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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高崖之上漠然垂眸。下方山穀已經撤去了一切防禦,西域的軍隊正長驅直入,單看這場景,仿佛一場精心策劃的埋伏,但是西迪知道,並非如此。

這是——

背叛。

就在豹人族少女身側,有惡魔部下躬身,熱烈地恭維道。

“西迪大人,借助西域的力量,您的登位近在眼前了!”

對他的恭維,豹人少女卻表現得十分冷漠。那雙閃爍的獸瞳已經褪去青澀,變得如同刀鋒般銳利。

“那是次要的。”

她說道,語氣難辨喜怒。

“我引西域軍隊入境,本身也是招引來了冰原上的狼群。被狼群入侵,南域未來是否仍是南域,還未可說。”

“但是一切在那個最高的目的麵前,不值一提。”

“利維必須死。”

“南域須換新王。”

隻有那樣,南域境內的種種勢力,才會迎來真正的洗牌;南域的臣民們,才會真正過上有希望的生活。

沉屙銷儘,剜去毒瘡。

言罷,豹人少女一勒韁繩,雙足龍調頭,載著她消失在山崖上。

第180章

南域都城失去天險,很快就被大軍壓境,魔王塞羅斯下了十二小時後攻城的通牒。

塞羅斯甚至還專程以魔王的身份給利維送去了信件,句句淩厲,直指利維現如今已是喪家之犬,不配再戴南域冠冕。與這封信同時寄到的,還有成千上萬張散落於都城之中的傳單。

雖然撒下傳單的煉金飛行器很快就被南域魔王宮出手擊毀,但是絕大多數城中居民依舊拿到了傳單。這竟不是西域大軍對居民們的勸降,而是原本忠誠於魔王利維、在整個南域享有崇高聲望的前宰相西迪的親筆傳單。

被影印了無數份的傳單上,西迪痛斥魔王利維的種種不作為,濫加賦稅,勾結怪物,與領主狼狽為奸,根本不配為王。在傳單最末尾,她又言辭懇切地請求居民們,不要再為這樣無道的魔王效命,南域應立新王。

一張傳單被驟然攥緊,身形枯瘦的魔王表情猙獰,獨坐於王座之上。

以往吹捧他又操縱他的惡魔領主們,早已紛紛逃走。他們是領主,與魔王不同,就算新王登位,其土地和封號也不會改變,於是等待並觀望、保全自身力量,才是領主們最在意的。

一篷火焰在利維手上燃起,將傳單焚儘,卻焚不儘都城之外即將終結他統治的大軍。

鼓聲響了起來。

魔王塞羅斯命令部下擂鼓不停,借著鼓聲削減城中守軍的士氣,也意在提醒城中民眾。已經有膽子大的惡魔居民悄悄離開家,數人集結在一起商議偷開城門。

就算沉重的賦稅他們可以忍耐,魔王的暴虐他們可以承受,隻是傳單上清清楚楚寫著,魔王利維,還勾結怪物!

那在第七深淵出現過的怪物,至今仍在不停衝擊著陣線,想占領並統治他們賴以生存的魔界。每個惡魔都很清楚這一點,都看過曾經的報道,魔王利維踩到了象征惡魔們容忍底線的那條紅線。

既然魔王無道,那麼就——

另立新王!

魔王孤獨地坐在王座上,聽著一聲緊迫過一聲的鼓聲,聽著城中宮中漸起的喧嘩,臉頰微微抽[dòng]。現在,留在他手中的籌碼也很少了,完全無法維持魔王的體麵,利維不得不為自己謀求生路。

大勢已去,他要求生……不如就把那個秘密作為籌碼。

就在利維打算孤注一擲,以秘密作為最後籌碼向塞羅斯要求談判時,一名打扮奇特的惡魔,如一團陰影於宮殿角落處滲出。他活動活動自己重新實體化的身體,頭上有兩個尖角的軟帽和臉上的紅白妝容讓他顯得分外滑稽。

見王座上的魔王戒備,弄臣連忙滿麵堆笑,自我介紹道。

“我是本體的分支,您可以叫我……弄臣。”

利維現在哪有心思理會弄臣,他與天界的那位做交易,可是建立在他是魔王的基礎之上的!而現在,他即將失去一切,還談什麼交易?!

“不,不,您誤會了,陛下。”

弄臣彎著鮮紅的嘴角。

“您還遠遠沒有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利維隻以為他在嘲諷,雙目充血咆哮道。

“所有惡魔都背叛了我!都離我而去!你管這叫‘還沒有山窮水儘’?!”

弄臣臉上的笑容頓時擴大。

“當然,您忘記了嗎?”

“您還是我們的朋友啊,用惡魔的稱呼,我族是……怪物?您是怪物的朋友啊。”

“怪物……自然會幫助您的。”

他這樣說著,果然發現魔王的臉色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弄臣的神情頓時變得更加真摯。而背地裡,他嘴角卻掛著嘲弄的詭笑。

戰爭形式千變萬化,他與本體都沒想到,魔王塞羅斯會像是打了雞血,把這場仗打得這麼凶、這麼狠,簡直是趕著回老家結婚一樣。

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一下變成閃擊戰,魔王利維根本支撐不住,兵敗如山倒。本體想讓利維登位的願望注定無法達成,最後的最後,自然要讓利維發揮最後的價值。

弄臣麵上堆笑,他見魔王並不排斥,於是沿階梯緩緩而上,來到王座之前。他附在利維耳畔,輕聲說了很久很久。

魔王渾濁的眼睛微微轉動,沒有作聲。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 * *

鼓聲陣陣,進攻的號角尚未吹響。

塞羅斯正在自己的軍帳中做戰前準備,忽然有屬下前來彙報,說抓到了南域的秘密信使。塞羅斯微微皺眉,心中有不祥的預感,這個預感在見到信使時成真了。

信使已經被徹底抹去個人意識,隻是作為信息傳遞者,神情呆滯。這樣殘忍的手段自然是用來傳遞最機密的消息的,塞羅斯揮退所有屬下之後,信使才呆滯地開口。

“我知道安斯艾爾的秘密,他根本沒資格當魔王。”

“……來第七深淵裂隙處。”

強忍著【妒忌】帶來的痛楚,利維承認,比起如喪家之犬般的自己,安斯艾爾才應該是塞羅斯一統魔界的最大阻礙。東域僅僅用了三百多年就恢複並發展成了如今的狀態,假以時日,必然要與西域抗衡。

因此,以關乎安斯艾爾的秘密作為籌碼,利維有五成左右的把握,塞羅斯會前來。至於另外五成,會認為這隻不過是他魚死網破之際的一個陷阱,不會前來。

然而利維並不知道,從一開始,當信使說出這個秘密關於安斯艾爾之時,塞羅斯前去第七深淵裂隙處赴約的概率——

就是百分之百。

唯獨在關乎安斯艾爾的事情上,塞羅斯不敢冒半點風險。

思及此,墨藍豎瞳的魔王依舊沉著冷靜。他抬手殺了信使,結束了他混沌而痛苦的生命,接著呼喚屬下進來。屬下一進營帳,就看到地上的屍體,頓時有些惶恐。

“陛下,您沒必要臟了自己的手,隻要一聲令下,我們自然會代勞。”

塞羅斯哪裡願意經他人之手處理信使,他又一把火將屍體燒掉,徹底確認沒有半點存在痕跡了,才淡淡說道。

“我會出去一趟。”

屬下低頭遵令,隻是不免有些迷惑。很快就要進攻了,為什麼魔王陛下要現在離開。

“進攻計劃不做變動,如果十二小時後我依舊沒有回來,按照原定計劃出擊便可。”

利維已經不在都城中,沒有魔王級彆的戰力在此,塞羅斯自然可以離開。而且之後的進攻,按照約定,並非西域的軍隊作為主力,破城的,會是豹人族西迪的隊伍。∫思∫兔∫在∫線∫閱∫讀∫

這是一直以來配合西域軍隊演戲的報酬。

* * *

塞羅斯沒有過多耽擱,很快就抵達了第七深淵大裂縫前。裂縫廣大,布防的區域主要在麵向魔界幾域的一側,利維在另一側等待。望著鬥篷飄飛、緩緩降落的塞羅斯,幾乎是瞬間,利維的臉上帶了點可憐的神情。

“你來了。”

他一副狼狽而落魄的樣子,渾濁的眼睛卻在暗處微微發著亮。

“如你所見,我明沒有帶任何南域士兵來此,這並不是一個陷阱,而是……我想活命。”

他故意說得低微。

“我現在已經是喪家之犬,塞羅斯·阿斯蒙蒂斯,我想你一定恨不得除我而後快。但是我所掌握的這個秘密,致命到能夠威脅安斯艾爾對我下跪,任由折辱。”

利維本想威脅的是安斯艾爾,他甚至暢想過怎麼讓高傲如安斯艾爾在他麵前跪拜屈服,可惜現在隻能把秘密當做籌碼來用。他觀察著塞羅斯的神情,發現對方隻在最初的一抬眼之後,就重新神色淡淡,令人摸不透心思。

就算是獨角戲,利維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唱下去。

“我願意告知你這個秘密,隻要你放過我,我們可以訂立強效契約。”

違背契約的代價,就算是魔王也不願承受,幾乎是與死亡畫上等號。所以隻要簽訂契約,利維至少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至於之後如何在不違反契約的情況下違反契約,利維早已有了打算。

塞羅斯依舊表情淡淡,緩緩開口。

“【隻】告訴我。”

他強調了一個詞。

“你隻能將關於安斯艾爾的秘密告知我,在你不主動攻擊我的情況下,我可以放過你。”

“我要掌握放出這個秘密的時機,而不是眼睜睜看著他人先行放出,弄得沸沸揚揚。”

這個附加的“隻”,一時間令利維有些猶豫。他其實都已經做好了將這個秘密大肆擴散的準備,塞羅斯這樣一要求,意味著他的部分準備將付之東流。

幾經權衡,利維終於還是同意,兩位魔王簽訂契約。

塞羅斯的心稍微放下來一些,卻依舊沒有全部落地。他感知著加於身上的契約的束縛威力,麵對慢慢靠近、準備說出秘密的利維,他墨藍的豎瞳之中,漸漸亮起銳利之光。

利維猝不及防,塞羅斯完全不顧及違反契約的可怕後果,直接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契約反噬,塞羅斯身上燃燒起黑色火焰,魔界強製力作用於其身,那種痛苦簡直像是把靈魂生生碾碎。但是他的表情卻是那樣平靜,近乎一種安心。

利維掙開黑光閃耀的深淵之劍,他猛咳出一口血,血濺在第七深淵的泥土之上,隱約夾雜著臟器的碎片。他向後踉蹌欲倒,再看塞羅斯,簡直像是在看一個心思詭譎的怪物。

“你……塞羅斯……你這是……”

“你就不怕……契約……”

“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為了安斯艾爾……?”

而在下個瞬間,利維常年被酒色麻痹的大腦終於靈光閃現了一次。

他想起這次塞羅斯攻打南域,卻讓東域在後方安心發展;他想起當初第七深淵戰線上,塞羅斯與安斯艾爾之間親昵的相處;還有在裂縫前,安斯艾爾追擊太子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