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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將室內的狼藉收拾了一番。

顧知雅直接進了內室,室內燃著熏香,窗簾也沒拉,光線很暗,一走進來,她再次蹙了蹙眉,直到掃到床上躬身躺著的人影時,她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章嬤嬤也沒敢讓人拉窗簾,直接隨著她走到了床前,她過來時,才發現顧霖已經睡著了。

他咬著拇指,臉上和脖頸上都長著膿包,很是瘮人,章嬤嬤隻瞧了一眼,就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

顧知雅卻盯著看了好大一會兒,她沒有喊醒他,半晌,才轉身離開他的寢室,出來後,她才說了第一句話,“將大夫都喊來。”

顧知雅一一問了一下進展,他的症狀不算特彆嚴重,在大夫眼中,算是穩定住了,畢竟病情並未擴展,至於能不能治愈,他們卻說不好,他們給他開了不少藥,治療了近三個月,卻沒有任何緩解。

此時,大夫也有些束手無策,隻能讓他按時服藥。

大夫退下後,顧知雅才將顧霖身邊的一等小廝,喊了過來,顧霖得病後,曾杖斃過三個小廝,如今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小廝,僅剩下三個。

顧知雅詢問了一下,三個月前,顧霖都是宿在哪兒歇息的,睡過哪些姑娘,這些姑娘,有誰得了臟病。

她問得很仔細,這些話,鎮北侯也曾問過一遍,是以他們回答時,倒也條理清晰。

問完這些,她又問了問鐘璃的事,“你們少爺可曾跟她產生過衝突?”

康毅是顧霖的心腹,他將顧霖對鐘璃下藥的事,簡單說了說,“下藥失敗後,少爺曾圍堵過她一次,被她身邊一個女護衛攔了下來,除此之外,兩人沒了旁的接觸。”

顧知雅靜靜聽著,神情淡淡的,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待小廝退下後,章嬤嬤才道:“姑娘難道懷疑少爺之所以得病,是源於鐘姑娘的報複?下藥的事,算是被她逃過一劫,按理說她一介孤女,不該有膽子硬碰硬,難不成,顧承的事暴露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顧知雅冷冷掃了她一眼,“顧承有什麼事?”

章嬤嬤心中一慌,連忙跪了下來,抬手就去扇自己的嘴,“是老奴失言,請主子責罰。”

顧知雅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一些,她攔住了章嬤嬤的手,親自將她拉了起來,“嬤嬤不必如此,日後這件事不得再提,就算房中隻有你我,也隻能爛在肚子裡,懂嗎?”

章嬤嬤鄭重點頭,“主子放心。”

“對你我自是放心。你讓人查查鐘璃身邊的女護衛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她怎麼會有護衛?”

日頭西斜,橙色的光芒灑了下來,將整個天邊都染成了橙色,暖風拂過院中,給整個北鎮撫司都增了一抹暖色。

裴邢剛從地牢出來,黑鍛厚底鑲鞋上沾著幾滴深色的鮮血,他拿帕子擦了擦手,直到將血腥味擦乾淨,才丟掉帕子。

秦興躬身迎了過來,“爺,大姑娘已經到了侯府,晚上府裡有家宴,您可要參加?”

除了過年那頓團圓飯,也就老太太生辰時,裴邢會出席府裡的晚宴,見他問這麼蠢的問題,裴邢都懶得答。

秦興摸了摸鼻尖,又道:“大姑娘如今在查珞瑜的身份。”

珞瑜便是在暗處保護鐘璃的女護衛。

裴邢聞言,眼皮都沒掀一下,隻淡淡道:“隨她查。”

珞瑜是秦興培養出來的暗線之一,縱使顧知雅有通天的本領,也未必能查到他身上。

秦興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令他遲疑的卻是顧知雅的態度,見主子沒明白他的意思,秦興隻得繼續提點道:“大姑娘尚未出嫁時,一直視鐘氏母子為肉中釘,也沒少給鐘姑娘難堪,她此次歸來,說不得會為難鐘姑娘。”

顧知雅可不是顧知晴,手段那般低劣,算計人時,也錯漏百出,單論腦子,可以說,十個顧知晴也比不上一個顧知雅。

裴邢的眸色總算動了動。

“她看過顧霖了?”

秦興回道:“上午她先去看的顧霖,她疑心重,就算沒有證據,未必不會試探鐘姑娘。”

是以,今晚的接風宴,對鐘璃來說,何嘗不是一場鴻門宴。

裴邢不置可否,見秦興眼巴巴等著他的答複,裴邢才道:“她若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也不必活了。”

說完,他就轉身進了室內,繼續處理公務去了。

秦興望了望天,隻覺得主子,絲毫不懂女人,就算鐘姑娘能應付得過來,遇到刁難時,肯定也想找個人依靠一下,哎,也不知主子何時才能開竅。

他身邊好不容易才多個知心人,秦興這才多了幾句嘴,見主子不為所動,秦興也沒再討嫌。

摘星閣內,秋月正在為鐘璃挑選服飾,她共拿出三件,都是顏色極為素雅的衣裙,其實,不止守孝的這三年鐘璃愛穿白色,十一二歲時,她同樣愛穿淺色係衣服。

秋月問道:“姑娘想穿哪件衣服?”

夏荷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鐘璃,總覺得她有些過於平靜。顧知雅出嫁時,姑娘才十二歲,已是記事的年齡,按理說,不該忘記顧知雅。

鐘璃之所以平靜,是因為她早就知道顧知雅會回來,上一世,她是在四日後到的京城,這一世不過提前幾天。

那時,鐘璃纏綿病榻,沒能參加家宴,這一次,卻需要麵對她,鐘璃早就不怕她了,重活一世,她早就想通了,她根本就不欠顧知雅什麼。

鎮北侯就算不娶母親,也會娶旁的女人,她和承兒根本沒搶走她的父親。

鐘璃看了一眼床上的衣服,對秋月道:“將三叔買的那身海棠色襦裙拿出來吧。”

此言一出,夏荷不由有些驚訝,隨即便笑了起來,“我去拿!”

夏荷至今還記得自家姑娘所受到的侮辱,主子當時才不過十歲,她隻不過穿了一身海棠色襦裙,顧知雅身邊的丫鬟,就不屑地跟顧知雅嚼舌根,說她“小小年齡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想勾引誰,真跟她那個娘一樣,天生的狐%e5%aa%9a子”。

正是打那日起,在外人麵前,鐘璃再也不曾穿過海棠色衣裙。

夏荷很快就將那件海棠色襦裙取了出來,其實鐘璃並不偏愛這種顏色,十歲那年,之所以會穿,也是因為母親覺得好看。

她沒有再穿,一是怕惹人非議,二則是怕礙了顧知雅的眼,畢竟顧知雅一向偏愛海棠色。

裴邢送的這件衣裙,不僅布料華麗,花紋繁複,做工也異常精致,鐘璃穿上後,氣質都變了些,少了分溫柔,多了分逼人的豔麗。

為了搭配服飾,鐘璃還特意戴上了裴邢送的那對紅寶石耳墜,她本就膚如凝脂,麵若桃李,此刻這般打扮時,美得幾乎灼目。

夏荷一向溫和,此刻,都忍不住慫恿道:“主子,奴婢再給您化化妝吧。”

鐘璃本欲拒絕,想到顧知雅那副平日裡高高在上,死活瞧不起她的模樣,她神情微頓,“畫吧。”

她承認,她沒那麼大度。若是能氣到顧知雅,似乎也不錯,畢竟顧知雅向來驕傲,最不喜有人越過她去。

夏荷興致勃勃地給鐘璃上了個淡妝,最後又給她塗了口脂。

時間緩慢走著,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時,鐘璃就將承兒喊到了跟前,打算帶他去養心堂,瞧見姐姐這個模樣時,承兒眼睛都不會轉了,忍不住哇了一聲,“姐姐漂亮!承兒也想這樣!”

鐘璃一向寵他,便讓丫鬟也給他換了身火紅色的小衣袍,承兒也想塗口脂,最後被鐘璃拒絕了,“承兒是男孩兒,小姑娘才塗口脂呢。”

承兒撅了撅小嘴,倒也沒堅持。

姐弟倆來到養心堂時,夜色已逐漸降臨,一盞盞燈籠也被高高掛了起來,今晚沒有風,樹影安分地待在原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才剛靠近養心堂,鐘璃就聽到了室內的說話聲,養心堂熱鬨極了,顧知雅正跟老太太說著話,二太太也已經到了,時不時插句嘴,活躍一下氣氛。

瞧見他們,丫鬟打簾走了進去,笑道:“老太太,二夫人,大姑娘,鐘姑娘和小少爺到了。”

聽到丫鬟的通報時,室內的氛圍無端靜了一瞬,老太太心中微微一緊,她不動聲色看了顧知雅一眼,才道:“讓他們進來吧。”

鐘璃牽著承兒的小手走了進去,姐弟倆相貌本就極其出眾,此刻華服加身,當真是晃暈了人眼。

兩人一進來,眾人的目光都不自覺落在了他們身上,顧知雅更是看愣了眼。

她想象中的鐘璃雖然很美,卻遠不如親眼瞧見的令她震撼,少女烏發高挽,不論是容顏,還是氣度,都甩她一截兒,至於承兒更是令她驚訝。

她一直以為,他摔傻後,就是個飯都需要人喂的小傻子,誰料此刻,這小傻子一進來,就歡快地朝老太太撲了過來,嘴裡還脆生生喊道:“祖母!承兒想死你了。”

這小嘴甜的,哪有半分傻子的模樣!

老太太心中軟成了一團,摟住了小家夥的身體,“哎呦,祖母也想死承兒了。”

祖孫倆好一番親熱,顧知雅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她沉默了一下,才嫣然一笑,道:“承兒都這麼大了,長得可真快。”

二太太附和道:“可不是,你走的時候,他還是個小不點呢,如今長高許多。”

顧知雅含笑看向老太太和二夫人,“不止長高了,也長大了點,瞧這小嘴甜的,之前聽說他傷到了腦袋,如今是不是已經恢複了?看來他倒是有福氣的,能恢複可是天大的好事。”

鎮北侯府有不少她的眼線,她自然清楚承兒沒恢複,此刻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故意在鐘璃傷口上撒鹽罷了。

鐘璃紅唇微抿,淡淡掃了顧知雅一眼。

老太太隻輕輕搖頭。

見老太太臉上沒了笑,二太太連忙打圓場,“承兒確實是個有福的,日後定能恢複。璃丫頭今日可真美,還是這樣穿好看,你呀,平日穿得太素雅了。”

老太太臉上這才有了笑,對鐘璃道:“平日確實太過素雅,你相貌出眾,雖然怎麼穿都好看,還是海棠色更襯你,瞧瞧這氣度,當真是傾城傾國。”

顧知雅眸色微暗,今日她也穿了一身海棠色衣裙,本該豔壓群芳,誰料偏偏被鐘璃比了下去。

她無論如何也沒料到,五官長開後,鐘璃竟能美成這樣,早知如此,她就換身旁的衣服。

此刻,北鎮撫司,裴邢依然在看呈文,他看得有些腦殼痛,瞥了一眼沙漏,便丟掉呈文站了起來,吩咐道:“備馬。”

秦興聞言,精神不由一振。

他唇邊的笑怎麼都壓不住,讓小廝備好馬後,才明知故問道:“主子可是餓了?是要回府吃?還是去酒樓?”

裴邢哪裡聽不出他的打趣,冷冷掃了他一眼。

秦興摸了摸鼻尖,連忙住了嘴。

夜色涼如水,裴邢翻身上了馬,他騎馬一向很快,沒多久就到了鎮北侯府,翻身下馬後,他就將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