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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就將冊子合了起來,尋出了歸德侯府李姑娘的冊子,念道:“歸德侯府,李大姑娘十五歲那年……”

這下不僅歸德侯跪了下來,另外三個大臣也趕忙跪了下來,唯恐自家姑娘真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德行有虧。

這般眾目睽睽之下,被皇上念出來,彆說當不了皇後,日後隻怕說親都難。

他們算是明白了,皇上壓根就沒有換皇後的意思,否則,又豈會讓錦衣衛,特意調查她們,他們誰也不敢保證,女兒沒有汙點,也沒人敢冒這個險,萬一女兒真做了什麼事,根本不是一句年幼無知能彌補的,這會兒他們異口同聲道自家女兒不堪為皇後。

裴邢本就是殺雞儆猴,畢竟也不是所有女子都犯過大錯,其中趙家姑娘就知書達理,蕙質蘭心,錦衣衛根本不曾查出她的大錯。

裴邢將冊子合了起來,丟給了錦衣衛,掃見大臣們緊張又複雜的神情後,他唇邊不自覺挑出一抹笑,突然覺得當皇帝也沒那麼無趣。

瞧瞧,他們一個個的表情,不是很有趣?

裴邢悠悠道:“眾愛卿起身吧,既然沒人比得上鐘家女,讓朕更換皇後之事,勿要再提,婚約已定,朕若擅自更改,豈不成了背信棄義之人?你們也不想逼朕言而無信,違信背約吧?若一國之君,都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百姓們再上行下效,屆時,大晉會變成何等模樣?”

這下所有大臣都跪倒在地,腦袋也深深埋了下來,皆有些汗顏,有兩位大臣,甚至感動不已,隻覺得是近日的勸諫起了效果,才讓裴邢總算有了點當皇帝的樣子。

誰料下一刻,就聽他冷聲道:“下次誰若想勸朕,就先休掉自己的發妻,再來與朕商議此事,否則彆怪朕不講君臣情分!”

大臣們皆有些懵,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後,一個個臉色都有些難看,剛剛那兩位有些感動的大臣,瞬間又咬牙切齒起來,隻覺得他當真是……肆意妄為,不可理喻!

裴邢說完,就站了起來,“退朝。”

他如今雖已登基為帝,卻不像旁的皇帝,凡事都親力親為,每日送入皇宮的奏折沒有一千份,也有幾百份,單靠他一個人,真去傻乎乎批閱,隻怕睡不了兩個時辰。

裴邢自然沒這個耐心,如今幫他一起分擔政事的,除了三位閣老,還有安國公、定國公,無論何事皆需五人一同決議,他們能處理的就直接處理,他們幾人無法決定的再遞交到他這兒來。

縱使如此,裴邢也有不少事,直到第二日傍晚,裴邢才總算有時間來見薛神醫。

薛神醫被安置在景陽宮,景陽宮本是淑妃的住處,裴邢入宮前,便將宮妃們攆出了皇宮,有家的回自己家,沒家的則在裴邢的示意下,搬去了行宮,至於皇子和公主們也跟著自家母妃一並離開了皇宮。

生母已經去世的共有三個,一個小皇子,兩位小公主,裴邢自然沒興趣幫殺父仇人養孩子,將他們三人一並丟給了三皇子。

太後早已仙逝,宮妃們一走,整個皇宮便隻剩裴邢一個主子,景陽宮雖是後宮,離乾清宮不算太遠。

裴邢過來時,薛神醫正蹲在角落裡對著自己的藥箱唉聲歎氣,他一日都閒不住,最近這段時間,隻覺得人都要廢了,也不知皇上關他到什麼時候。

聽到小太監的那聲,“皇上駕到!”

他才悚然一驚,連忙站了起來,站完,又反應過來,理應跪下,他正欲下跪時,卻被裴邢扶了起來,“薛神醫不必多禮。”

他力氣大,被他扶起後,薛神醫才抬頭,入目的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男人骨相極佳,劍眉星目,額頭飽滿,鼻梁挺直,五官糅雜在一起時,矜貴又俊美。

薛神醫還是頭一次瞧見這等出塵的男子,一時竟看愣了,無論如何,也沒料到,裴邢竟如此年輕俊逸。

裴邢將其扶起後,才鬆手,淡淡道:“朕實在沒法子,才命暗衛將您帶來,害您一路奔波,望薛神醫不要介懷。”

薛神醫連忙拱手道:“皇上言重了,不知皇上請草民來所謂何事?”

裴邢道:“朕的皇後有個幼弟,四歲那年從假山跌落,不慎摔傷腦袋,自此便停在了四歲,不知薛神醫對這類病症,可有醫治的法子?”

薛神醫倒也見過這類病症,他如實道:“每個人情況都不同,能否醫治還需要診治完方能知曉。”

裴邢微微頷首,與他探討完承兒的病情,他讓人帶薛神醫去了鎮北侯府,讓他為老太太把了把脈,薛神醫把完脈,下的診斷,與太醫說的基本一致。

老太太年歲已高,各項器官已衰弱,就算用藥使其清醒,最多也隻能延長兩年壽命,薛神醫留下兩個藥方,一個需口服,一個則是藥浴。

為老太太診治完,護衛又將他帶入了景陽宮。皇上雖交代過侍衛,不許他出宮,倒沒說,他不能在宮裡亂轉,在景陽宮憋了三日後,薛神醫便到處走了走,恰好遇見一個小太監身體不適,他便出手為他診治了一番。

宮裡有不少宮女太監,身染惡疾的自然也不在少數,自打得知薛神醫願意給人治病後,就有不少太監悄悄去景陽宮,找他診治。

一時之間,景陽宮倒是熱鬨了起來。

薛神醫最怕閒著,忙起來後,反倒精神許多,日子一久,他就發現了不對,總覺得過來尋他看病的小太監們總用一種同情又悲憫的眼神望著他,搞得他一度以為,自己才是得病的那一個,薛神醫並不清楚自己被“問斬”的事。

他治起病時,很是心無旁騖,也沒再像之前那樣,日日追問承兒何時歸來。

此時,鐘璃才剛帶著承兒等人下船,他們怎麼也還需要十幾日,才能趕到京城。

天氣愈發熱了起來,不知不覺就步入了夏季,這個天氣趕路多少有些熱,承兒也有些蔫,鐘璃也沒法子,手上幾乎不離蒲扇,給他多扇了扇風,好在小家夥很乖,一路上都不曾鬨騰。

七月份時,他們才趕到京城。

馬車來到城門下時,承兒等人都下了馬車,望著巍峨的城門,小家夥雙眸不自覺亮了起來,“姐姐,進城後,可以給我們買雞絲麵皮吃嗎?”

鐘璃點了點他的小鼻子,含笑應了下來。

為了安全,他們路上皆喬裝打扮了一番,承兒仍舊扮做了小女孩,也有侍衛在城門口盯著,一一對比著孩子的相貌,承兒雖扮成了小女孩,可他說話時,天真稚氣的模樣,卻不像八九歲的孩子,侍衛瞧出不對後,就往皇宮遞了消息。

裴邢此刻,正在處理公務,得知侍衛傳來的消息後,他才將手中的狼毫筆,擱在筆架上。

其實,早在前幾日,他就已經得到了暗衛傳來的消息,說在冀州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裴邢當時,便讓人備了馬,馬兒一路疾馳,衝出了皇宮,跑到城門下時,他才停下,那一刻,他竟莫名生出一絲怯意,明明每日都在盼著她的歸來,得知她近在眼前時,他反而不敢上前。

等他反應過來時,馬兒已經掉轉方向,回了皇宮。

裴邢在書案前坐了許久,他薄唇微抿,下頜繃得有些緊,深邃的眉眼,被夕陽染上一絲暖意,縱使如此,依舊顯得深不可測。

時間緩慢流逝著,不知不覺,已暮色四合,他坐著仍舊沒動,淩六親自點了燈,搖曳的燭火,打在他臉上,將他那張俊美的五官,襯得異常瑰麗。

他總算開了口,“將薛神醫給她送去。”

淩六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鐘璃此刻已經回到了家中,聽到門房的通報聲,張媽媽才得知他們回來了,她連忙迎了出來。

承兒已經跑了進來,小家夥小炮仗似的,一下子撲到了張媽媽懷裡,“張媽媽!承兒好想你呀!”

張媽媽被他撞得踉蹌了一下,她連忙伸手摟住了承兒的小身體,眼眶不自覺有些溼潤,“哎呦,我的心肝,媽媽也想您啊!”

她與承兒親熱了一番,才看向鐘璃,見她瘦了許多,張媽媽眼眶又有些發酸,“瞧瞧,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又沒了,路上肯定很折騰吧?青鬆也是,回京前,怎麼沒送封信?老奴也沒能出城迎接您。”

青鬆站在一側沒吱聲,他個頭好似又高了些,皮膚也曬黑了,瞧著異常挺拔。┆思┆兔┆網┆

鐘璃笑道:“就是怕您出城迎接,我才沒讓他寫信,進去再說吧。”

他們雖然不在,張媽媽卻一直讓丫鬟打掃著室內,前段時間,裴邢還過來住了兩日,室內十分乾淨。

張媽媽讓丫鬟給他們換了嶄新的被褥,又讓廚娘去做飯。

鐘璃笑道:“我們在街上已經用了晚膳,媽媽不必再張羅。”

幾個人正坐在一起說話時,就聽小廝進來通報,說侍衛將薛神醫送了過來。

鐘璃眸中閃過一次詫異,隨之而來的便是驚喜,她一直以為,需要她入宮懇求,裴邢才肯幫忙,誰料不等她提任何要求,他就將薛神醫送了過來。

鐘璃連忙帶著承兒出去迎接了一下,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鐘璃趕忙吩咐道:“再多點幾盞燈。”

丫鬟們應了一聲,趕忙尋燈籠去了。燈籠被高高掛起時,整個府邸亮如白晝,地上的樹影,也被拉得很長。

鐘璃帶著承兒出了府,瞧見薛神醫後,她就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薛神醫已經知道她回了京城。見她竟給自己行禮,他連忙避了一下,“鐘姑娘不必行此大禮。”

鐘璃含笑道:“應該的,承兒快來見過薛神醫。”

承兒特意學過如何行禮,兩隻小手抱在一起,像模像樣地給薛神醫行了一禮,小男娃清澈的雙眸中滿是好奇,正眨著一雙大眼,好奇地打量著他。

薛神醫沒忍住,摸了一下小男娃的小腦袋,“你就是承兒?”

承兒早就不怕生了,聞言,乖乖點了點頭,笑得露出兩顆小白牙,“承兒九歲啦!”

薛神醫並不高,南方男子普遍不如北方男子身材魁梧,他生得很斯文,瞧著也不過三十多歲,並不顯老。

鐘璃將他迎進了府,他畢竟是外男,鐘璃將他安置在了前院,笑道:“天色已晚,薛神醫先好好歇一下吧,明日再為承兒診治。”

承兒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眸,長睫動了動,小模樣很是稚氣,“為我診治?承兒又病了嗎?”

他這個模樣,無端令人心酸,薛神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他笑道:“承兒並非病了,我是醫者,可以讓人變得更聰明,承兒想變聰明嗎?”

承兒當然想變聰明,去年他還能教小泉弟弟認字,今年弟弟認的字竟然比自己都多,好幾次,承兒都急得不行,也想記住,可惜,他總是忘,根本記不住,過年,和姐姐一起去寺廟上香時,承兒還給觀音菩薩磕了個頭呢。

承兒頓時興奮了起來!難道薛神醫,是觀音菩薩給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