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你的記憶是連貫的嗎?”鄭霆問得很奇怪。
“是。”邢必回答。
“所以你離開基地之後,就去了雲城,對嗎?”鄭霆又問,“沒有什麼對不上的地方是嗎?”
邢必沒出聲。
“柏戰。”鄭霆叫了柏戰一聲。
“叫你大爺乾嘛。”柏戰說。
“你也認為我不是我嗎?”鄭霆問。
“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柏戰說,“但我認識的鄭霆不可能在這裡,我可是……”
“差點兒被我殺了的人,”鄭霆說,“不會認錯的,是嗎?”
“操。”柏戰說。
邱時這會兒隻覺得很虛幻,眼前的人,這個人問出來的話,總給他一種自己脖子後頭又被戳上了線進了誰的腦子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水壓太大了。
但他們四個人裡,還有唯一一個不會被“接入”的人。
鄧葉葉是如假包換的純人類。
“老鄧,”邱時轉頭看著鄧葉葉,“我們還活著嗎?醒著嗎?正常嗎?”
鄧葉葉看著他,眼神很直白地表達了她聽到這個提問時對邱時精神狀態的擔憂,但下一秒她就抽出了背在身後的長刀,一點兒沒猶豫地把刀甩向了防火門。
鄭霆迅速地從門中間退開了,刀“哐”的一聲砍在了門上。
這一刀力道不小,在門上紮得很牢,晃了好半天都沒有掉下來。
而這一聲巨響,也把邱時有些迷糊的腦子炸醒了。
邢必追過去一腳踹開門往那邊看了一眼,鄭霆已經不見了。
“沒死,醒著,正常,”鄧葉葉說,“我這個刀法就能證明。”
“你什麼刀法?”柏戰忍不住問了一句,“差十二點五厘米才能劈中鄭霆的刀法?”
“對,這個準頭就說明不在夢裡,”鄧葉葉說,“我隻有在夢裡才能做到飛刀殺人,我們沒有在夢裡,沒有死,沒有中毒。”
“所以他不是鄭霆。”邱時說。
“但是……”柏戰皺著眉看了邢必一眼。
“他很像是嗎?”邱時問。
“不是很像,”柏戰說,“他就是。”
“確認什麼?”李風正對著桌上的投影一頁頁看著從基地帶回來的菜譜,聽到陳蕩的話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確認鄭霆是否還在雲城實驗室。”陳蕩又重複了一遍。
“誰要求確認?”李風站了起來。
“邢必。”陳蕩說,“但不是直接聯係,他們已經進入了研究所,宋珩聯係的林晟,他沒有權限直接聯係你。”
李風沒有多問,一邊往外走一邊給吳館長打了電話過去。
“實驗室一切正常嗎?”
“正常,”吳館長回答,“怎麼了?”
“你馬上親自去檢查鄭霆的情況,”李風說,“再叫人去看一下那倆首席在不在倉庫,我十分鐘到。”
“實驗室又有什麼問題了?誰又打進來了嗎?不會把我鎖在裡頭吧!”雖然一連串的疑問,但還是能聽出來吳館長正在一路小跑,“實驗室裡連個能保證我安全的人都沒有!你倒是天天帶著個生化體到處跑!”
“曲慎和程固不都在實驗室嗎!我帶著的還不就是個文職!”李風說完掛掉了電話。
比李風更沒睡覺的大概隻有李風的司機了,這會兒是白天,但司機正在駕駛室裡補昨天晚上的覺。
李風上車的時候他已經條件反射地坐直,同時發動了車子。
“陳列館。”李風說,陳蕩上車之後他又回頭問了一句,“林晟呢?”
“已經往那邊去了,”陳蕩說,“把消息告訴我的時候他就出發了。”
“猜得到,”李風說,“這邊的事兒他已經安排好了,同組三個人都有危險,他不可能還待得住……給我詳細說一下。”
“邢必他們可能在研究所裡見到了另一個鄭霆。”陳蕩說。
“什……”李風很吃驚地看著他。
“生化體基本不會認錯人,”陳蕩說,“特彆是潛衛,如果他和柏戰都覺得那人是鄭霆,那人就很難不是鄭霆。”
“邢必他們抓回來的那個也確定是鄭霆,對吧?”李風問。
“確定。”陳蕩說。
實驗室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安靜地忙碌著的實驗員和助手,站在各種儀器前看起來像是在祈禱的吳館長。
最大的區彆是王弘和張坦沒在倉庫,而是站在吳館長身邊。
“誰把他倆放出來的。”李風問。
“我,”吳館長回頭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那邊碰上什麼事兒了,你要有什麼問我,我肯定沒有他倆想得全麵。”
李風沒說話,徑直走進了實驗艙,扒著門上的玻璃往裡看了看。
鄭霆還在玻璃罩子裡,安靜地不知道是蹲是坐地待著,臉上被吳館長他們取樣的那一塊傷口已經愈合,但沒有再被真菌覆蓋。
“他是鄭霆對嗎?”李風再次確認。
“是是是是是,”吳館長說,“他從進去就沒有再離開過,我剛才查過所有監控,一切正常,沒有異常。”
“什麼情況下會有另一個鄭霆出現?”李風問。
眼睛是看著吳館長,但問題實際上是問的跟在後頭的王弘和張坦。
“什麼?”吳館長震驚地問了一句。
“唯一的可能是複製,雲城現在可以做到一部分。”王弘不愧是需要關在倉庫的首席,比吳館長要平靜得多。
王弘指的是生化體係統回收之後用新的生化體植入,但係統隻能做到最基礎的認知和部分技能記憶保存……
“完全一模一樣的呢?”李風問,“完全一樣,生化體都分辨不出來真假的。”
“我們做不到,”王張看著他,“但是……”
“在現有基,基礎上繼,續完善,”張坦說,“也是有,有可能的,我們可……”
“你們不可。”李風打斷了他的話,回到儀器台前,看著一堆他也看不明白的玩意兒,擰著眉琢磨著。
“確定是還有一個鄭霆嗎?”吳館長問。
“嗯。”李風應了一聲,“得弄清是怎麼回事兒。”
“在研究所裡嗎?”吳館長又問。
“嗯,”李風摸了摸兜,拿出了煙,看了吳館長一眼,“我要抽根煙。”
“抽吧抽吧!我不讓你抽你會不抽嗎,還假裝問一句,”吳館長說,“去桌子那邊抽,離這些重要儀器遠一點兒!”
“我沒問你,我就是告訴你,我要抽根煙。”李風轉身走到會客區的桌子旁邊坐下,點上了煙,看了看兩個首席,“你倆既然都在這兒了,有什麼想法可以說一下。”
“李署長不會沒有一點想法,”王弘說,“非得要我們說出來。”
“喲,”李風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倆隻是癡迷研究呢,還能觀察這些,對,我就是往你倆頭上扣鍋,說吧,不說就回倉庫。”
“將軍的腦子,要想植入生化體,不容易,”王弘說,“把數據植入生化體的腦子裡,雲城做不到,但當初的基地或者研究所,應該是做到了。”
李風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
“基地一,一定有鄭霆他,們的數據複,複製存檔,”張坦說,“249隻是在繼,繼續人類的實驗。”
“這個沒建成的研究所,恐怕就是用來乾這個的,”李風說,“所以249選擇藏在了那裡。”◇思◇兔◇在◇線◇閱◇讀◇
“所以現在是249利用研究所,複製了鄭霆的生化體,再把鄭霆的數據完整地寫入了這具生化體的腦子裡,他就成為了另一個鄭霆。”吳館長說。
“他不會認為自己是另一個鄭霆,他就是鄭霆。”王弘說,“一個完全複製體。”
當初的人類為什麼會麵臨毀滅,除了那些自然的不可抗因素之外,更大的原因也許就是對死亡和毀滅的恐懼,怕死,不想死,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李風不知道也不願意去想象,當初的基地,當初的研究所,已經做到了什麼程度,249現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基於當初人類的研究,或者說,他就是以另一種方式完成著當初人類沒有完成的瘋狂事業。
“如果是這樣,”一直沒有出聲的陳蕩開口,“可能還會有更麻煩的情況。”
李風看著他。
“這個也得我說嗎?”陳蕩問,“這背不了什麼鍋吧。”
“除了鄭霆,還會有另一個邢必,另一個林晟許戒紀隨,”李風說,“他們是當時最強的一級潛衛,留存了鄭霆的數據,就會留存他們的,說不定還有彆的……”
“嗯。”陳蕩點頭。
“還能同時複製十個邢必,”李風嘖了一聲,“很強啊。”
“十個邢必這個不太可能。”陳蕩說,“生化體對於‘我是我’有很深的執念,這也是我們擁有獨立思維和情感的必然結果,研究所的鄭霆,必然會認為我們這裡的這個鄭霆是複製體,反過來也一樣,他們是不可能在同一空間協同工作的。”
“所以就算告訴研究所的鄭霆他是複製體,他也不可能相信對嗎?”李風說。
“嚴格說隻能稱之為鄭霆一號和鄭霆二號,他們本質上是沒有區彆的。”王弘說。
“某個角度來看,我們甚至不能確定,”陳蕩說,“我們的邢必,就一定真的是邢必一號。”
“幫我接通一下林晟。”李風說。
船塢和研究所主體部分由走廊連接,沒有門,沒有像入口隧道那樣的玻璃通道,跟雲城地下的那些隧道很像。
但也許是因為在海底,也許是因為修建得過於精致平整,又或者是太長了,總之邱時走在這條走廊裡有種壓抑得喘不上氣來的感覺,聽自己的腳步都像隔著一層棉花。
長長的走廊是之字形向上的,角度很小,不注意的話,感覺不到,在折了幾下之後終於看到了儘頭的感應門。
“這裡麵好像沒有武裝,”邱時說,“共生體,感染者之類的,都沒有。”
“249想保留這個地方,共生體進入,真菌就會進入,他當初是反對這些的,”邢必說,“而且共生體進入,這裡就很難保證沒有戰鬥了。”
“真他媽矛盾。”邱時說。
“那個鄭霆去哪兒了?”柏戰問。
“就這一條路,”邢必說,“前麵等我們吧。”
“邢必,”柏戰低聲說,“一會兒開門出去,不會還有個邢必在那邊等著吧?”
“很有可能,”邢必說,“既然能再有一個鄭霆,就會再有一個邢必,說不定我們組五個人都在。”
“操,”邱時腳步都頓了頓,“那要是打起來,我們吃虧。”
“你擔心的居然是打不過?”柏戰說,“不是擔心分不清?”
“我分得清,”邱時說,“隻有這一個邢必認識我。”
邢必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能控製的那個就是邢必。”邱時說。
“彆控製。”柏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