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準備把這個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卡在車底的屍體拆出來。
但邢必蹲下拉了他一把。
邱時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小左和小右。
“讓他們來弄吧,隊長。”邢必說。
“……嗯。”邱時站了起來。
邢必還是蹲在車邊,小左和小右很利索地鑽進了車底,沒費多大功夫就把這個屍體從車底拆了下來,拖到了一邊。
看到這一堆散裝身體時,龍昊轉開頭乾嘔了兩下。
邱時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蹲到屍體旁邊,扯著屍體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又看了看臉和頸後,接著又檢查了一遍身上。
除了屍體的手腕上戴著的一條手鏈,沒有找到什麼特彆的東西。
這條手鏈乍一看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白色的石子穿成的一串,石子是那種略微有些疏鬆的質地,看著跟難民市場那些自己打磨的小東西沒太大區彆。
但等邱時拿在手裡細看的時候,卻發現了不對勁。
“骨頭。”邢必站在他旁邊,低聲說了一句。
是的沒錯,是骨頭,但分不清是動物骨頭還是人骨……他仔細辨認的時候,猛地發現其中最小的一顆珠子不是圓形的。
那是一顆小小的牙齒,比成年人的牙要小得多。
“我操他祖宗。”邱時隻覺得一陣反胃,把手鏈扔回了那幾塊屍體上。
除了車底絞碎了一個人,車子整體沒有什麼問題,大家原地稍微修整一下,一會兒繼續往洗馬鎮方向去。
邱時拿了瓶水正喝著,李風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了出來:“二隊。”
“在。”邱時應了一聲。
“停止移動了?”李風說。
“碰上幾個可能是遊民,不確定,”邱時說,“甩掉了。”
“現在安全嗎?”李風問。
“暫時安全,”邱時看了一眼四周,天色很陰,完全沒有上午該有的明亮,估計又要下雪了,“我們休整一下就準備出發,爭取雪下大之前到紮營地。”
“好。”李風說。
“那兩隊怎麼樣了?”邱時衝邢必偏了偏頭,往岩石邊上走過去。
邢必跟了過來。
“目前都順利,”李風說完又放低了聲音,“石底鎮和竹園鎮,你去過嗎?”
“沒去過,到過旁邊的村子,”邱時說,“但是知道方向,怎麼了?”
“沒事,就問問,”李風頓了頓,“邱時,二隊是我唯一不擔心的隊伍。”
“當上副組長了是不一樣,”邱時說,“說話都甜了。”
李風笑了笑,沒再說彆的,結束了通話。
“這是……”邱時拍了拍岩石,看著邢必,“這次咱們旅行的第一站。”
“這個景點有名字嗎?”邢必也在岩石上拍了拍,又找了一個相對光滑些的位置搓了搓。
“我管它叫‘獨石’。”邱時看了看邢必頸側,從鎖骨延伸出來的黑色已經消失了。
“沒什麼影響。”邢必說著又在石頭上摸了摸。
“敏銳,”邱時也伸手在邢必摸過的地方摸了摸,“你摸什麼呢?”
“以後經過這裡,都摸一下,”邢必說,“慢慢就會變得很光滑。”
“……然後呢?”邱時問。
“沒有然後,就是光滑。”邢必說。
邱時看著他。
“老祖宗們特彆喜歡這麼摸,”邢必說,“像雲城大門那幾個雕像,要是放在以前,腳和頭肯定會很光滑。”
邱時覺得很難理解。
“求好運吧。”邢必說。
“那說明他們過得還不錯,”邱時說,“居然還會有人覺得好運可以求到。”
還有人相信好運。
好運這個詞邱時都很少聽到了,上次聽到,還是在難民市場,有人得到了進內城工作的機會,大家怪笑著說了一句“祝你好運”。
邱時在石頭上又摸了摸。
雲城大門的那幾個雕像裡被砍掉頭的那個,你知道是誰嗎?你應該認識吧。
他很想問邢必。
但沒問,砍掉雕像的頭,那必然是在大清理之後,就在邢必親手清理掉雲城所有生化體之後。
“求好運。”邱時再次摸了摸石頭,“為所有想活下去的。”
邢必也摸了摸。
短暫的休息之後,小隊的人又回到了車上,繼續前進。
往南走,山變得很少,大黑山延伸出來的山脈在過了“獨石”之後,就消失了,剩下的就是相對要平緩得多的坡地,偶爾有幾個山包。
這種地形,很容易發現危險,但如果有什麼危險,也相當於直接暴露在對方眼皮子底下。
雪在十分鐘前開始下,而且越下越大,這會兒已經看不清前麵的路了。
“偏西一點往前開,”邱時看著地圖,“大概還有不到一公裡,下了那個大坡,下麵有一個坑,在那兒可以停車。”
龍昊按著他說的,在幾乎看不到路的風雪裡終於開到了地方。
這是個地下水斷流了之後塌陷出來的大坑,地勢本來就比較底,藏在這裡頭,基本就很難發現了。
“這種地方你都知道?”鄭宇有些感慨。
“你們……”邱時話沒說完,考慮到接下去好多天大家都要在一塊兒,那句“你們不光沒有任何實戰經驗,是不是連內城都沒出過”他沒說出來。
“你們平時不往這邊兒來吧。”他說。
“我們訓練一般都在西北那一片。”鄭宇說。
“休息兩個小時,”邱時下車看了看,拍拍車門,“雪小一點兒了就走,順利的話按這個速度天黑之前能到洗馬鎮。”
“需要休息這麼長時間嗎?”趙一問。
“兩小時之後雪要是沒停,就還得更久,”邱時說,“以前這邊除了想去雲城的難民基本碰不上什麼人,但現在不一樣了,剛才那些人哪兒來的,要乾什麼,都不知道。”
“另兩隊不知道有沒有休息。”趙一說。
“這種時候就彆想急著競爭了吧,”邱時還是沒忍住,“這是真實的世界,不是你們平時的無實物訓練。”
趙一皺著眉看了他一眼。
邱時沒再說話,回到車裡:“該吃吃該喝喝,雪小點兒繼續走。”
邢必和桑凡站了起來,小左小右跟在他們身後,一塊兒下了車。
這種天氣裡,休息的時候出去放哨警戒的隻能是生化體。
邱時在車裡吃個了罐頭,用圍巾裹好自己,又下了車。
但風雪裡他根本看不到邢必他們在哪兒。
正想打開地圖看看的時候,右後方傳來了一聲口哨聲。
邱時回過頭,看到了斜靠在一個坡地上已經被雪蓋掉了一半的邢必。
“操,藏得這麼好。”他跑了過去,撲到邢必旁邊趴著,這個角度探頭出去正好能把前方一大片開闊地看清,不過這會兒能看到的隻有狂舞的雪花。
“怎麼跑出來了,”邢必說,“找不著地方擦手麼。”
邱時笑了起來:“怎麼你意見好像很大。”
“沒人擦手的時候你往哪兒蹭?”邢必問。
“自己身上,”邱時說,“不然呢。”
邢必笑著沒說話。
“冷嗎?”邱時問。
“不冷。”邢必看著他,“你再趴兩分鐘就會凍僵了。”
“你現在控製著他們嗎?”邱時往四周看了看,看不到桑凡和左右。
“沒有控製。”邢必說。
“你不怕他們……”邱時打開了地圖,能看到除了邢必和他這兩個點,另外三個方向都各有一個生化體。
“會有點兒累,”邢必說,“我發現他們有問題再控製。”
“會累嗎?”邱時皺了皺眉。⊕思⊕兔⊕在⊕線⊕閱⊕讀⊕
“嗯,”邢必說,“能感知到更多的信息,還需要甄彆。”
“你那個小方塊兒腦子很久沒這麼用了吧。”邱時說。
“是,”邢必說,又看了看他,“回車上去吧。”
“陪你一會兒,”邱時說,“彆人可能都覺得生化體很強,不怕風不怕雪,不知道冷熱……”
“也沒錯。”邢必說。
邱時嘖了一聲。
“先回車上,”邢必說,“你說話都抖了。”
“有嗎?”邱時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生日快樂……”
果然有點兒抖,咬著牙發出來的聲音的確是不太自然,他又挺了一小會兒:“行吧,我先回車上。”
“嗯。”邢必笑著應了一聲。
回到車上時邱時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凍透了,上車的時候因為腿是僵的,差點兒直接跪下。
“隊長。”盧宇遞了件大衣過來。
“謝謝。”邱時掃了一眼,大家都已經穿上了大衣,他也穿上了,“能睡的睡一會兒,我守著,一會兒趙一醒了換我。”
“好。”趙一點頭。
邱時坐到了副駕的位置上,看著外麵漫天的雪花出神。
這雪下得很起勁,沒有要停的意思。
一個多小時之後,趙一過來替換了他。
邱時走到車後坐下,切換到邢必的通話頻道:“邢必。”
“在。”邢必回答。
“有什麼情況嗎?”邱時問。
“沒有,”邢必說,“很安靜。”
“我要睡一會兒,”邱時說,“現在是趙一守著。”
“嗯,”邢必應了一聲,“午安。”
邱時笑了笑。
雪是三個小時之後才停的,邱時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亮了起來,視野裡一片銀白,沒有一點兒彆的顏色。
趙一叫醒了他,邢必他們也回到了車裡。
“出發。”邱時戴上了墨鏡,和邢必一塊兒坐回了最後的位置,“沒有意外的話,天黑前能到洗馬,他們有個炮塔,在鎮子中間,最高的位置,可以在那兒過夜。”
這輪換了盧宇開車,大概是睡飽了,勁頭很足,在雪地上衝出一片雪霧。
這一路回到了邱時印象中的平靜裡,沒有再碰到什麼意外,雖然邱時一直想不通那幫用人骨做手鏈的是什麼來頭,但之後也沒再碰到他們。
到達洗馬鎮之前,會先路過一個廢棄了的小村子,叫什麼已經不知道了,村口寫著村名的牌子早就沒了,邱時給這個村子起了個名字叫洗牛村,洗馬更南邊還有一個村子,邱時管那兒叫洗羊村。
“到了嗎?”一個叫曹樹的隊員看到了車外的小磚房,有些驚喜地問了一聲。
“到村子了,”邱時說,“再往前半小時就是洗馬鎮,警醒起來,這裡太好藏人了,是很好的據點。”
車裡的隊員都進入了警戒狀態,武器都指向了車外。
一村本來都是低矮的倒塌得差不多了的一層小磚房,現在再被雪一蓋,看上去就跟不存在了似的。
“有腳印。”趙一低喊了一聲。
邱時起身,槍從射擊口瞄了出去,果然看到了通向村裡的小路上有雜亂的腳印,很新鮮的腳印,完全沒有被雪覆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