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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決定。

馬車一路南行,往莊子上的方向行走著,道路兩旁茂密的樹林在飛速往後掠去。

微風掀起一塊車簾,顧知雅這張明豔的麵容,透漏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深沉。

鐘璃並不關心顧霖如何,顧知雅離開後,她便繼續教秋月和夏荷製起了解毒丸。

她們研製了一下午,傍晚時,鐘璃才吩咐了一下,讓丫鬟們準備祭品的事,明日是清明節,她和承兒需要去給母親掃墓。

夜裡又落了一場雨,雨水下得很大,劈裡啪啦的水珠砸在窗戶上,奏出一股富有節奏的聲音。

春滿樓,眾人都將鳶尾圍在了中間,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裴邢的事,也不知是哪個眼尖的認出了裴邢,一傳十十傳百,經過兩天的發酵,大家都知曉了裴邢過來的事。

裴邢走後,收拾床鋪的婆子,在床上發現了落紅,那日除了老鴇,房內僅有鳶尾在伺候,這落紅是誰留下的,不言而喻,昨個鳶尾起得也晚,有經驗的都瞧出她這朵鮮花,已被采摘了。

就連媽媽臉上的笑,也比平日真誠幾分,可見是得了天大的好處。種種跡象,都說明裴邢寵幸了鳶尾。

青樓最不缺的便是見風使舵的,就連那些與青枝交好的,都一個個湊到了鳶尾身側,奉承話一句一句的,“哎呦,我們鳶尾可真是有大造化的人,這般人物都被你拿下了,妹妹日後若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可彆忘了姐姐。”

鳶尾一向驕傲,大家的奉承落入她耳中,自然是無比刺耳,一想到,她的初夜,是被那樣一個人得了去,她就恨得牙癢癢,失身於打手的事,她自然不會告訴任何人,真說了,日後,她的身價肯定一落千丈。

這會兒,她隻是模棱兩可道:“你們莫要打趣我,什麼拿不拿下的,我可沒那般本領。”

她嘴上確實否認了她與裴邢的關係,可字裡行間的推辭,都讓眾人以為,她是攀上高枝後,懶得幫襯她們。

與滿春樓的熱鬨不同,鐘璃這兒顯得異常冷清,她喜歡下雨,每次下雨時,她的心情都異常平靜,她站在窗前,靜靜觀賞了許久,不知是站得太久,吹了風,還是怎麼回事,她竟隱隱覺得腹部有些墜疼。

鐘璃本以為來了月事,去淨室看了看,月事並未到來,鐘璃給自己把了下脈,除了體弱氣虛,沒能把出旁的,她乾脆上了床。

外麵下著雨,也不好請大夫,鐘璃便沒提肚子疼的事,畢竟隻是隱隱有些不適,她沒太放在心上,隻說有些冷,讓丫鬟給她灌了個湯婆子,暖暖肚子。

秋月摸了摸她的手,見她手指冰涼,忍不住道:“這兩天風大,就算再喜歡雨天,姑娘也莫要再站在窗前了,萬一凍到,身子骨又要不適。”

她說著,將湯婆子塞到了鐘璃被窩裡,又讓夏荷給她倒了杯熱水,讓她暖了暖肚子。

被湯婆子捂著,腹部確實稍微舒適了一些,鐘璃笑道:“我沒事,你們也早些歇息吧。”

秋月和夏荷沒敢打擾她休息,恭敬地退了下去。

鐘璃抱著湯婆子,睡了過去,然而這種舒適感,並未持續太久,肚子又疼了起來,這次不再是隱隱的不適,不適感很是強烈,比之前痛經時,都要疼。

鐘璃疼得腦袋有些發暈,她咬了咬唇,正想喊丫鬟進來時,就見裴邢走了進來。

外麵的雨才剛剛停下,他一身涼意,靠近時,鐘璃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少女小臉蒼白,粉嫩的唇險些被咬破,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難受,裴邢眉心一跳,骨節分明的手,下意識放在了她額頭上,“身體不適?”

她額頭溫度正常,沒有起熱,見她躬著身體,小手也捂在腹部,裴邢順勢在床頭坐了下來,伸手將她撈了起來,鐘璃不得已趴在了他懷中。

他身上滿是涼意,鐘璃再次打了個寒顫,裴邢掀起被子,裹住了她的身體,“肚子疼?”

她霧蒙蒙的眼眸輕輕晃動著,微不可查地點頭,她想讓他幫忙換一下湯婆子,卻因疼痛沒能說出口,隻是再次咬住了唇。

粉嫩的唇,被咬得蒼白一片,少女還是頭一次露出這般柔弱的姿態來。

裴邢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手伸進了被子裡,他的手實在太涼,碰到她時,又收了回來,隻圈住了她的身體。

鐘璃疼得厲害,已沒了力氣去推他,她難受地蜷縮成了一團,小臉可憐巴巴貼在他%e8%83%b8`前,光滑的額頭上隱隱冒了一層冷汗,純粹是疼出來的。

裴邢又瞧了她一眼,吩咐道:“珞瑜,去喊趙大夫,速去速回。”

趙大夫是裴邢的人,之前鐘璃中毒時,服下的解毒丸,便是趙大夫臨時研製出來的。

聽到主子的召喚後,一身黑衣的珞瑜,出現在了寢室內,她恭敬應了一聲,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中。

秋月隱約聽到了動靜,慌忙走了進來,下一刻就對上了裴邢冷厲的目光,“你們就是這麼伺候的?”

第43章 凶手

裴邢的目光猶如是在看待死物。

秋月心中一抖, 連忙跪了下來,她沒有辯解,深深埋下了頭, 羞愧道:“是奴婢伺候不周,請主子責罰。”

鐘璃伸手揪住了裴邢的衣襟, 虛弱地衝他搖了搖頭, 顯然是怕他怪脾氣一上來,狠狠懲罰她們。

裴邢輕哂了一聲, 也沒再管她的丫鬟, 秋月跪了一會兒, 見裴邢沒有發話的意思, 她自己爬了起來, 連忙給主子又灌了一個湯婆子,塞到了鐘璃肚子上, 以前承兒著涼時, 也曾肚子疼過,她下意識以為鐘璃是吹了涼風。

她聽到了裴邢讓珞瑜請大夫的話,也沒再去請大夫,隻是道:“奴婢讓人去熬紅糖薑水。”

秋月退下沒多久, 趙大夫就提著藥箱, 被珞瑜扛了過來, 真的是扛, 因為主子交代了速去速回, 她便沒給趙大夫備馬車的時間,等他拿好藥箱,就將人抓了起來。

趙大夫被她扛在瘦弱的肩膀上,硌得%e8%83%b8腔一陣不適, 因著她是個小姑娘,趙大夫才勉強保持了風度,沒有出言不遜。

被珞瑜放下來時,他整個人都是暈的,不等他站穩,就聽到了主子的聲音,“過來把脈。”

趙吳冥不敢懈怠,站穩後,就提著藥箱趕忙朝床邊走了去,見主子竟將人抱在懷中,他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被裴邢刮了一眼,他才連忙放下藥箱,取了絲帕,隔著絲帕給鐘璃把了把脈。

裴邢道:“可是中毒?”

這無疑是裴邢比較擔心的,他雖派了珞瑜守在她跟前,說到底,珞瑜隻是戰鬥力強,根本不懂毒藥,她的飲食若是被動了手腳,珞瑜肯定難以發現。

珞瑜自然不清楚,此刻,自己在主子心中,已成了沒什麼大用的“廢物”。

趙吳冥原本也怕她是中了毒,畢竟配製解藥,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他把完,神情才微微一鬆,“不是什麼大問題,喝點藥調養調養就成。”

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了鐘璃臉上,少女巴掌大的小臉有一半埋在主子懷裡,露出的那一半白瓷般細致精致,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當初,在主子房中曾被他診治過的那個少女。

小小年齡,就落到這般地步,倒也可憐,趙吳冥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他下筆如有神,飛快開了個方子,就交給了珞瑜,“去抓藥吧,服下後,能緩解疼痛。”

見沒有大礙,裴邢才將她放到床上,他不曾照顧過什麼人,給她扯被子的動作,顯得笨手笨腳的,扯完他才站起來,看向趙吳冥,“究竟怎麼回事?”

趙吳冥臉上有片刻的遲疑,裴邢擰了擰眉,帶他去了外間,“說吧。”

鐘璃的身體問題確實不大,歸根到底也不是單純某一個原因導致的如此,她身子骨本就虛弱,又氣血瘀堵,恰趕上月事,偏偏又喝了避子藥,加上身體過於虧空,情緒緊張,肚子墜疼,實則也是身體發出的超負荷警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趙吳冥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看主子對她好像還挺上心,他又補了一句,“主子若想她無事,近來房事上便收斂些,避子湯也讓她少喝點。”

怕他不懂,趙吳冥簡單解釋了幾句,“避子湯裡多麝香、明礬等物,或多或少含有毒性,長期服用,對身體傷害較大,說不得會終身不孕。旁的女子服用一些,許是無礙,鐘姑娘先前中過毒,身子尚未徹底恢複,這次反應便大些。”

裴邢的眉頭緊緊蹙著,等他說完,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在不傷害她身體的情況下,該如何避孕?”

趙吳冥道:“屬下可以為您配製一些藥丸。”

裴邢點點頭。

幽風堂設的便有藥房,珞瑜拿著方子,又飛快跑到了幽風堂,左右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她便拎著一包藥,又跑了回來。

夏荷接過藥包,道了聲謝,便煎藥去了。

鐘璃服下藥後,沒過多久,肚子的疼痛就緩解許久,她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半夢半醒之際,隱約察覺到裴邢翻身上了床,鐘璃實在疲倦,沒能睜開雙眼。

等她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腹部的墜疼感,已經徹底消失了,像是做了一場夢,直到起床時,她才發現月事來了,竟是弄臟了床鋪。

秋月和夏荷連忙收拾了一番,秋月小心翼翼問道:“主子,肚子還疼嗎?”

鐘璃搖頭,她換了身乾淨衣物,這才問了問秋月,“大夫怎麼說?”

秋月隻道:“大夫隻說沒有大礙,您喝藥調理一下就行,讓您平日彆總緊繃著神經,該放鬆時要放鬆。”

鐘璃的精神確實繃得緊,以為與月事有關,她也沒多想,畢竟自打有了小廚房後,她每日入口的東西,都是自己人親手做的,食物不可能被下毒。

大夫既說了能調理,她便先調理著。趙大夫是裴邢的人,鐘璃對他有一定的信任度,倒不是因為信任裴邢,而是清楚裴邢不會害她,他若想讓她死,不過是一聲令下的事。

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這會兒倒是停了下來,鐘璃洗漱完,就詢問了一下祭品可備好了。

秋月點了點頭,忍不住勸道:“主子身體不適,今日就好好在府裡休息吧,奴婢可以代您去。”

鐘璃搖頭,“沒那麼虛弱,趙大夫開的藥很管用,昨晚服下後,肚子就不疼了,如今早沒事了。”

見勸不住,秋月隻得尋了披風,又備了手爐,“外麵風大,等會兒出門時主子多穿點。”

鐘璃笑道:“都四月份了,再冷也冷不到哪兒去,一會兒拿上披風就行,手爐不必帶了。”

秋月隻得又將手爐放了回去。

鐘璃又問了問顧知雅那邊的動靜,“她身邊的丫鬟可曾接觸過外人?”

秋月很聰慧,一點就通,她有些驚訝,“主子懷疑她有可能今日動手?”

見鐘璃點了頭,秋月道:“青葉一直讓人盯著,目前來看,暫無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