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清楚她這是累了,裴邢便也沒再勸,隻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將人擱在了榻上。
他也沒出去,陪她待了待,窗外明月很亮,幾十顆星星點綴在空中,照亮了夜空。
兩人依偎在一起,閒聊著,頗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時間緩慢流逝著,秋月的傷沒有大礙時,鐘璃的肚子已經五個多月了,如今已能頻繁地感受到胎兒的胎動。
裴邢每晚與她睡在一處,已感受到不少次胎動,承兒卻很倒黴,每次來時,小家夥都不動,今日過來用午膳時,承兒又巴巴湊到了鐘璃跟前,“姐姐、姐姐,小外甥動了嗎?”
他說著,就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眸,湊到了鐘璃身側。
鐘璃正坐在榻上做看書,她溫柔沉靜,儀態優雅,見小家夥湊了過來,才含笑放下手中的書籍,笑道:“一刻鐘前動了一次。”
承兒小大人似的歎口氣,小手放在了姐姐腹部上,小家夥果真沒再動,他遺憾地收回了手,“哎,每次都趕不上。”
鐘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臉,“快彆遺憾了,彆看你現在稀罕得不行,真等出生了,沒幾日你就該嫌祂鬨騰了。”
“才不會。”承兒道,“等小外甥出生,我還要教他讀書識字呢。”
剛出生的孩子,哪裡會讀書習字,承兒沒見過幾個月大的小孩,自然不清楚,小孩什麼樣,鐘璃也沒再給他潑冷水,笑眯眯誇道:“承兒日後肯定是個好舅舅。”
承兒挺了挺小%e8%83%b8脯,笑得甜甜的,“那當然。”
晚上,鐘璃親自給自己煮了壺茶,隨著月份變大,裴邢已不許她再做針線,她每日也就聽宮女讀讀賬本或話本,日子多少有些無聊。
她打小養在鎮北侯府,從小與顧知晴一道上的課,調香、煮茶皆有所涉獵,鐘璃也就來了閒情逸致時,會煮上一壺,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眼眸輕垂,神情專注,一舉一動都透著雅致。
裴邢歸來時,恰好瞧見這一幕,“大晚上的,怎麼在煮茶?”
鐘璃笑道:“閒著無事,就煮了煮,一會兒讓皇上嘗嘗妾身的手藝。”
裴邢輕輕笑了笑,靠在了榻上,靜靜注視著她,少女的一舉一動皆賞心悅目,忽視掉她鼓起的腹部,整個人猶如不染塵俗的仙女。
裴邢坐姿懶散,絳紫色衣袍下,隱約露出一截兒黑緞地靴子,待鐘璃煮好,他親自過去倒了一杯,隨即就將少女按在了榻上,“歇會兒吧。”
鐘璃不能久站,也確實有些累了,含笑坐了下來,裴邢將第一杯水遞給了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她煮的是金銀花茶,清熱解毒,孕婦也能喝上一杯,她端起茶,安靜喝了一口,才看向裴邢,“皇上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
此刻,尚不到亥時,平日,他甚少回來這麼早。
裴邢沒耐心品茶,一口飲完,就將杯子擱在了案桌上,“多陪陪你還不好?”
鐘璃彎了彎唇,她生得仙姿玉貌,笑起來格外甜美,裴邢心中一動,將少女往跟前拉了拉,圈住了她的腰身,“今日小家夥鬨騰嗎?”
他說著,手已放在了她的腹部,鐘璃也伸手摸了摸,笑道:“每個時辰都要動幾次,承兒又沒能感受到。”
裴邢勾了下唇,眸中也添了一絲笑,等兩人歇下時,他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誰料掌下竟又動了一下,他今日總共就摸了幾次,次次都被他趕上了,裴邢龍心大悅,隻覺得懷裡這小崽子,是個識趣的。
就在這時,宮殿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片刻後,安漣在門口請示道:“皇上,宮外鎮北侯求見,說是老太太的情況有些不大好。”
聞言,裴邢猛地坐了起來,鐘璃心中也驟然一緊,她趕忙披上了外衣。
裴邢也穿上了外衣,他指尖都在輕顫,低聲道:“我去瞧瞧,你早些歇息。”
鐘璃也聽到了安漣的話,她哪裡睡得著,她不容拒絕道:“我跟你一道去。”
第93章 柔情(兩章合一)
裴邢沒能勸住她, 兩人一道下了床,安漣極有眼色,不僅讓人抬了步攆過來, 還親自掌了燈,霎時間, 整個坤寧宮燈火通明。
她又親自取了披風, “夜裡涼,娘娘多披一件衣裳吧。”
鐘璃本想說不必, 誰料裴邢卻親自接住了披風, 他隨手抖了一下, 給她披在了肩頭。隨即, 他才牽著她走出坤寧宮。
夜色有些涼, 踏出宮殿時,臉頰一陣涼意, 裴邢又握了握她的手, 見還熱乎著,才牽著她上了步攆。
天邊明月高懸,夜風習習,送來陣陣涼意, 鐘璃緊緊攥著裴邢的手, 低聲道:“皇上莫要擔憂, 老太太不會有事的。”
裴邢沒吱聲, 隻攥緊了她的手。
出了宮門, 兩人便瞧見了鎮北侯,他雙目赤紅,眉宇間夾雜著一絲疲倦,背脊都又岣嶁了一分, 隻瞧他這個模樣,鐘璃便猜到,老太太許是……
鐘璃心中一沉,她沒敢往下想,扭頭對安漣道:“你去毓慶宮,將承兒也喊起來,帶他回府一趟。”
鎮北侯給兩人行完禮,才道:“承兒尚小,不必喊他了。皇上和皇後能送老太太一程,她老人家就……”
他聲音哽咽,剩下的話,沒能說下去,鐘璃沒聽他的,對安漣使了個眼色。
安漣領命退了下去。
裴邢每隔一個月都會去探望老太太一次,上次見麵,她情況還算穩定,他冷冷瞥了一眼鎮北侯,“這次病了幾日?怎麼沒提前往宮裡遞消息?”
他眸中滿是怒火,若非身邊有不少宮女太監,裴邢都想踹他一腳,鎮北侯趕忙跪下請罪,哽咽道:“已有四日,是老太太不準,怕您和皇後娘娘擔憂。”
鐘璃畢竟有孕在身,老太太怕她過來侍疾,才硬是讓人瞞了下來,鐘璃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心中有些不好受。
他們並未等承兒,率先回了鎮北侯府,鐘璃隻攥緊了裴邢的手,兩人沉默一路,一句話都沒說。
養心堂內燈火輝煌,鐘璃隨著裴邢過來時,養心堂內,已聚滿了人,不僅男丁在這兒守著,已經出嫁的顧知慧和顧知晴也都回來了。可見老太太的情況,確實不大好。
二太太正坐在床頭,喂老太太喝藥,她眼眶發紅,姣好的臉頰上露出淡淡的疲倦,她舀起一勺藥,遞到了老太太唇邊,輕聲勸道:“娘,您多少喝一點吧。”
老太太唇動了動,沒有張嘴,她闔著雙眸,臉色透出一絲灰敗,依舊不肯喝藥。
裴邢和鐘璃進來時,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室內的眾人聽見動靜,也趕忙跪下行禮,他們一進來,室內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平身吧。”
裴邢丟下這一句,就徑直走到了老太太床前。
老太太本有氣無力地呼吸著,聽到眾人請安的聲音,她才緩慢睜開雙眸,瞧見裴邢和鐘璃時,眸中多了一絲光彩,掙紮著要坐起來。
二太太連忙扶住了她,柔聲勸道:“娘,您就躺著吧,皇上和皇後娘娘皆不是外人,不會挑您的錯。”
鐘璃和裴邢已走到了老太太跟前,二太太趕忙讓開了位置,裴邢的大掌握住了老太太瘦削的肩頭,沒讓她起來。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鐘璃高高聳起的腹部上,多看了兩眼,才虛弱道:“娘娘有孕在身,這麼晚了,還跑來作甚?”
鐘璃鼻尖有些發酸,握住了她枯瘦的手,“您先喝藥,旁的咱一會兒再說。”
裴邢親自端了藥,鐘璃舀起一勺,往她唇邊送時,她再次偏開了腦袋,虛弱道:“喝不完的藥,都臨到跟前了,實在不想再嘗這滋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大限將至,自個心中當然有數。
她這話一出,不僅鐘璃眼眶有些發紅,二太太也趕忙偏過了腦袋,室內好幾人都落了淚。
老太太性子和善,待人寬厚,在她眼中,根本沒有嫡庶之分,對幾個庶出的孫子、孫女反而更多了幾分關心,是以府裡的孩子,都打心眼裡敬重她,顧津等人也落了淚。
裴邢啞聲道:“母親說什麼傻話,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老太太顫巍巍握住了他的手,“我這個歲數,什麼福都享啦,就算現在走,也不遺憾。”
她以往最放心不下他,畢竟是自個親手養大的孩子,老太太最了解他,他性子孤傲脾氣也臭,她一直擔憂他的親事,如今他身邊有璃丫頭陪著,老太太自然放心許多。
她又抓住了鐘璃的手,將她的手塞到了裴邢手中,“璃丫頭生性純良,溫柔賢淑,是個再好不過的姑娘,你日後定要好好待她。”
裴邢頷首,“母親放心,孩兒此生必不負她。”
老太太就怕他性子太冷,讓璃丫頭寒心,聞言,心中才鬆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下一刻,就傳來了承兒清脆的聲音,“祖母祖母,承兒來了!您又病了嗎?”
聲音落下後,他才跑進屋內。
室內一堆人,承兒有些都不記得了,也沒一一打招呼,小家夥快步跑到了老太太跟前,隻喊了聲三叔和姐姐,就擠到了老太太的床頭。
瞧見他,老太太眼眶都有些濕,緊緊攥住了承兒的小手。她上個月,其實剛見過承兒,小孩長得很快,一段時間不見,隻覺得小家夥又高了些。
“祖母沒事,快讓祖母再看看。”她這幾日,雖說昏睡的時間挺久,醒來時,幾個孫子、孫女卻一直守在床前,唯有承兒,因住在皇宮,沒能瞧見。
她心中自然想得慌,拉著小家夥的手,摸了又摸。
承兒乖乖往她跟前依偎了一下,還煞有其事地伸出小手,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脆生生道:“祖母彆怕,讓三叔給你喊太醫,紮紮針,祖母就好了。”
老太太一顆心都化了,孫輩裡她最掛念的就是承兒,還打起精神問了一下他的學業。
提起學業,承兒可驕傲啦,挺著小%e8%83%b8脯,自豪道:“承兒現在認識好多字,夫子誇承兒聰慧!承兒還會作畫,祖母,改日承兒畫一幅祖母讓您看看。”
老太太含笑應了下來。
因為承兒的到來,她精神頭都足了些,前幾日,她大多時間都在昏睡,唯有今日精神一些,猜出她這是回光返照,鎮北侯等人心中都不太好受。
她與承兒說了說話,才又往室內掃了一眼,顯然是在尋找顧霖和蕭盛的身影,發現他們沒來,她眸中不自覺添了一絲失望,“霖兒還在莊子上?病還沒好?”
顧霖有花柳病,鎮北侯怕老太太瞧見,心中難受,才沒喊他回來。
裴邢漆黑的眸微微動了動,低聲道:“他已經在往回趕了,需要一點時間,蕭盛也是,母親再等等。”
他聲音又低又啞,鐘璃聽著,心中很難受,眼淚又險些掉出來。
裴邢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