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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裴邢並不在鎮北侯府。

他直接來了鐘璃的新府邸,新府邸內,床褥皆在,他讓秦興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最近幾個月,他不曾好好睡過一個安穩覺,身體透支十分嚴重,加上失血過多,一睡便是三日。

見他昏睡不醒,秦興多少有些擔心,有那麼一刻,甚至以為他再次中了毒,他還悄悄讓趙大夫為他把了把脈,得知他隻是太疲倦,方鬆口氣。

裴邢醒來時,已日上三竿,陽光透過窗欞灑了進來,室內一片亮堂,陽光下,細小的微塵正輕輕飄揚著。

裴邢睜開眼睛時,有片刻的失神,他再次夢到了鐘璃,夢到她決然地將匕首塞到了他手中。

夢到她一字一句道:“回去後,繼續當你的暖床工具嗎?還是去給大皇子當侍妾?我受夠了這種日子。”

“三叔,您可以將我帶回去,但隻能是我的屍體。”

“是,我寧可去死。”

“我知道,我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身份。三叔沒有對不起我,是我不識好歹,不肯當金絲雀。”

裴邢睜開眼睛時,還能回憶起,她當時的無奈以及說寧可去死時的悲哀,他心口一陣窒息,似是有人在他%e8%83%b8口處壓了一塊千斤重的巨石。

最初碰她,他確實是一時興起,但不知不覺,他早將她視為了自己的女人,一個他想護著的人,他沒提娶她的話,也並非將她視作玩物,早在一次次阻攔李洺然見他時,他便明白,她隻能是他的。

他本以為最多讓她等一年而已,她口中的一年之約到期時,他便能正大光明地提親,誰料,他卻率先弄丟了她。

裴邢掀開被子下了床,這麼一動,不由扯到了手臂上的傷,手臂上的疼痛竟沒能壓住%e8%83%b8口處傳來的悶痛。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秦興。”

秦興聽到聲音,連忙恭恭敬敬走了進來,“主子,您醒了?張媽媽一直讓人給您熱著粥,我這就讓人給您端來。”

裴邢這次過來,在鐘璃這兒足足睡了三日,期間秦興將趙大夫喊來兩次,動靜一大,自然沒能瞞住張媽媽,秦興也沒解釋什麼。

張媽媽年齡雖大,心卻跟明鏡似的,之前就一直覺得自家姑娘哪裡怪怪的,秋葉又總半夜燒水,她早就有了懷疑,隻是主子不說,她便也沒問,這會兒在這兒瞧見了裴邢,她也沒太驚訝。

裴邢殺掉皇上的事,她也有所耳聞,這些都不是她一個老太婆能問的,她也不清楚,裴邢過來是何意,沒摸清他心思之前,張媽媽也不敢得罪他,這才主動讓丫鬟給他熬了粥。

裴邢搖頭,“不必,你去將安三喊來。”

他剛醒,根本沒什麼胃口。

秦興也不敢多勸,畢竟,勸了他也不聽,隻得退了下去。

外麵已經鬨翻了天,幾日下來,大家都在打聽裴邢的事,甚至有人問到了安三這兒,安三自然也是一問三不知,得知他謀逆時,安三竟然也沒多震驚,就好似,不論他做出什麼,他都能接受,畢竟他是裴邢,是無所不能又肆無忌憚的裴邢。

這段時間,安三一直被老太太拘在府中,得知裴邢要見他時,老太太才準許他出府。

安國公府與鎮北侯府是世交,不僅安老太太與鎮北侯府的老太太交情甚篤,安三也是裴邢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這就意味著,不管裴邢謀逆的事,安國公府有沒有參與,在外人眼中,他們都是一體的。

他們也不可能跑去支持三皇子,不管怎樣,他們都注定要站在裴邢這一邊,老太太自然不會阻止孫子去見裴邢。

在安三出府前,她甚至還好生叮囑了他一番,讓他謹言慎行,不要再像之前那般放肆。

安三敷衍地點了下頭,瞧見秦興時,他斜睨他一眼,不無諷刺道:“你家主子瞞得可夠深的,好歹成事了,若是戰死,是不是得等到給他燒紙時,我才能與他說上一句話?”

秦興清楚,他是將主子視為了真正的好友,才這般說,倒也不惱,笑道:“此事事關重大,主子也是不想連累你,安世子勿惱。”

安三信他才有鬼,嗤道:“什麼不想連累,分明是瞧不上我的能耐。”

不過這事,他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頂多幫他燒根香,求菩薩保佑他,安三倒也沒再多說什麼,直到被秦興帶到鐘璃的住處,他才有些震驚。

門匾上明明白白雕刻著“鐘府”兩字,安三甚至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秦興一路將他帶到了鐘璃的院子。

裴邢自然不可能讓他進鐘璃的閨房,見他來了,便出了寢室,在堂屋接見的他。

安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男人一身雪白色裡衣,外麵僅鬆鬆垮垮披著一件外袍,一頭烏發也隨意束著,這樣衣冠不整的模樣,像極了才剛剛起床。

安三早就猜出他身邊有個姑娘,他無論如何都沒往鐘璃身上聯想過,想到他前段時間的消沉,以及鐘璃帶著承兒離京的事,安三眸底閃過一絲詫異,“媳婦真跑了?不對,連未婚妻都不是,你厲害啊,什麼關係都沒有,都登堂入室了。”

裴邢:……

秦興眼皮一跳,連忙給安三使了個眼色,可惜安三壓根就沒瞧見,他含笑看著裴邢,眸中滿是戲謔。

怕他挨揍,秦興連忙拎起一壺水,給安三倒了一杯,“安世子先喝茶。”

安三哪有心思喝茶,他吊兒郎當坐在了椅子上,拿扇子敲了敲手,臉上滿是幸災樂禍,“之前就跟你說,旁的我不行,哄女人可比你在行多了,先說說她是不是被你氣跑的?”

裴邢隻覺得他有些欠揍,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沒將杯子裡的水,潑在他臉上,“今日尋你來,不是找你說廢話。”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冽,神色也透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疏離。

安三心中癢得厲害,見他神色又冷又淡,也沒敢繼續調侃,笑道:“說吧,找我能有什麼正事。”

安三笑嘻嘻的,陽光下,他那張俊逸的五官,似是會發光一般,透著一絲世家公子獨有的氣度。

他這才順手接住秦興遞來的花茶,輕啜了一口。

裴邢道:“我想請你祖母去鐘府提親,說吧,你祖母如今最缺什麼?如何才能請動她老人家。”

提親兩字,令安三忍不住嗆了一下,他收起了臉上的戲謔,眉頭都不自覺擰了起來。

鐘璃是鎮北侯的繼女,還險些嫁給蕭盛,這事壓根就瞞不住,就算她與蕭盛沒成,她的輩分,也實打實比裴邢低了一輩,裴邢若真娶她為妻,名聲隻會更糟糕。

他若真有意登基,理應娶個勳貴出身的貴女,這個節骨眼上,娶鐘璃可不是明智之舉。

不止安三震驚,隱在暗處的暗衛們也很是震驚,主子中毒的事,他們自然清楚,他們本以為,主子之所以會繼續搜尋她的下落,為的是秋後算賬。

誰料,竟是要求娶?

此刻,唯一不覺得震驚的,便是秦興,他早就瞧出了裴邢的心意,也清楚,他對鐘璃是勢在必得。

安三穩了穩心神,才道:“真非她不可?”

裴邢也端起了秦興倒的茶,他足足睡了三日,這三日不吃不喝,唇多少有些乾,一杯水下肚,他才看向安三,“少說廢話。”

清楚他壓根就不在乎名聲,安三也沒再多勸什麼,他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笑道:“哪還需要送禮,你登門後,隻要說明來意,老太太就能為你跑這一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秦興清楚,主子是希望老太太心甘情願的去提親,這樣也吉利不是,他笑著幫主子說了兩句,“安世子既然來了,就說一下吧,屬下也好讓人去準備,投其所好,總比選個她不喜歡的強不是?”

安三也沒再藏著掖著,“她一直想要一副雙麵繡,你若能尋到,她一準兒高興。”

裴邢問清楚後,就站了起來,讓秦興送客。

安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賴著沒走,誰料裴邢卻徑直回了鐘璃的寢室,他可沒裴邢的厚臉皮,自然不好入女子的閨房,隻得鬱悶地離開了。

秦興尋了三日,才花重金,買到一副雙麵繡,裴邢是在第四日,去的安國公府,這幾日朝中的官員都有些傻眼,裴邢遲遲不登基也就罷了,三皇子竟也稱病不見客。

偌大一個國家,一片混亂,當真是國不成國,那些個不肯處理政事的老臣,隻得捏著鼻子,入了皇宮,接下來幾日,都是幾位閣老一同決定的政事。

他們心中難免有些怨言,偏偏打聽不到裴邢的消息,得知裴邢去了安國公府時,眾位老臣才不由精神一振,以為,他總算是想起了國事。

大臣們左等右等,依舊沒等來他上朝的意思,反倒得知,安國公府的老太太去了鐘府。

方氏如今正在被禁足,得知安老太太登門時,是鐘舅舅親自接待的她。安老太太並未拐彎抹角,直接點名了來意。

鐘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此次過來,是為裴邢提親。這事,他自然不好替鐘璃做主。

安老太太卻軟硬皆施,甚至隱晦地提到了賜婚的聖旨,隨後又話鋒一轉,說起了婚約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若是答應下來,自然是百利無一害,若不肯應,萬一到時,裴邢不再求娶,登基後,隻將她接入皇宮,無名無分的,又哪裡比得上明媒正娶?屆時,對鐘璃的名聲也沒什麼好處。

安老太太出門前,自然是做了萬全準備,清楚裴邢對鐘璃是勢在必得,她便將這個意思隱晦地告訴了鐘隱,將其中的利害關係,也梳理了一下。

最後,見鐘隱依然猶豫不決,安老太太不得不下了重料,“他如今隻差登基最後一步,今日讓我過來說合,盼的就是一個好字,難道鐘大人是想抗旨不遵嗎?您拖著不點頭,可不是為了璃丫頭好,說不準會害了她。”

鐘隱老實了一輩子,又哪裡是安老太太的對手,最後心中隻餘惶恐,都不知道怎麼點了頭。

安老太太離開鐘府後,裴邢求娶鐘璃的消息,才徹底傳開,這下更是滿朝嘩然。

裴邢將皇帝和安王一並斬殺的消息,也傳到了廣西,連同這個消息傳過來的,是他向鐘璃提親的消息。

也不知是誰將她開福佑堂的消息傳播了出去,如今大家提起她,都要讚一句德才兼備,一時之間,普通老百姓們將鐘璃誇得舉世無雙。

鐘璃此時,並不知道這個消息,她雖然擔心舅舅等人的安危,卻也清楚她壓根幫不上什麼忙,隻能耐心等耐,她最掛念的還是承兒的病情,也不知護衛們可守到了薛神醫。

她原本在練字,想起薛神醫後,有些靜不下心,畢竟,今日便是薛神醫母親的忌日。

就在這時,秋月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主子,主子!京城又傳來消息了!”

府裡丫鬟少,如今都是秋月出府采買,她每次出府,都會打聽一下京城的消息,誰料今日竟是聽說個不得了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