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1 / 1)

吩咐了一句什麼,他身邊的侍衛,領命退了下去。

得知蕭盛勾結落姬欲要再次擄走鐘璃後,裴邢就將他關入了地牢,並未處死他。

這一年,蕭盛一直待在地牢,他顯然也清楚,老太太沒死前,裴邢不會殺他。獄卒打開門時,蕭盛心中略有所感,他同樣是老太太一手養大的,得知她的消息後,一顆心便沉入了穀底。

獄卒按吩咐,給他尋來一件白衣,才將他帶到鎮北侯府,顧霖也被人帶了回來,裴邢還特意讓人往他臉上塗抹了一番,將他臉上的紅疹壓了下去。

老太太如願見了他們最後一麵,她甚至沒來得及叮囑什麼,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承兒以為她累了,還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喊了一聲,“祖母,您想睡覺了嗎?承兒給您蓋被子。”

承兒其實也有些困了,他原本和小泉已經歇下了,才剛睡著,就被安漣從被窩裡挖了出來,直到下了馬車,被冷風一吹,他才精神些,如今室內暖烘烘的,不知不覺就已過了子時,承兒自然有些困。

老太太已徹底沒了反應。

鐘璃眸中的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了下來,室內也多了幾道嗚嗚嗚聲,連顧知晴都忍不住哭了,承兒有些茫然,不知道,大家怎麼全哭了。

他膽怯地拉住了鐘璃的手,“姐姐?”

鐘璃將他攏入了懷中,眼淚砸在承兒脖頸上一顆,承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又看了老太太一眼,她緊闔著雙眸,臉色暗黃憔悴,神情很是安詳。

承兒眼中有些茫然,所以祖母跟母親一樣,徹底不在了嗎?他癟了癟小嘴,鼻頭也有些發酸。

室內滿是哭聲,兩個年齡比承兒還小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見大家都哭了,有些怕,癟著小嘴,也哭了起來。

裴邢沉默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她蒼老的麵龐,眸底紅得嚇人,聽到少女悲痛的啜泣,他才伸手將人擁入了懷中。

這一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二太太和鐘璃親自為老太太擦了擦身,為她換上了一身極為體麵的服飾。

二太太還將老太太最喜歡的一件抹額拿了出來,這抹額是鐘璃今年送她的生辰禮,她當時已被立後,卻還是親手給她繡了件抹額,這份心意彌足珍貴,老太太自然很歡喜。

二太太邊幫她戴邊哽咽道:“這抹額,老太太一直舍不得戴,珍惜得不得了,今日給她戴上,她肯定高興。”

聞言,鐘璃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掉了下來。

二太太自覺說錯話,也沒敢再多說,隻勸道:“娘娘彆哭了,您有孕在身,彆哭壞眼睛。”

翌日一早,二太太才讓人去老太太的娘家報喪。老太太出身名門,家中父母、兄長皆以去世,唯有一個庶出的弟弟尚在。得知她去世後,他趕忙帶人趕了過來,室內滿是悲痛的哭聲。

入殮前,兒孫皆要給老太太淨麵,晚輩們也需瞻仰遺容,向老太太告彆。裴邢和鐘璃也一一給老太太告了彆,讓她一路走好。

承兒也清楚,日後再也見不到祖母了,小家夥眼睛也有些紅,眼淚越擦越多,鼻尖也紅通通的。

他還讓丫鬟尋來了紙墨筆硯,給老太太畫了一幅畫,畫上除了老太太,還有他,他就趴在老太太膝上,仰著小臉,與她說話,他才隻學了一年的畫,畫的自然不是多好,他畫了好幾幅,才選出一幅滿意的。

與老太太道彆時,承兒眼中含著一汪淚,將這幅,她沒能瞧見的畫,放在了老太太手中。

承兒又跟祖母碎碎念地說了會兒話,才離開,轉身時,小家夥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他甚少這麼哭,顯然已經明白了死亡意味著什麼。

當年鐘母去世時,他什麼都不懂,姐姐哭時,他還笑著戳了戳鐘璃的臉頰,說姐姐羞羞羞。

如今他也長大了,懂得了何為離彆,鐘璃還是頭一次見他哭得這麼厲害,心中難受極了,將他小小的身體攬入了懷中。承兒摟住了她,感受到姐姐的胎動時,小家夥怔了怔,小手往上摸了摸,小外甥又動了動,似乎在安慰他。

承兒吸了吸鼻子,心中這才好受一些。

裴邢也站在他們身側,這時,淩六卻匆匆走了過來,壓低聲音在裴邢耳旁道:“皇上,蕭盛剛剛說去淨室,他從淨室逃了出去。”

裴邢蹙了下眉,“不是派了兩人守著他?”

“那兩人皆在淨室外候著,見他遲遲不出來,才進去瞧了一眼,誰料,淨室內竟多了一個地道,直接通往府外。”

這條地道,是蕭盛的貼身小廝劉順花了一年時間挖出來的,他顯然也清楚,裴邢會讓主子,送老太太最後一程,才挖了這條地道。

裴邢神情有些冷,“讓錦衣衛親自去查,再派一撥人去城門處守著,加強防衛,務必不能讓他出城。”

淩六應了一聲,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蕭盛喬裝打扮好,來到城門前時,城門處已然戒嚴,就算他弄到了路引,也難以逃脫,畢竟有不少人認識他。

蕭盛隻得又藏了起來。

鎮北侯府。

棺槨是一早就備好的,待眾人給老太太道完彆,才將她放入靈柩中,二太太又讓人布置了靈堂,設了牌位、香案等。

鐘璃也沒回宮,她有孕在身,哭靈時,旁人勸了又勸,讓她歇息會兒,她皆搖頭,承兒也沒走,就跪在她身側,熬到子時兩刻時,承兒沒能撐住,小腦袋搭在了鐘璃肩膀上,睡了過去。

他已經十幾個時辰未睡,對小孩子來說,已實屬不易,二太太道:“讓小廝帶他下去睡會兒吧。”

二太太讓丫鬟小廝將孩子們都帶了下去,沒讓他們跟著一起熬。

等孩子們都下去後,二太太握住了鐘璃的手,低聲道:“娘娘昨晚已一宿沒睡,白天也沒合眼,今晚又熬到現在,都子時三刻了,還要守靈三日,您若不歇息,身子哪裡撐得住,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考慮一下孩子。”

鐘璃心中難受,也不肯去歇息,隻搖了搖頭,示意二太太不必勸她,她外柔內剛。

二太太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歎口氣。

裴邢跪在另一側,他跪久了,都覺得膝蓋不適,怕她撐不住,裴邢起身站了起來,來到了她身側,也勸道:“你去歇息一下,你有孕在身,祖母瞧見你這樣,也會心疼。”

鐘璃搖頭,蒼白的小臉上,滿是堅毅,顧知慧和顧知晴皆沒休息,她去休息也不好看,何況,老太太一直待她不錯,鐘璃真心想為她守靈。她低聲道:“皇上莫要擔心妾身,實在支撐不住時,妾身會歇息。”

肚裡的寶寶很乖,並未鬨騰,雖然疲倦,守靈的頭一晚,鐘璃硬是堅持了下來。

裴邢跪在她身側,將她往跟前攬了攬,夜深人靜時,靈堂內的人都有些疲倦,哭聲也逐漸小了些。

裴邢讓人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了一會兒。

第三日,鐘璃依舊守在靈前,幾乎沒吃下什麼東西,嘴唇也乾得裂開了,裴邢瞧著自然心疼,見勸不走,他攔腰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鐘璃掙紮了一下,裴邢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他徑直將她抱到了摘星閣,將她按到了榻上。鐘璃已經二十幾個時辰沒合眼,眼中熬的都是紅血絲。

裴邢自然心疼,他拉起被子,給她蓋了一下,啞聲勸道:“璃兒,你睡會兒。”

鐘璃睡不著,他的沉默和悲痛,她皆看在眼中,她不曾合眼,他何嘗不是,短短兩三日,他瞧著竟消瘦許多,五官線條顯得異常冷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於鐘璃來說,老太太跟她的嫡親祖母,也沒什麼分彆了,哪怕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她心中還是很難受。

鐘璃又想起了母親去世時,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對裴邢來說,老太太就是他的母親,他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對上他猩紅的眼眸時,鐘璃一顆心密密麻麻疼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忍不住低聲道:“三叔,你也要保重身體,老太太年事已高,算是喜喪,你莫要太難過,以後還有璃兒陪著您。”

裴邢閉了閉眼,緊緊將她擁入了懷中,直到此刻,一滴眼淚才順著他的側臉,落入了她脖頸中。

鐘璃自然也察覺到了脖頸上的濕意,她不由摟緊了他,還伸手順了順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裴邢的母親走得早,這些年,老太太待他視如己出,因憐他無父無母,對他比鎮北侯都要上心,可以說是她一手養大的裴邢,裴邢也萬分敬重她。

上次見麵,他還與她說,等鐘璃肚裡的孩子出生後,由她賜名,老太太當時很高興,也沒跟他客氣,爽快地應了下來。本以為她好歹能挺到孩子出生,誰料,卻走得這般猝不及防。

裴邢喉嚨堵得厲害,半晌,他才啞聲道:“我剛來鎮北侯府時,很氣人,當時在和太後賭氣,飯都不肯吃,我不吃,她也陪著我不吃。”

鐘璃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緊緊抱著他,聽著他的傾訴。裴邢也沒說太多,說了幾句,就低頭親了親她的發絲,“你躺下睡會兒。”

鐘璃有些心疼他,她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床榻,軟聲道:“三叔,你陪阿璃躺會兒好不好?”

以為她有些怕,裴邢沒拒絕,躺下後,將她抱入了懷中,低頭%e5%90%bb了%e5%90%bb她的發絲,“睡吧。”

他的懷抱,讓人很安心,鐘璃也確實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裴邢並未合眼,等少女睡著後,他才小心坐起來,他撩起她的褲腿,查看了一下她的膝蓋。

她跪了許久,膝蓋果真一片青紫,裴邢有些心疼,拿起藥膏,一點點給她塗抹了一下,怕她隻睡一會兒,又要趕往靈堂,裴邢點了她的睡%e7%a9%b4,一直到天蒙蒙亮時,珞瑜才給她解了睡%e7%a9%b4。

鐘璃隨即就醒了,她看了一眼天色,趕忙坐了起來。她本打算隻眯一會兒,誰料,竟睡了近三個時辰,她以最快速度洗漱了一下,又趕往了靈堂。

她過來時,二太太等人斜靠在牆上,也眯著了,唯有裴邢和鎮北侯清醒著,兩人眼睛一個比一個紅,眸中皆是紅血絲。

大家都熬了兩宿,一個個都很疲倦。鐘璃心疼地看了一眼裴邢,見她這麼早就來了,裴邢有些無奈,他起身站了起來,低聲道:“怎麼來這麼早?”

鐘璃捏了捏他的手,噓了一聲,沒有多說旁的。裴邢掃了一眼二太太等人,倒也沒再多言。

太陽升起時,二太太才驚醒,見自個竟是睡著了,她眸中滿是自責,鐘璃這才勸了她一句。

二太太讓人備了早膳,勸大家吃了點。大家基本都沒什麼胃口,自然沒能吃下多少東西。

最後一日,鐘璃依舊披麻戴孝堅持為老太太守了守靈。賓客前來哭靈時,自然瞧見了她,她有孕在身,卻依然跪在靈柩前,素雅的麵容,滿是倦意,眼睛也紅通通的。

時下重孝,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