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的對講機沙沙輕響了兩聲,趙旅的聲音傳了出來:“時哥,大岩出事了。”
大岩就是他們常去的那家酒館的名字,老板對收屍人各種優待,除了死了之後想火葬之外,就是為了平時碰上難民鬨事什麼的他們能過去幫個忙。
但現在司機失蹤,這裡距離大岩酒館走過去也用不了十分鐘……
“我在隧道,你和小嶺過來。”邱時從車頂跳到車後,抬手一肘砸在車廂的鎖上,金屬的護肘和鎖撞擊出一聲脆響,鎖掉在了地上。
“你什麼情況?”趙旅問。
“拿貨,”邱時拉開車廂門的同時猛地往後躍開,確定了裡麵沒有異常之後跳上了後廂,“其他人留下,兩人一組,帶槍,檢查掩體和城外五百米範圍異常,再來兩個人把隧道的貨帶走。”
“知道了。”趙旅回答。
邱時快速地從一堆貨裡翻出了武器箱子,拿出了一把電擊槍。
箱子最下麵是他要的槍,但酒館那邊的情況他不清楚,他不能帶著李風違規給他的武器去現場。
把箱子鎖好扔下車,邱時跳進了駕駛室,把車掉了個頭,往酒館方向開過去。
酒館的燈是亮著的,但遠遠就能看到門口有人倒在地上。
邱時跳下車就看清了這人是酒館打雜的小夥子,以他的經驗,一眼就已經能判斷小夥子已經死了。
從窗戶往裡看進去的時候,屋裡橫三豎四的倒著七個人,包括趴在吧台外麵的老板。
邱時吸了一口氣,靜下心聽了聽,確定裡麵一片死寂之後衝了進去。
沒有一個活人了。
全死了。
邱時伸手往老板身上摸了一把,還是溫熱的。
他沒有時間再去檢查死因,殺死這些人的東西應該還在,而且很可能就在樓上。
而樓上老頭兒不知生死,他心裡猛地揪了一下。
“趙旅小嶺不要來大岩,讓肖磊去找李風,”邱時拿過對講機說了一句,掏出自己的小寵,給出指令,“開放信源,遠距跟拍。”
然後一揚手把小寵扔出了窗外,拿著電擊槍快速上了二樓。
二樓同樣安靜,但收屍人多年在城外的經驗還是讓他感受到了危險,如果是彆人,他可能不會再往裡走。
但偏偏老頭兒不是彆人。
他轉進了二樓的屋裡。
老頭兒還在,並且活著。
但被人抓著雙腳離地舉在空中,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抓著他的人一身黑色,臉都隱在黑暗裡看不清,但這明顯不是平時他們偶爾會碰到那些感染者。
感染者沒有這樣的力量。
看到他進來時,老頭兒眼睛猛地瞪圓,眼神裡全是“傻逼滾出去”。
“放開他。”邱時用槍指著那個人,但沒給那人思考的時間,說話的同時直接開了槍。
藍色的電流擊中了那人的頸部。
似乎沒有造成絲毫損傷。
兩種可能,李風拿了個假貨騙他,對麵不是人。
老頭兒眼睛再次瞪圓。
邱時猛地弓下`身,躲過了身後掃過來的一胳膊,手裡的匕首順勢往後,紮進了身後不知道什麼人的大腿裡。
但大腿的主人沒有任何反應。
果然不是人。
邱時隻感覺後背一陣巨痛,整個人就被拽得騰空而起,從二樓的天窗撞了出去。
李風靠著椅子,腿搭在桌子上一個不知道乾什麼用的儀器上,看著張署長:“沒有時間再磨蹭了,能用十分鐘都行,再拖就追不上了。”
“你彆太發瘋,”張署長冷著臉,“我能同意你拿兩個三級潛衛出去找他就已經很離譜了!保障署管好內部就行,外防的事你最好少發表意見。”
李風看上去比張署長平靜得多,隻有在胳膊上輕輕敲擊的手指透露了些許內心,他不急不慢地堅持繼續發表意見:“用不著,也不需要浪費兩個三級,邱時給了準確定位,隻需要把……”
他轉頭看了一眼玻璃罩:“邢必送到地方,放出去,找到人,帶回來,就行了,跟把大象放進冰箱差不多。”
張署長轉頭看向吳館長:“老吳?”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吳館長說,“我隻負責技術。”
“行,你倆是一頭的,”張署長走到桌子旁邊,把李風的腿一把推開,“這不可能。”
“邱時不是個傻子,他手裡還有一份視頻備份,放在誰那兒沒人知道,”李風站了起來,跟張署長鼻尖對著鼻尖,一字一句,“前腳找了我,後腳就出事,拿著備份的人會把這事兒算在我們頭上。”
張署長沒說話。
“這個視頻曝光的後果是什麼,大家都清楚,”李風說,“不說你兒子會怎麼樣,也不說你這個署長會怎麼樣,就說以不允許生化體存在為原則的雲城,不僅保證不了人類的安全,甚至擁有潛衛,你覺得那些激進分子有沒有在盼著有這麼一個機會?”
“潛衛的存在也是為了這個城市的安全。”張署長說。
“還重要嗎?”李風說,“當初的人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呢?來這裡的人要的就是一個沒有生化體的世界,一個隻有人類的世界,無論你的理由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都是很容易被煽動的,一旦發現這裡不是他們想要的那個桃花源,一旦有人煽風點火,一旦局麵控製不住……”
“你想說什麼。”張署長盯著他。
“將軍第一個弄死的就是你,”李風說,“你就是罪人。”
“真會扣帽子啊李風,”張署長沉默了很長時間,感歎了一句,“不愧是雲城史上最年輕的署長。”
“小意思,”李風倒回椅子裡,“都是逼出來的潛能。”
“如果現在放邢必出去找人,跟你說的又有什麼區彆?”張署長身體已經往門的方向微傾,門外有個保密專線電話,但他的話卻沒有鬆動。
“邢必不會被人看到,更不會被人拍到,”李風簡單地回答,“速度和命中,效率就是區彆。”
張署長沒說話,走出了門外。
“這事兒出了任何岔子,我們三個一塊兒完蛋。”吳館長說。
“所以現在壓力就在你身上了,”李風說,“不能出岔子,保證一小時內他隻是一個沒有思想的工具,帶回邱時的工具。”
“我和老張壓力都不小,”吳館長站了起來,“倒是你,你有什麼壓力嗎?”
“我沒有,”李風說,“我連死都有你倆陪著,我有什麼壓力。”
吳館長笑著搖了搖頭,拿起手邊的電話:“一組過來,保密級彆紅色。”
“不等等看將軍會不會批準嗎?”李風問。
“老張已經被你逼得沒有退路了,”吳館長說,“他必須要讓將軍批準。”
李風笑笑,沒再說話,吳館長準備的時候,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他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慢慢吐出來,起身慢慢走到了玻璃罩子前。
裡麵坐在椅子上的邢必還是低著頭,他在這裡待了幾個小時了,邢必跟他們打過招呼之後,就一直是這個狀態。
李風覺得如果這是自己,不知道多少年就這樣被控製著關在這裡,一旦出來,第一件事就會是殺光這裡所有的人,絕對不會讓百分百可控出現。
可這是他作為一個人類的想法,邢必不是人類。
那又為什麼會那麼不可控呢?
一直低著頭的邢必慢慢抬起了頭,視線依舊是李風的方向。↘思↘兔↘網↘
“老吳,”李風看著邢必的眼睛,說實話,跟他感受到的強烈壓迫感完全不同,邢必從眼神到語氣,都沒有殺氣,“他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不能,”吳館長說,“聽不到聲音,看不到外麵。”
“真的嗎?”李風問。
“潛衛是生化體,不是外星人,沒有異能。”吳館長說,“彆忘了,他們最早可是被人類造出來的。”
“那他怎麼會知道現在是晚上,”李風說,“又怎麼會知道外麵不止你一個人?”
“他們對時間有精密的判斷,再關他一百年,他也能分清早晚,他甚至能知道現在是幾點幾分,”吳館長說,“至於知道我們不止一個人,隻能說你低估了他的智商。”
一個能清楚知道自己在這裡被關了多久,能精確到幾點幾分的潛衛……也隻有潛衛才能忍受這樣的痛苦了吧。
“我去處理一下酒館那邊的事,”李風轉身,“收屍人還在等我消息,不安撫好了一會兒怕會壞事。”
“嗯。”吳館長點點頭,“那個……邱時。”
“嗯?”李風看他。
“不死就行吧?”吳館長問,“儘量快的話,未必能保證他不受傷。”
邱時很聰明,小寵開放了信源,從他獲取的跟拍片段能看到,三級生化體對邱時做不到秒殺,邱時甚至能反擊。
“不死就行,”李風說,“他能扛得很。”
“你就告訴我,”趙旅腿上腰上掛了七八把槍,跟個槍販子似的攔在眼前,“邱時現在,眼下,我跟你說話的這一秒,還活著嗎?”
“活著,”李風看了看四周,選擇在棄屍洞這裡見麵是對的,就趙旅這個不管不顧的架式,他又補充了一句,“他的小寵一直跟著他,有生命檢測。”
“我們……”趙旅摸了摸槍。
“不用,”李風馬上指著他摸槍的手,“不要有任何動作,不要去任何地方,就在這裡,我說了會把他弄回來就一定做到,彆給我添亂。”
“行,”趙旅咬牙應了一聲,“就衝你這麼大個官親自過來。”
“告訴肖磊就是大岩酒館的事,”李風說,“邱時被帶走調查了。”
“知道了。”
一旦受到威脅,人的行動就會變得很高效,不知道張署長用了什麼辦法,讓將軍在十五分鐘之內批準了邢必的臨時啟用。
而吳館長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封閉了邢必一小時之前的所有記憶,強製執行唯一指令,四十分鐘之內追蹤並帶回目標邱時,保證目標有生命體征即可,任務失敗也必須四十分鐘之內返回。
這種粗暴的方式起碼對二級以下的潛衛是會有損傷的,而且生化體的自我意識也能衝破封閉束縛,而對邢必的控製計劃還沒有最後完成,因此無論成功與否,如果規定時間裡他因為任何原因沒有返回……
時間精準到分。
李風到達出發地點的時候,城防署的人已經做好了封鎖工作,看上去像是一次正常的重點清查安防行動。
這裡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來的,難民到不了這裡,外城的居民不會過來。
邱時的信號在隧道以東的密林裡,因為帶走他的生化體級彆不高,林中密布的雲城防禦係統能大大拖慢速度。
不過邱時為了防止小寵被發現,設置的是遠距跟隨,密林裡小寵已經沒辦法拍到他和那個生化體了。
一輛黑色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