走道上,仿佛河流中唯一不動的礁石。

鋥亮發光的地板、雪白色牆麵、隨處可見的懸吊式電視放映相同的畫麵,路上走著的人手裡抓著或紅或藍的票券,激動地揮舞手臂:“我賭藍方!太猛了!今年最猛的新人!”

“第五場比賽賠率是多少?!我壓紅,全給我買紅!”

“第四場買藍方勝,第六場壓平局,第七場?不看,兩個弱雞比賽有什麼好看,把我之前贏來的賭金打到這個賬戶上。”

“第四場比賽即將開始,請紅藍雙方選手在競技台上就位。”

“本次比賽將在紅藍鬥技場全頻道播出,未能購買現場門票的觀眾可以通過屏幕觀看。五分鐘後下注截止,請有興趣購買紅票藍票的客人向工作人員確認賠率與下注數目……”

主持人清晰的聲音從廣播傳到四麵八方,祈秋邊盯著屏幕上的鬥技台,邊說著“讓一讓”穿過擁擠的人群。

這是一棟空調開得很足仍舊熱火朝天的建築物,四處都有供客人下注、選手報名的谘詢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甜點店、自動販賣機、餐廳一應俱全,甚至連服裝店、乾洗店、膠囊旅館都羅列其中。

毫不誇張地說,這棟建築物滿足了人類生存和娛樂的全部需求,隻要進入其中,直到死亡都沒有離開的必要。

前提是,有錢。

“安心安心,你進場隨便打就完事,錢我們已經付給你的老婆孩子了。”拐角被綠植遮擋的角落,兩個壯漢拍了拍一個瘦弱男人的肩,不由分說把他架到谘詢台邊。

“美女,給我們兄弟報名參賽。”壯漢客客氣氣地說,“他是藍方是吧?得嘞。”

祈秋在人潮後清楚看見,在三人離開不久,有幾個人佯裝若無其事地下注,全部買了瘦弱青年比賽場次的紅票。

賭注、賠率、假賽、競技、消費陷阱……鈔票的氣味衝破空氣中淡雅的香氛,鑄造名為極樂的地獄。

祈秋掏了掏口袋,一點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身無分文。

窮苦的人設從現實到副本,從未改變。

“連下注的本錢都不給,係統越來越摳門了。”祈秋碰了碰發間的蝴蝶發飾,“首先,最關鍵的問題,我那麼大個隊友哪去了?”

統一一下降落地點是能死還是怎麼樣,祈秋是在玩無限求生遊戲,不是在小蝌蚪找朋友。

建築物大的像迷宮,祈秋穿梭在人群中,邊了解地形邊想到兩種找人的方法。

第一種是靠卡珊蒂亞的贈禮,優點是高效且免費,缺點是玫瑰水晶色的蝴蝶在人潮中飛舞太過顯眼,很可能被窮紅眼的賭徒一把捉去換錢。

祈秋個人更傾向第二種:廣播尋人。

“許淵小朋友,許淵小朋友,你的隊友帶了好喝的旺O牛奶,請聽到廣播後速到XXX領取你的汪汪大禮包。許淵小朋友……”

優點是祈秋不丟臉,缺點是許淵丟儘臉。▓思▓兔▓網▓

可祈秋一想,萬一許淵和她想到了同一個絕妙的好點子,他一定毫不猶豫實施,把啾啾的臉麵丟儘。

雖然啾啾丟臉和祈秋沒什麼關係,但她為什麼不先發製人?

“去找廣播台吧。”祈秋下定決心,“說不定我會在廣播台門口和他碰個正著。”

“下注時間——截止!!!”

高亢的聲音衝破音箱,懸掛在走廊邊的數十個、數百個屏幕同時出現一個男人的臉,如蜂後的巢%e7%a9%b4、蒼蠅的複眼,密密麻麻將所有人包圍。

除非緊閉雙眸,祈秋無論看向何處,屏幕裡的內容都被迫出現在她視野中。

哪怕看著鞋尖,鋥亮的地板依然倒映出清晰的畫麵。

走廊裡嚷叫的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握著或藍或紅的賭票,探著身體貪婪地盯著屏幕。

男人穿著滑稽的小醜裝,手裡握著一隻花哨的話筒,對著屏幕手舞足蹈:“歡迎來到紅藍鬥技場!接下來是今天的第四場比賽!”

“紅方選手!連勝七場比賽的巨斧!啊咧咧咧——什麼!我聽見統計員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天哪天哪,支持藍方的客人更多?藍方!可是一位新人選手!”

“太不可思議了,客人們竟然如此支持一位新人選手,是什麼蒙蔽了視財如命的你們的雙眼?主持人我非常!非常好奇!”

小醜主持人激動地眼淚飆飛,他用力一揮手,鏡頭刷得轉向鬥技台:“來吧!讓我一起見證吧!一場死亡與血腥的舞蹈,誰是留到尾聲的那個人——比賽!開始!”

鏡頭模糊,下一瞬間,戴著藍色手環與紅色手環的兩個人影站立在競技台兩側。

比賽台四周迸發的焰火擋住了鏡頭,戴紅色手環的肌肉男人舉起碩大的斧頭衝向對角線,大聲吼叫。

他每踏一步,地麵上隱約出現裂開的石縫,競技台在巨大的壓力下顫唞不息。

站在另一邊的人動也不動,藍色手環鬆鬆掛在手腕邊,他愜意地挽了個刀花,待巨斧臨頭砍下的瞬間,刀鋒上揚。

“嗤。”

極輕微的一聲細響,收錄在音箱中卻好似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短促的,安靜的,從容的。

一顆滾燙的頭顱骨碌碌掉下競技台。

雪白的台麵上,濺起的血痕格外刺目。

“好!!!!!”

短暫的安靜後,無數個手握藍票的人振聲歡呼,因激動漲紅的臉充血不止,手臂青筋爆出,大聲笑罵怒吼。

在歡呼的潮水中,祈秋對上屏幕中愉快的臉。

許淵看起來非常、非常愉悅。

愉悅到祈秋心裡不舒服。

為什麼?有哪裡不對嗎?

競技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