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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查看這些銀票,確認完這幾張銀票,確實是他弄濕的那幾張後,鎮北侯徹底僵住了,他隻覺得遍體生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知雅是他的長女,她小的時候便很聰慧,學東西也很快,夫子時常誇獎她,她也一直是鎮北侯的驕傲,有時候,對顧霖失望時,他甚至遺憾長女不是男兒身。

她聰慧、冷靜、果敢,比顧霖爭氣太多,若她是長子,鎮北侯肯定二話不說,就將世子之位傳給了她。

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後,心腹忍不住開了口,“主子?您可是身體不適?您一路舟車勞頓,肯定累了,先歇息一下,再去莊子上吧。”

他的嘴開開合合,鎮北侯卻一句都沒聽清,他將銀票揣到了懷裡,猛地轉身離開了室內,快馬加鞭去了莊子上。

他從未這般疾馳過,一路朝莊子上飛奔了過去。

裴邢的人隱在暗處,怕他會選擇包庇顧知雅,悄悄跟上了上去,想靜觀其變。

鎮北侯拉緊了韁繩,唇抿成了一條線,那張威嚴的臉,透出一股平日沒有的肅殺,他不敢相信女兒會做出這等事,如果真是她所為,是不是意味著,顧承的出事,鐘氏的死,都有她的手筆……

若有人告訴他,這事是顧霖做的,鎮北侯根本不會信,他自己的兒子,他當然了解,顧霖根本就沒這個心機,顧知雅卻不一樣,她有這個能力。

鎮北侯不想懷疑她,心中也清楚,她有這個動機,她一向厭惡鐘氏母子,哪怕她掩飾的再好,鎮北侯也清楚,她對鐘氏有多不喜。

他特意為她選了英王世子,就是想將她遠嫁,她離開京城後,與鐘氏的矛盾,自然會減少。可惜世事難料,她出嫁沒多久,承兒就出了那等事……

他一路狂奔,沒用多久,就跑到了莊子上,對女兒的信任,終究還是戰勝了對她的懷疑,他不信,她會這般狠毒,她打小就聰明,怎麼可能會做出這般喪心病狂的事?

鎮北侯直接騎馬進了莊子,大家以為他是擔心顧霖,也沒多想。

馬兒一路狂奔,直到來到顧霖的院子,才停下。他翻身下了馬,抬腳邁入室內時,他身上的冷肅才收斂了一些。

他進來時,顧知雅正守在顧霖身側,她雙眸泛紅,眸中滿是對顧霖的擔憂。

瞧見這一幕,鎮北侯心中那點懷疑,又散了不少,他沒提銀子的事,先問了問顧霖的情況。

顧知雅這才抬頭看向他,從顧霖情況加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日,他竟才回來。

顧知雅冷笑道:“你再晚回來一日,就可以直接幫他收屍了。”

她的指責令鎮北侯有一瞬的無地自容,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了顧霖身上。

顧霖此刻異常憔悴,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鎮北侯心中一痛,過往的恨其不爭,全化為了悲痛,他踉蹌著在他床頭坐了下來,忍不住握住了他瘦得近乎乾癟的手。

這一刻,鎮北侯甚至以為是自己年輕時,殺戮太多,遭到了抱應,所以發妻早逝,鐘氏也沒能挺住,承兒成了那樣,顧霖如今又大限將至。

他眼眶也不自覺紅了,瞧見他悲痛欲絕的模樣,顧知雅心中也不好受,難受地偏開了腦袋。

時間一寸寸流逝著,見她也很難受,鎮北侯站了起來,啞聲道:“我讓人去找太醫,還有薛神醫,他醫術一向了得,若能尋到他,霖兒說不得還有救,你彆太擔心。”

顧知雅也聽說過薛神醫的大名,她眼眸動了動,眸中爆發出一絲期望來。

鎮北侯並未提薛神醫有多難尋,畢竟承兒出事後,他尋找了他許久,都沒能尋到,這會兒,明顯是想安慰顧知雅。

兩人又陪了顧霖許久,見她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鎮北侯才道:“剛剛管事傳了密報,說我拿來賑災的銀子,被人劫走了,之前給你的銀票還在嗎?若是在,先借我應應急,等明日管事取出銀票後再給你。”

見他突然提起銀票,顧知雅心中一緊,麵上卻很平靜,“自然還在,我去給您拿。”

聞言,鎮北侯下意識鬆口氣,瞧見他的神情,顧知雅腳步異常沉重,她麵上卻始終維持著冷靜,她起身去取匣子,打開匣子時,裡麵卻空無一物,她手一抖,匣子掉在了地上,她冷聲質問道:“都是誰進過這間屋子,銀票呢?前兩日明明還在。”

章嬤嬤白著臉跪在了地上,“老奴這就讓人去查!”

鎮北侯一時之間如贅冰窖,他盯著她瞧了許久,哪怕她驚慌的神情,讓人挑不出半分錯,依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天底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

她的銀票丟了,刺客那兒多出的銀票恰好是她的,鐘璃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她回京後,遇到刺客。

鎮北侯忽然很累,他諷刺地笑了笑,“你不必裝了,玄清已經全部交代了。”

聽他提起玄清,顧知雅眼眸驟然一縮,他、他竟真的抓到了玄清?不,玄清的妹妹,還在她手中,就算被抓,他也不可能招供。

顧知雅雖然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那一瞬間的驚慌,卻沒逃過鎮北侯的眼睛,他眸中滿是失望,“不是你,你驚恐什麼?說吧,你為何想殺鐘璃?”

顧知雅紅著眼睛質問道:“我不明白父親在說什麼,父親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肯相信女兒?”

鎮北侯一把將懷裡的銀票掏了出來,狠狠甩在了她臉上,“這些銀票,是我親手交給你的,上麵的痕跡,我一眼就認了出來,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可反駁的?”

顧知雅心中一直憋著一股氣,這一刻,終於爆發了出來,道:“是,是我派的刺客,我為何要殺她?是她不肯安分,說要把霖兒對她下藥的事以及得病的事,告訴世子,她若真說了,你讓我如何在王府立足?她不仁,彆怪我不義!”

見她親口承認了此事,鎮北侯一陣眩暈,他不知道下藥是怎麼回事,想到顧霖的品行,他突然不敢去問,不敢去想鐘璃都遭遇了什麼。

第47章 心疼(兩章合一)

鎮北侯隻覺得嗓子像被人堵住了, 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啞聲道:“就因為害怕她說出實情,你就要奪走她的命?”

他不敢相信, 她竟如此蛇蠍心腸。

顧知雅紅著眼眶,冷聲道:“難道我要任由她告訴世子我有個畜生不如的弟弟, 還因報應得了臟病?沒有人想手染鮮血, 誰不想乾乾淨淨活著?我一閉上眼,就是母親失望的眼神, 難道我就不怕嗎?鐘璃給了我選擇嗎?我的一雙兒女, 還那麼小, 難道要讓他們在眾人的鄙夷中長大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顧知雅句句紮心, “有時候我真恨極了您, 為何要眼睜睜看著霖兒走到這一步,你明知他厭惡鐘璃母女, 為何還要將鐘璃留在府中, 都怪你,你若早早將她送走,霖兒不會被人挑唆著犯下糊塗事,我也不會受人威脅!”

她踉蹌一步, 跌在了地上, 聲音裡滿是恨, “你走啊, 把玄清交給官府, 告訴官府一切都是我所為,反正霖兒也活不成了,不若將我也逼死,一下辦兩場喪事, 多省心!就是可憐了我那一雙兒女,若不幸早夭,也是他們的命,誰讓他們倒了八輩子黴,投在我肚子裡,又有這樣一個外祖父!”

鎮北侯不由握緊了拳,滔天的怒火,竟化為了滿腔無力,他死死盯著她,半晌才咬牙道:“想殺鐘璃,就當你是為了自保,那承兒呢?鐘氏呢?承兒才那麼小,你如何能狠得下心?他當時才多大,你的孩子無辜,他就不無辜嗎?他也是你的親弟弟!”

顧知雅死死瞪著他,突然發瘋似的,拿起桌上的花瓶朝他砸了去,怒不可遏道:“你滾!你給我滾!在你心底,你女兒就這般卑鄙下作?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你怎麼不說,我的親生母親也是我弄死的?是你自己殺伐太重,遭了報應,彆什麼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花瓶砸在了鎮北侯腿上,順著他的身體滑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鎮北侯高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一震,那句“遭了報應”如一道緊箍咒,將他牢牢釘在了原地。

他雙目赤紅,雙手不受控製地握成了拳,他也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的女兒不該如此心狠手辣,她之所以對鐘璃出手,如她所言,是被逼無奈。←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都怪他,是他沒有儘到父親的責任,縱容顧霖做了這麼多壞事,害了鐘璃,還害得女兒一雙手險些染上鮮血。

發妻、承兒、鐘氏,皆是受他所累,才落到這般下場,他深深閉了下眼,啞聲道:“鐘璃的事,我會解決,望你日後好自為之。”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莊子,步伐異常沉重,夕陽的餘暉拉長了他的身影,他瘦長單薄的影子顯得那般孤寂。

鎮北侯猶如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自然沒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他離開後,跪在一側的章嬤嬤,才連忙扶起顧知雅,顧知雅彈掉了裙擺上的灰塵,臉上的神情逐漸恢複了冷靜,她的神情太過平靜,平靜到似乎早就料到了鎮北侯會為她善後。

章嬤嬤竟莫名覺得心驚。

對上她複雜的目光時,顧知雅才道:“玄清沒能逃過追捕,早晚有一日我會暴露,我隻能出此下策,嬤嬤不會覺得我有些不孝吧?”

章嬤嬤連忙搖頭,“世子妃這是什麼話?奴婢隻是覺得您這一步走得著實有些驚險。好在侯爺主動幫了您,他要不幫你,您該怎麼辦?”

依章嬤嬤看,她還不若咬死不認,剛剛實在太冒險了。

顧知雅沒有解釋。

她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才敢如此行事。

橙色的暖陽,逐漸墜入西邊,消失在連綿起伏的高山中,暮色逐漸四合,官道上寂靜無聲,唯有鎮北侯的馬兒在噠噠噠行走著。

馬兒像是沒了力氣,跑得很慢很慢,等他回到鎮北侯府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月亮尚未露出頭,僅有零星的星辰露出一絲微弱的光線。

馬兒在鎮北侯府門口停下時,鎮北侯竟生出一絲膽怯,一時沒敢走進去,守在門口的護衛,認出了他的身影,連忙接住了韁繩,恭恭敬敬問了安。

鎮北侯這才一步步回了鎮北侯府。

玄清被他關押在柴房,他直接入了柴房,屏退了屬下,室內僅剩下兩人時,他的目光才落在玄清身上。

玄清被綁在柴房內,一連幾日,他都不曾合眼,精神很是萎靡,瞧見鎮北侯,他才啞聲道:“再問幾次,我還是那些話,就是個陌生男人給的我銀票……”

下一刻,鎮北侯就打斷了他的話,“不,不是陌生男人,這個人正站在你跟前,是我給的你銀票,我出於某種原因,想除掉鐘璃,才買通了你。”

子不教父之過,是他沒有教好一雙兒女,才令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