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不是這樣的,”邢必說,“一開始是自由的。”
邱時轉過頭:“為什麼後來變成這樣了,封存,鎖記憶,搭檔這個也是後來才有的吧?”
“我不記得了,”邢必說,“也許無限接近人類的時候,那句誓言就會變得不那麼容易堅持了。”
邱時看著他。
“你想起來剛才想說什麼了嗎?”邢必問。
“什麼?”邱時愣了愣。
“因為我沒穿衣服所以你看忘了的那個。”邢必說。
“……不是,”邱時嘖了一聲,坐了起來,“你這麼一說,聽上去就很奇怪。”
“那你示範一下怎麼說。”邢必說。
“是我想說什麼,然後一轉頭,看到你沒穿衣服,”邱時說,“然後就忘了。”
“有什麼區彆嗎?”邢必問。
“沒區彆嗎?”邱時說,“你彆裝傻。”
邢必笑了笑:“那現在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邱時看了看手臂,“在洞裡的時候,李風說的那個林晟,是什麼人?”
“一級潛衛,”邢必說,“跟我一樣的生化體。”
“李風問你這個乾嘛?”邱時皺了皺眉。
“想告訴我他們激活了林晟。”邢必說。
“那你告訴他,激活了誰關你屁事。”邱時說。
“林晟很強。”邢必說。
“怎麼了,”邱時說,“你倆還要競爭上崗麼。”
邢必沒說話,一直看著天空。
“之前說過還有幾個生化體也在做共生實驗,李風又這麼問了你,”邱時問,“是不是他就在這幾個裡?”
“是。”邢必說。
“他能代替你嗎?”邱時問。
“不能,”邢必抬起胳膊,看著自己的手,手上的黑色痕跡再次隱約出現,“但是如果我不能控製這些,可能就會被他控製。”
邱時沉默了。
邢必一直舉著胳膊,盯著自己的手,很長時間都沒有動。
他把邢必的手拉了下來,問了一個他本來不想問的問題。
“有機會的話,”他問,“你會跑嗎?”
“我還……”邢必說,“沒有絕望。”
邱時重新躺下,邢必的很多話,他其實都不能完全理解,也許是他活得不夠久,也許是城外的生活不夠複雜,他見過很多死亡,各種各樣,他知道怎樣能在城外生存,但也就是這些了。
那幫兄弟跟他一樣,大家都跟死人一樣單純,不想事兒,明顯點兒的區彆就是他們不想死。
“你睡吧,”邢必說,“有人來了我會知道。”
“睡不著,”邱時說,“剛才過河過得太刺激了,現在興奮得很。”
“我以為你會嗆水。”邢必說。
“那倒不至於,憋著氣呢,”邱時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就是掉水裡的時候居然還彈了兩下,跟打水漂一樣,我都怕我肋骨又斷了。”
“水漂是什麼?”邢必問。
“作為要保證我安全的搭檔,你的重點不應該是我的肋骨嗎?”邱時說。
“骨頭沒有斷,”邢必握住他的手腕,“脈搏有力,你目前沒有危險。”
“你沒打過水漂嗎?”邱時問。
“沒有。”邢必說。
“走,我教你。”邱時坐了起來。
“這麼興奮?”邢必說。
“來不來?”邱時問。
“來。”邢必坐了起來。
邱時走到水邊,蹲地上找了幾塊石頭放到邢必手裡:“用這種。”
“嗯。”邢必看了看。
“看著啊。”邱時拋了拋手裡的石頭,然後對著水麵扔了出去,雖然水流挺急的,但石頭還是在水麵上蹦出了四五朵水花。
“是有點兒像。”邢必說。
“……不用這麼認真。”邱時說。
“我試試。”邢必說著就把手裡的幾塊石頭都扔了出去。
“你……”邱時想說你他媽不是學習能力很強的一級生化體嗎,我是怎麼扔的沒看見嗎。
但他沒有機會說這些。
因為邢必扔出去的幾塊石頭居然同時帶出了幾串水花,在水麵上歡樂地蹦遠了。
“你祖宗。”邱時看著水麵。
“很好看。”邢必彎腰又隨便撿了幾塊石頭,再次一把扔了出去。
水麵上又是幾串長長的往遠處蹦去的水花。
“你玩吧,”邱時轉身往火堆走過去,“我困了。”
“不興奮了?”邢必問。
“你是不是故意的?”邱時轉過頭看著他。
“不是。”邢必嘴角淺淺勾了一下。
“你那笑都快憋不住了。”邱時躺回到火堆邊。
邢必也走了回來,坐在他旁邊。
邱時想了想,枕著胳膊:“會沒意思嗎?學什麼都這麼容易。”
“不會,”邢必說,“我到現在才學會打水漂。”
“響指誰教你打的?”邱時問。
他以前沒有想過,邢必身上這些細節,讓他無限接近人類的情感和思維之外的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
“我以前的搭檔。”邢必說。
邱時頓了一下:“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需要我回答嗎?”邢必問。
“操,”邱時笑了起來,“不用。”
邢必也笑了笑。
“你還記得他嗎?”邱時問。
“那一部分記憶是在鎖定範圍內的,”邢必說,“不記得了。”
“你並不想要一個搭檔吧,”邱時說,“這種表麵搭檔,實際……隻是為了限製你的搭檔。”
“但因為有你,我才能被重新啟用。”邢必看著他。
作者有話說:
啊什麼水下渡氣之類的,其實實操起來是很有難度的,作用也不是很大⊙▽⊙。
邱時:我也不至於那麼弱掉水裡就能嗆暈了。
第23章 護送
這一天有點兒折騰,上天下海帶爬山的,躺火堆旁邊暖和過來之後,邱時很快就睡著了。
但睡得不實,因為睡袋也濕了,就算不怕有人偷襲也睡不了,隻能直接睡地上,泥地嵌著石頭,還往上竄濕氣,怎麼躺都差點兒意思。
上半夜邱時醒過很多次,邢必基本沒睡,都坐著,看著火堆出神,還有兩次邱時看到他去灌木叢裡撿樹枝了。
後半夜大概實在是累了,他才算是真的睡著了,連夢都沒做。
天亮的時候邢必沒叫他,邱時是被鋪到臉上的陽光紮到眼睛才醒的。
不過迷糊著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太對,他們時間挺緊的,按說邢必應該會一早就叫醒他繼續走,但現在明顯太陽都完全升起來了……
邱時沒有動,靜靜地躺著。
四周沒有什麼特彆大的動靜,但能聽到跟昨天晚上不太一樣的環境音,河水流過的聲音,風從灌木叢上掠過的聲音,還有他臉的上方偏左呼吸的聲音。
邱時沒睜眼睛,陽光太刺眼。
好在他右手就貼在腿邊。
閉著眼拔槍抬手,沒等蹲在他頭邊的那人反應過來,槍口準確地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彆。”那人迅速舉起了手。
邱時沒鬆勁,槍口還是頂著他,翻了個身站了起來,避開陽光低頭看了看還蹲在地上的人。
年紀看著跟他差不多的一個男人,戴著一副風鏡,臉上皮膚曬得有些發紅,一臉驚慌。
但直覺告訴他這人跟肖磊差不多一個檔次,沒有什麼殺傷力。
“乾嘛的?”他問了一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餘光裡他看到不遠的地方有輛車,還有人往這邊跑了過來,最前麵的那個從速度和跑步姿態都看得出來不是邢必。
邱時想也沒想,左手拔出了腰上的另一支槍,對著那人過來的方向就是一槍。
正正打在那人腳前方的地麵上,那人停下了。
“邱時。”那人身後有人快步走了過來。
是邢必。
看邢必的狀態和眼前這個肖磊級彆的人,應該是沒什麼危險,邱時微微抬了抬槍口。
這人趕緊跳了起來,手還舉著,嘴裡一連串地說著:“誤會了誤會了……”
“閉嘴。”邱時說。
這人很配合地閉了嘴,在邢必走過來之後立馬往車那邊跑過去了。
“怎麼回事兒?”邱時收了槍,壓著聲音問。
“東林鎮來接你的人。”邢必也低聲說。
“什麼?”邱時愣了,往那邊又看了看,車下兩個,車上還有一個,“都是人嗎?”
這個問題問得他有些彆扭,在雲城這些年,他雖然不相信雲城真的以拒絕生化體還人類一個純粹的樂土之類的屁話,但也的確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看到陌生人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先確定品種。
“三個人類。”邢必說。
“有沒有彆的躲著的?”邱時摸了一下手臂,打開了地圖。
“沒有。”邢必說。
地圖上的亮點的確就現在這幾個人,沒有彆的異常。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邱時看了邢必一眼,“為什麼沒叫我?”
“你一晚上體溫都偏高。”邢必說。
“偏高?”邱時摸了摸自己額頭,“發燒了?”
“早上叫不醒你。”邢必說。
“然後你就不叫了?”邱時說,“你不用確定一下我是叫不醒還是死了嗎?”
“你不會在我眼皮子底下死的。”邢必說。
邱時看了他一眼。
“一會兒坐車走。”邢必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的車和人。
“不覺得有點兒奇怪嗎?”邱時說,“鄧葉葉他們綁走小嶺,又舉個字那麼囂張,誰都覺得我們到東林來就跟送死差不多,現在又讓人跑到這裡來迎接?”
“是奇怪。”邢必說。
“那還坐車走?”邱時問。
“那我去殺了他們搶車走。”邢必說。
邱時沉默了,倒是也沒有必要到這個地步。
“我記得去東林的路,”邢必說,“走錯了我會發現,這幾個人沒有什麼戰鬥力,這樣的你一個人能控製十個……”
“為什麼讓這麼弱的三個人出來接我們?”邱時說,“我們之前碰到的遊民隨便一個他們碰上都得團滅。”
“很縝密啊,”邢必看著他,“搭檔。”
“沒辦法,我搭檔泡了水腦子轉不動了。”邱時說。
“先坐一段,能省很多時間,”邢必說,“情況不對再下車,鄧葉葉他們不管是什麼目的,都需要你人到東林鎮,在這之前不會有來自他們的危險。”
“能看到他們在說什麼嗎?”邱時看著那邊正在說話的兩個人。
邢必往那邊看了一會兒:“討論讓我們坐後座還是後麵的車廂,還有如果我們不肯下武器怎麼辦。”
“下個屁,”邱時說,“就他們也配讓我們下武器?”
邢必笑了笑。
“行吧,”邱時皺了皺眉,這對話聽著跟傻子一樣,主要是他實在也不想走路,“我去收拾東西。”
“嗯。”邢必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