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邱與說,“合作愉快。”
邱時沒出聲,站起來轉身就走出了營房。
“怎麼樣?”回實驗室的路上李風遞了一塊止血紗布給他。
“什麼怎麼樣?”邱時把紗布握在手裡壓著傷口,“你什麼都不提示,我就隨便了。”
“我就是想讓你處理,”李風說,“你怎麼想的?”
“晚上我回掩體休息。”邱時說。
“嗯?”李風轉頭看著他。
“鄧葉葉如果真是中間人,拿到那個圍巾估計會來找我,”邱時說,“如果我待在內城,現在內城的防禦,她怕是進不來。”
“她為什麼會來找你。”李風問。
“那麼新鮮的血,”邱時說,“誰知道是不是邱與剛把我殺了從老子脖子上拿走的。”
李風笑了起來:“腦子轉得挺快。”
“雲城也需要這些人,吳館長的抑製劑不知道多久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如果因為什麼原因斷供了呢,”邱時說,“那邊邱與靠不住,這些人全在他手上,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是要反悔嗎?”李風問。
“我隻是想聽聽鄧葉葉怎麼說。”邱時說。
回到實驗室的時候,吳館長已經對生化體們做完了檢查和修複,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問題。
邢必坐在實驗室的椅子上,聽到邱時和李風進來,他站了起來,開口問了一句:“怎麼受傷了?”
“這都知道?”邱時有些吃驚。
“聞到了。”邢必的視線落到了他左手上,接著又看向了李風。
“跟我沒關係啊,”李風馬上說,“他自己割的。”
邱時嘖了一聲,把剛才的事兒跟邢必簡單說了:“如果鄧葉葉來找我,正好可以打聽一下。”
“邱時,”邢必低聲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邱時看著他,“我卷進這些事裡了嗎?”
“也許。”邢必說。
“我也想到了,”邱時說,“但是好像……也沒有彆的選擇。”
“隻要有了目標,所有的選擇就都會向著目標去。”邢必說。
“怎麼辦?”邱時突然有些迷茫。
“什麼怎麼辦?”邢必問,“你做選擇,彆的有我。”
“謔,”邱時笑了,“這位祖宗好大的口氣。”
第56章 死有餘辜
邱時從小到大生活在雲城之外,從他和趙旅開始挖第一個掩體算起,到現在也有十幾年了,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著李風給他的車,穿過隧道,沿著荒原上的碎石岩板開向掩體時,有著迫切的想要回家的感覺。
去的地方越多,看到的世界越大,見過的生死無常越多,體會過的悲喜越深刻,這份感覺就越強烈。
掩體方向微微的那兩下閃光,包含的內容很多,多到邱時看到的時候瞬間眼前就有些模糊。
他抬手用袖子往眼睛上蹭了蹭,車燈也往那邊閃了兩下。
邢必看了他一眼:“想家了?”
“你是真會戳人。”邱時一下放慢了車速,眼裡的淚水差點兒就要順著眼角湧出來了,他趕緊狠狠地用袖子按著眼睛。
這眼淚來得真他媽離譜了。
邢必伸手過來幫他把住了方向盤:“快,最近雲城附近暫時沒有危險,他們肯定馬上要衝出來了,可不能讓他們看到時哥的眼淚。”
“你祖宗。”邱時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好了情緒,又轉過頭看著邢必,“能看得出來嗎?”
“我一會兒下車就把他們都戳瞎。”邢必說。
“操。”邱時笑了起來,“這麼明顯嗎?”
“不太哭的人,哭起來就是這樣的。”邢必說。
“您又有經驗了。”邱時說。
“客氣,也就多您一百多年的。”邢必說。
“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流的眼淚比我尿過的尿都多啊。”邱時說。
“……我一般不用這種粗魯的收屍人表達。”邢必說。
“忘了您穿西服了。”邱時說。
邢必笑了起來:“其實穿得不多,有正式場合的任務的時候才穿。”
“等這場仗打完,我一定要讓李副組長給你弄一身穿上,”邱時說,“我看看什麼樣。”
“好。”邢必說。
收屍人的歡迎永遠那麼熱烈,一幫每天跟屍體打交道的人,卻比天天跟活人混在一起的人有著更豐富外露的真切情緒。
對邱時也有著永遠不變的擔心。
“都怕你死外頭了。”趙旅說。
“我早晚都會死,”邱時說,“彆催。”
“操,”趙旅看著他,“會不會說話。”
“你們都說得這麼有格調了,”邱時說,“我還能怎麼說。”
“開飯嗎!”何江在坡上的掩體裡探出頭吼了一聲。
“開飯!”趙旅也吼了一聲,轉頭又指了指邢必,“今天不喝酒,你彆躲。”
“我躲嗎?”邢必說,“你但凡能挺過一杯,說這話我都不反駁你。”
趙旅笑了起來:“喝酒吃不飽,今天得吃飽。”
邱時的屋子還是老樣子,看得出有人每天收拾,估計是每天都沒事找事做但依舊無所事事的肖磊,桌上地上是一點兒灰都沒落。
邱時把隨身的武器拿下來放在了屋裡,隻留了一把槍,然後站到了窗邊,往外看著。
“嗯?”邢必走到他身邊。
“這幫人不對勁。”邱時說。
“因為不喝酒嗎?”邢必問。
“不光因為這個,”邱時說,“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跟平時不一樣,很……英勇悲壯的感覺。”
“……這是個什麼感覺?”邢必問。
“還有您不理解的感覺呢?”邱時說,又像自言自語似的念叨了一句,“也沒少人啊。”
“像是有人死了的感覺嗎?”邢必問。
“像是要乾件什麼大事的感覺,”邱時嘖了一聲,“估計吃飯的時候就會說了。”
事實證明,邱時對他這幫兄弟的了解是非常深的。
這幫人跟餓了半個月似的搶完一頓飯,大家一塊兒停了手,幾個人還偷偷往趙旅和肖磊那邊看。
“說吧,”邱時點了根煙,“再不說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得又憋上來了。”
“你是不是明天一早又要走了?”肖磊問。
“嗯。”邱時應了一聲。
肖磊轉頭看了看趙旅。
“出息。”趙旅皺了皺眉,抬眼看著邱時,“要去哪兒?”
“洗馬鎮,”邱時說,“在那邊駐防,可能得有一陣子了。”
肖磊像是要證明自己還是很有出息的,在趙旅吸了一口氣準備說話的時候,搶在了他前頭:“帶上這幫兄弟吧。”
“什麼玩意兒?”邱時叼著煙愣住了。
彆說他,就連邢必都抬起了頭。
大家都沒再說話,隻是一塊兒盯著邱時。
直到飄起的煙熏了眼睛,邱時才眯縫著眼睛又問了一句:“帶他媽這幫兄弟去他媽哪兒?”
“我們要加入。”趙旅說。
“滾!”邱時掐掉了煙,聲音都有些啞地罵了一句,“一幫神經病添他媽什麼亂!”
“我們不會添亂,”胡小嶺說,“我們不比那些士兵差。”
“放你的屁!”邱時瞪著他,“那他媽是因為留下的都是沒經驗的!有經驗的好兵都死外頭了!”
“那萬一死光了,就得是我們了。”何江說,“內城在征兵呢。”
“我……”邱時被嗆了一下,咳得差點兒背過去。
邢必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看著眼前這幫人開了口:“彆去送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怎麼就是送死呢?”肖磊說,“收屍是以前大家選擇的生活方式,外麵的世界跟大家無關,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
“你給老子閉嘴!”邱時指著肖磊,“是不是你!就他媽是你!你要覺得很閒就去找李風給你安排個差事!想死還不容易麼!離開雲城的地盤你能活一秒我給你磕頭!”
“邱時。”邢必把他的手拉了下來,“慎言。”
邱時壓著火:“這事兒不要想了,不可能。”
說完他起身就準備走。
“時哥。”趙旅開口叫住了他。
邢必伸手攔了一下他,低聲說:“解決問題。”
“操你們祖宗。”邱時重新坐了回去。
“時哥,”趙旅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要怎麼說,“以前我們總說,出事了,咱們就帶著這幫人逃跑。”
邱時沒說話。
“還記得嗎?”趙旅看著他,“你第一次跟我說逃跑的路線,是讓我們順著山往南去洗馬鎮,後來洗馬被占了。”
“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一個洗馬鎮,”邱時說,“那邊竹園和石底都是安全的!總能找到辦法過去。”
“我那時問過你,為什麼要為雲城賣命,”趙旅說,“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答的嗎?”
“誰他媽記這種騙人的話。”邱時說。
“沒有找到更好的地方之前,雲城在,這些人就不用在外麵過得那麼辛苦,”趙旅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不明白嗎?”
“我們坐在這裡,每天都在猜,”胡小嶺說,“時哥在哪兒了,活著嗎?還是死了……”
“隻有你。”邱時說。
“你現在是雲城的英雄隊長,”胡小嶺說,“我們是你庇護下坐享其成的廢物,能做的隻有不停地猜,從早到晚擔心。”
“我們是你的兄弟,你一直照顧我們,”何江說,“現在是時候像真正的兄弟一樣了,同生共死,與其坐享其成偷生,不如豁出去死有餘辜。”
邱時看著他。
“……死有餘辜不是這麼用的。”邢必說。
“不是嗎?”趙旅問。
“這是重點嗎!”邱時吼了一嗓子。
“重點是肖磊已經跟李風說了。”趙旅說。
邱時跳起來的速度驚人,加強之後他的運動能力大大提高,在憤怒的狀態下,邢必甚至都沒攔住他。
他從桌子上飛撲過去,給了對麵的肖磊重重一拳。
肖磊直接往後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李風是不是還同意了!”邱時一把抓住趙旅的衣領。
“是。”趙旅嗓子也啞了,不知道是不是嚇的。
“什麼時候的事。”邱時問。
“昨天。”趙旅說。
邱時轉身一腳踹開了掩體的門,衝了出去。
邢必跟出來拽住了他。
“撒手!”邱時瞪著他,“我要去弄死李風,他昨天就知道了!”
邢必又一把抓住了他左手手腕:“邱時,冷靜。”
邱時壓著滿是怒火的聲音:“他昨天就知道了,到現在也沒跟我說!他就是怕我陷得不夠深,他就要用這幫兄弟的命來捆著我!”
“我知道,”邢必摟住了他,在他背上一下下拍著,“我知道,但現在你殺不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