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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發現是綁票的贖金,又還回去了。山羊胡領主和他的導遊屬下,還沒從重新拿回一個月工資括弧稅前的喜悅中走出來,就又被作為俘虜抓了起來。

兩個惡魔:“……”

當然,倒黴的不隻是他們,同坐一輛囚車上,山羊胡領主對著自己的另一個同行擠眉弄眼。

“哎,我是被魔王親手抓的,你呢。”

另一位領主:“……”

抓了許多俘虜,領主那邊的輿論還是需要處理的。不過由於魔王陛下提前警告過,加上風割山穀本來就是昔日威名赫赫的貪婪君主的領地,把鍋往君主的遺恨頭上一扣,跟我魔王安斯艾爾有什麼關係?

至於俘虜,魔王嚴令禁止進入風割山穀,巡查周邊時遇到被君主遺恨攻擊的惡魔,當然要仁慈地帶回去“救助”!

“……大體上,糊弄一下就好,畢竟誰也不知道,昔日的貪婪君主現在是陛下的近臣。”宰相安德烈合起報告書笑道,貪婪君主正蹲在陛下的辦公桌上,少見地沒有散發茶葉清香,而是悶悶不樂。

安斯艾爾輕輕戳了戳這團粉色團子,粉色團子蠕動一下,又交出一枚銅幣給他。

可愛,居然還偷偷留了一枚。

安斯艾爾用一枚金幣跟他換,被拒絕了。

安德烈淡淡笑著看著這一幕。

“這樣一來,財政大臣也醒了,不能再勞動陛下,還是快點回到自己的本職工作上去。”

卜嚕嚕自然是點頭的,安斯艾爾卻有些擔心對方之前的暴哭,也許是累到了,需要休息。他於是半強迫地讓卜嚕嚕休息一個下午,明天早上再正式開工。

沒想到卜嚕嚕卻不肯,他一直黏著安斯艾爾,直到他工作完回到房間。粉色的團子在魔王的臥室前蹲了一會兒,才蠕動著離開。

他去找王師拜蒙。

夜色正好,王師坐在長廊延伸出的小露台上,麵前擺著數個零食籃子。他借著魔法燈的光亮,一邊吃零食,一邊把玩小小的棋子。

這些棋子與棋盤,都是向魔王臣服的領主贈送的,造型為魔王和群臣。每個棋子都做得圓圓胖胖,憨態可掬,擺在以魔王宮為底本製作的棋盤上,是一件精美的禮品。王師最近時常把玩這件禮品,隱晦表達要讓領主全部臣服或滅亡的決心。

見到卜嚕嚕像塊墩布一樣沒精打采地蠕動過來,拜蒙頓時打趣道。

“居然要陛下親自去接,你還真是嬌氣。”

卜嚕嚕不吭聲,這與他平時綠茶的行徑完全不符。拜蒙於是皺眉,他換了個坐姿,神色正經起來。

“怎麼了?有暫時不能讓陛下知道的事情嗎?”

卜嚕嚕沉默半晌,半晌之後,冷靜道。

“你會戴冠嗎,拜蒙。”

他的聲線與平時的甜甜糯糯大不相同,幾乎帶著空曠的回音,是身為貪婪君主之時的聲線。

王師一怔。

“我確實被魔蚊的毒液影響昏睡,又在解毒劑的作用下夢到了過去,但是那個過去,非常不同。”

“我自取滅亡,無人將我擊敗,自然也沒有人炸毀寶窟之後又折返,將我從潰敗的龐大身軀中挖出來。”

“自然,也沒有人在風割山穀之頂的花海中,給我一朵粉紅色的小花。”

王師的表情已經變了,他想他知曉卜嚕嚕此刻的心情,這個夢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噩夢,因為在這個夢之中——

沒有安斯艾爾。

“也許你會說隻是一個夢而已,但那個夢實在過於嚴謹真實。可惜夢境中,我偏安一隅,並沒有多了解外界。”粉色的團子抬起頭,“我隻知道,東域的戰火足足燃燒了三百年,南域與西域,在這過程中皆有插手。”

“最後,有惡魔選擇戴冠。”

“是你,拜蒙。”

第154章

卜嚕嚕走後,王師在露台上又坐了很久,憨態可掬的王與大臣一家親的棋子就在他手邊。直到天明時分,他才飲儘最後一口茶,起身離去。

王師拜蒙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已經——

無法再想象沒有安斯艾爾的魔界了。

黎明的晨光中,棋子們已經被收在透明的玻璃盒裡,等待女仆前來收走,小小的王與大臣的影子在魔王宮棋盤上投下清晰的影。

與這些繽紛的棋子不同,蒼白棋子交錯落在黑白盤上,天界執政官召見最後一位去往人界的天使。

被召見的權天使顯得十分忐忑。

沙利亞大人作為三執政之一,又身為權天使,怎麼能不令被召見的權天使仰慕?他不知道尊貴的執政官為何會單獨召見他這麼一個毫不起眼的天使,也許是看到了他的兢兢業業,或者,那幾件小小的功績?

這次的召見,在執政官的授意下不可聲張,權天使滿心激動,這通常都意味著被提拔的機會。

執政官一如既往的聖潔耀眼,坐在棋盤旁邊,手中拿著一卷卷軸,表情看不出喜怒。權天使激動地單膝跪地,許久,他聽到執政官悠揚的聲音宛如紗簾幕布般,輕輕垂落下來。

“今日所談論的一切,不可以對外人提起。甚至你見過我的事,也切不可聲張。”

魔法契約飄到權天使麵前,這樣隆重的保密讓權天使有些恐懼。但他依舊飛快簽了契約書,感到一層枷鎖桎梏住他精神的某一處,這才忐忑地垂下頭,等待執政官詢問。

沙利亞坐正身體,顯出重視。

“我問你,當年你最後一次去往人界,人界情況如何?”

權天使心中頓時恐慌起來,當年他去往人界……不,雖然原本是派到他頭上的任務,可是因為厭棄人類,不想下界指引,他並沒有前去。

——有其他天使代替他去了。

可是這話在執政官麵前,怎麼能說出口……

權天使無法對執政官說出謊言,隻能含糊應對,這含混的應答自然加劇了沙利亞的疑心。他憤怒地將一枚棋子擲於地上,清脆的碎裂聲響似乎驚醒了整個天界。

他幾乎是厲聲道。

“謊言!你的美德何在?”

這聲斥責的力度太大了,權天使頓時感到頭暈目眩,伴隨而來的巨大羞愧和恥辱,讓他深深埋下頭,不敢有半點隱瞞。

“萬分抱歉,沙利亞大人!是我……是我當年沒有前去……”

“我……蔑視人類,魯莽地認為人類不配受到天使的指引,所以這樁任務委派給我,我的內心非常抗拒,根本不願意下界。”

沙利亞冷冷地看著他。

“說下去。”

“當時,我不願意去,有一位戰場上歸來的戰天使,他願意去,就讓他去了。”

權天使頭都不敢抬,天使的羞恥感遠比其他種族強烈,他努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眼淚卻已經開始滴落地麵。

“因為不想留下抗命的劣跡,當時的名錄上,留了我的名字。”

是了,如果是這樣的話……

沙利亞緩緩坐回座位上,手臂撐著棋盤,感到一種難言的疲憊。

“那名天使,叫什麼名字?”

權天使匆忙擦拭了一下眼淚,努力回憶一下。

“好像是叫安……安斯……”

“安斯艾爾?”

“是、是的!”權天使大為驚訝,又更加惶恐,“您、您知道……”

沙利亞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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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三執政共同舉杯之夢……

從很早以前開始……

就不複存在了。

不過這次,沙利亞學得很乖。不僅為了提防內鬼,把這次會麵設置得異常秘密,為了確保消息的真實性,他還專程前往人界尋求旁證確認。

沙利亞知道,如果五百年前最後降臨聖廷給予人類教諭的天使是安斯艾爾,那麼現在還活著的勇者和賢者,一定見過他。就算天使降臨人界會用魔法掩蓋真容,隻要讓勇者與賢者多多少少描述一點感覺,就比毫無旁證來得好。

這一次,執政官的降臨堪稱悄無聲息。雖然依舊使用著聖廷的通道,卻沒有驚動聖廷的任何人。隻是他降臨聖廷之後,沒有找到賢者和勇者中的任何一個,稍微打聽一下消息,聽說人界多了個試煉場。

試煉場?

沙利亞立刻啟程趕往暗湖,在那裡,他感知到怪物的氣息猶如混亂的漩渦,卷集在湖水之上嘯叫,卻根本無法逃出暗湖區域。人類獵魔人從四麵八方趕來,他們的戰鬥力參差不齊,卻因為試煉場已經被分割成了不同層級的區域,因此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獵殺地點。

探索著,搏鬥著,廝殺著……

去思考,去練習,去升華……

龐大的試煉場,怪物源源無儘,人類不斷突破。

沙利亞有瞬間的震撼,深深感慨建造此地者對人類的大力扶持。他猜測這應當是安斯艾爾主張倡導,從自己當勇者拔聖劍這點來看,安斯艾爾對人類寄予厚望,態度也相當親切。

這種對人類的無私指引,不正是天使所擁有的嗎?

所以安斯艾爾真的就是……

沙利亞艱難地遏製住自己的想法,他因為武斷所犯下的錯誤還不夠多嗎?先前安斯艾爾已經那樣決絕地同他、同天界劃清界限,他不能再莽撞行事,必須完全確認、徹底搞清楚前因後果之後,再談其他。

事關同伴,沙利亞放下了所有高傲,他找到了在試煉場打生打死的勇者與賢者,客氣有禮地詢問當年天使最後一次降臨的事情。

萊茵:嚇!

安東尼:嚇!

什麼妖風,把這傲慢天使的腦殼給吹壞了?

雖然依舊隱隱有高傲在,恐怕是事情重大,於是放低姿態。可是對高傲的天使而言,這已經算得上不容易,被聖廷培養過的勇者和賢者,本身也沒有與天使對立之心。

萊茵向一起獵殺怪物的雲蒹微微點頭,二等星獵魔人立刻會意。

“我去茉莉那邊看看。”

他淡淡道。

“有一些區域已經徹底清理乾淨,茉莉正在主持重建,應當需要幫忙。”

他爽快地離開,把空間留給天使和勇者賢者。沙利亞又異常謹慎地布設了強效結界,他是權天使,做這些再擅長不過。

一切安全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問道。

“我想詢問一下,五百年前最後一次天使降臨聖廷的情況。”

安東尼頓時心中一顫,想起了那個令人悲傷的死訊,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他不知道天使詢問這個究竟有什麼目的,可如果依對方所言描述了當時的情景,也許他可以問一問最在意的那個問題。

天使降臨時,兩人雖年幼,卻早已將那一幕深深烙印在心底。於是,在勇者與賢者的描述之中,沙利亞漸漸出了神——

天使羽翼輝煌,降臨聖廷,身雖疲憊染血,心卻熱切無暇。他引導勇者、賢者,給他們留下終生難忘的經曆,引他們向光向善,忠誠地履行這最後一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