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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給了小廝,自己則直接去了養心堂。

路上他才問了秦興一句,“她進去了多久?”

秦興恭敬回道:“剛剛何青才傳了消息,說是有兩刻鐘了,加上策馬歸來的時間,有三刻鐘。”

裴邢神色淡然,緩步朝養心堂走去,麵上並無擔憂。

秦興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主子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裴邢走進養心堂時,恰好聽到顧知雅在含笑詢問鐘璃,“璃妹妹的親事可定下了?你這般相貌,就算入宮也使得,不知妹妹,可有入宮的念頭?若是有,姐姐倒是可以幫你一二。”

第34章 懇求(兩章合一)

話音甫落, 室內再次安靜了起來。

鐘璃的目光落在了顧知雅臉上,顧知雅的妝容相當精致,她五官也算漂亮, 鼻梁高挺,唇形飽滿, 鳳眸勾出一抹淩厲, 臉上縱使帶著笑,也給人一種不好相與的感覺。

鐘璃不明白, 她怎麼能用恩賜般的語氣, 說出這等話, 不等她作答, 就聽到顧知雅繼續引誘道:“以你的相貌、才情, 若能入宮,一準兒一開始就能撈個美人當當, 榮寵一時, 不在話下,屆時,說不得整個鎮北侯府都要靠你扶攜。”

若鐘璃是那等愛慕虛榮,攀龍附鳳之人, 隻怕真動了入宮的心思, 然而後宮的妃嬪又哪裡是那麼好混的?

老太太正欲說些什麼時, 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裴邢的聲音, 他腔調雖慵懶, 卻含著一絲毫不留情的輕哂,“這麼喜歡把人往宮裡推,不若我也幫幫你?手伸得倒長,一個出嫁女, 管這麼多,不怕折壽?”

他這話不可謂不狠,顧知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連鐘璃都有些愕然,根本沒料到他會出現。

室內靜得落根針都能聽到,老太太本該出言嗬斥裴邢,然而此刻,她並未開口。顯然她也愣住了,沒料到裴邢會歸來,更沒料到他會這般諷刺顧知雅。

顧知雅難堪到了極點,眼眶瞬間紅了,聲淚俱下道:“三叔這是在怪阿雅嗎?我隻是出於好心,才問了問璃妹妹,您這般落阿雅麵子,若傳出去,讓我如何做人?”

對上他銳利到不可侵犯的雙眸時,顧知雅的啜泣聲都不由停頓了一下,顧知雅雖嫁給了英王世子,卻也隻是個世子妃,二太太可不敢為她得罪裴邢,這會兒僅摸了摸鼻尖,沒敢上前勸慰。

老太太反應過來後,拍了拍顧知雅的手,“行了,彆哭了,他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向來是怎麼戳人怎麼說,我都時常被氣得跳腳,你彆放在心上,璃丫頭並沒有入宮的意思,這等話休要再提,萬一讓旁人聽到,影響也不好。”

老太太看似在安慰她,話裡話外,都在偏向裴邢和鐘璃,連讓裴邢給她道歉的話都沒提。

顧知雅心中冷笑了一聲,卻順著台階爬了下來,“妹妹既無意,我自不會再提,這次回來,世子爺還讓我給二叔、三叔帶了禮物,給三叔的是前朝邱老先生特製的一把古琴,聽聞三叔愛收集古琴,望三叔能喜歡。”

她說完,就命丫鬟將這把琴抬了進來,給二叔的是一幅前朝名畫,同樣十分珍貴,英王世子花了不少心思才搜尋到這些。

二太太連忙替自家丈夫道了謝,“讓世子爺費心了。”

至於裴邢看都沒看那把古琴,氣氛再次尷尬起來時,老太太瞪了裴邢一眼,裴邢這才看向秦興,“收起來吧。”

顧知雅鬆口氣,他若不肯收,等她回了封地,真無法向世子爺交差。成親四載,她與世子感情還算恩愛,側妃卻同樣得寵,說起來世子與側妃,才是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情誼,非她能比。

顧知雅心中明白,世子之所以給她尊寵,不僅因為她的溫柔小意,更因為她背後的鎮北侯府以及侯府裡的裴邢,若讓世子得知,她在娘家的地位,並不如表麵那般高,未必願意給她如今的體麵。

因著裴邢在,顧知雅也不好再說旁的,她穩了穩心神,讓丫鬟將她帶來的禮物也一一發了下去,府裡每個人都有,包括承兒和鐘璃。

裴邢這才淡淡掃了鐘璃一眼,少女垂著眼睫,規規矩矩地坐在一側,她一襲海棠色衣裙,這般華麗的衣裙,也唯有她襯得住,當真是風華絕代,人比花嬌。

鐘璃隱約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抬眸彎了彎唇,笑容甜美又動人。

裴邢神情微頓。

說話間,鎮北侯和二爺也歸來了,老太太笑道:“人總算到齊了,那就開飯吧。”

實際上,老太太說的到齊,隻是過來吃飯的人到齊了,蕭盛今日也沒來,他讓劉順傳了消息,說身體不適,正臥床休息,就不過來了。

老太太清楚他心情不好,也沒敢派丫鬟去請。

到齊兩字,令顧知雅眼眸暗了暗,顧霖尚在莊子上,怎麼就到齊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恨上了鎮北侯和老太太,他們但凡對弟弟上點心,他又豈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顧知雅心中不好受,眼眶也有些發紅。

章嬤嬤適時發了聲,“姑娘可是又想起大少爺了?”

顧知雅按了按眼角,對上老太太關切的目光後,才笑道:“我沒事,祖母不必擔心。”

老太太以為她是以退為進,想逼兒子放出顧霖,沉默了一瞬,才笑道:“前段時間收到你的信時,你才到中原,誰料你這麼快就趕了回來,這樣吧,明日我讓人將霖兒接回來,你們姐弟倆也好團聚一下。”

老太太終究有些心軟,心中也有些思念顧霖。

她說完就看向了鎮北侯,“霖兒雖犯了錯,懲罰兩三個月也可以了,還是得放在身邊慢慢教導才行,你明日不許再攔著。”

鎮北侯沒說話,目光落在了顧知雅身上。

顧知雅心中一緊,這才意識到,弟弟得花柳病的事,老太太並不知情,他如今這個情況,自然是呆在莊子上更合適,若回了侯府,隻怕消息很難再瞞住,萬一讓外人知曉他得了臟病,她的顏麵也隻會蕩然無存。

顧知雅連忙道:“祖母!父親做得對,弟弟確實需要好生反省一下,他若一直這樣下去,隻怕人都要養廢了,就該讓他長個記性。”

她這麼一說,老太太又想起了鎮北侯的話,說實話,顧霖也確實不成器,理應被好好教導,“罷了,隨你們吧。”

這頓飯,吃得異常沉悶,晚宴結束後,鎮北侯便將顧知雅喊到了書房,他僅有這麼一個女兒,小時候也是嬌養著長大的,出嫁後,她一走便是四年,鎮北侯自然關心她過的如何。

顧知雅秉著報喜不報憂的原則,說了說自己的經曆,“世子待我是極好的,生下旻哥兒後,我也算站穩了腳,原本還想將兩個孩子帶回來給你們看看,奈何他們年齡太小,不適合長途跋涉,待他們年齡再大點,我就將他們帶回來,父親不必擔心我,我一切都好,就是時常睡不好,因無法在跟前儘孝,總擔心您和祖母的身體。”

她嘴上說著站穩了腳,眸中卻滿是疲倦,一入豪門深似海,英王世子妃哪是那麼好當的,鎮北侯不由有些心疼,“我們一切都好,你不必掛念,倒是你,遠在封地,就算受了委屈,我也無法給你撐腰。”

他說著,從抽屜裡抽出一疊銀票,“這些你且收著,好歹能傍身。”

顧知雅搖頭,“我不要,侯府家大業大,表麵瞧著風光,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多得是,上下都要打典,父親自己收著吧,彆因為我捉襟見肘。”

這些銀票,他本想拿去賑災,剛剛掏出來時,還有一絲的後悔,畢竟當初她出嫁時,他給了不少陪嫁,怎麼也夠她衣食無憂一輩子,如今見女兒這般懂事,那絲後悔,早沒了。=思=兔=網=

他板起了臉,“讓你拿著就拿著,就當是我給外孫和外孫女的見麵禮。”

顧知雅成親四載,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女兒今年三歲,兒子才兩歲,當初孩子出生時,鎮北侯也讓人備了賀禮,想起兩個小家夥,鎮北侯的眉眼都柔和了下來。

顧知雅這才“無奈”收了下來,“成吧,那我就替兩個孩子謝謝他們的外祖父。”

她心中清楚,顧霖的病一日不好,請封世子之位的話,就沒法提,這會兒提起顧霖,隻是愧疚道:“母親走得早,是我沒教好弟弟,父親要怪就怪我吧,千萬彆因為他的不成器,就厭棄他,您不知道,小時候,他多仰慕您,如今他隻是走錯了路,咱們多教教,總能讓他走上正道。”

提起顧霖,鎮北侯滿滿的失望,見女兒眼中又含了淚,他才又有些心軟。

養不教父之過,說起來,顧霖歪成這樣,是他沒教好,他閉了閉眼,沉聲道:“哪裡怪你?你勿要自責,真要論責任,也該怪我,事已至此,隻能儘力挽救,罷了,不說這些,他最聽你的,你既回了京城,就多去看看他,你教一句,興許比我說十句都管用,你多上上心。”

從父親那兒出來後,顧知雅眸中的疲倦和脆弱才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住處。丫鬟已經掌了燈,院中燈火通明,這是她身為姑娘時所住的院子,她出嫁後,院中的一切都保留了下來,一直有丫鬟精心打理著,瞧見她,丫鬟皆恭敬地跪了下來。

顧知雅淡淡頷首,“都起來吧。”

她緩步走了進來,望著小院的目光顯得疏離又清冷,一彆四年,小院瞧著變化並不大。

她格外喜歡葡萄,還特意讓丫鬟在小院中開辟出一塊地方種了葡萄,如今天氣已然回暖,葡萄藤悄悄爬滿了架子,有的地方,已結了一串串的小葡萄。

顧知雅沒有多瞧,掃了幾眼,就轉身入了室內,章嬤嬤屏退了丫鬟,扶著顧知雅靠在了榻上,溫聲道:“世子妃肯定累了,先靠在榻上歇息一下吧,等會兒再沐浴。”

顧知雅微微頷首,想起席間,裴邢的態度,她神情又嚴肅了起來,“不是說她跟三叔沒什麼接觸嗎?他為何替她出頭?你再讓人仔細查查,務必不要放過一絲細節。”

章嬤嬤點頭,清楚主子心情不太好,章嬤嬤也沒敢多說什麼,她親自點了熏香,準備退下時,卻被顧知雅喊住了,“你說,三叔有沒有可能是發現了什麼?”

顧知雅了解裴邢,他向來薄情,不可能短時間內,對誰動情,他掌管著錦衣衛,手下的情報網十分可怕,連世子爺都說,他說不準連哪個官員身上有什麼胎記都清楚。

她出發時,世子爺還一再叮囑她,務必代他向裴邢問好。他對裴邢的看重,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止世子爺,連公爹都很忌憚裴邢。

顧知雅記得,未出嫁前,裴邢從未這般落過她的麵子,難不成他真發現了什麼?她又想起了他那句“手伸得倒長,一個出嫁女,管這麼多,不怕折壽?”

顧知雅越想越覺得,他是在敲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