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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說夏荷來了,她才將顧知晴趕走。

周氏向來八麵玲瓏,饒是接待丫鬟時,禮數也十分周全,得知鐘璃想出府,她自是允了,當即讓小廝備了馬車。

鐘璃出府時,承兒也想跟著,他一直眼淚巴巴望著她,姐姐、姐姐喊個不停,喊得鐘璃一顆心軟成了一團,最終還是帶上了承兒。怕萬一出什麼意外,她將丫鬟小廝全帶上了,軟骨散自不用提。

承兒摔傷腦袋後,就不曾出過府,他興奮地小臉紅撲撲的,馬車駛出侯府後,就忍不住掀開了簾子,一雙烏黑的眼眸,可勁兒盯著外麵瞧。

鐘璃出府的次數也屈指可數,瞧見街上的繁華時,也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街道上商店林立,有不少小商販都在高聲吆喝著,時不時就有行人,因為吆喝聲駐足。

聞到餛飩的香味時,承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鐘璃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才剛吃飽,想吃也要忍著。”

承兒小臉垮了下來。

鐘璃不忍心瞧他失望,又道:“你若乖乖的,回府前,姐姐給你買糖果吃。”

小家夥的眼睛又瞬間亮了起來,忙不迭點頭。

馬車緩慢行駛著,行至安源街時,方停下,鐘璃讓車夫將馬車停在了茶館,讓夏荷、青葉帶著承兒去了茶館的二樓,安頓好他們,她才帶著張媽媽、青鬆、秋月去了店鋪。

他們幾人來到店鋪時,鋪子裡壓根沒人,鐘璃的眼神當即冷了下來,這個鋪子賣的是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鐘璃仔細查看完,才發現,這些胭脂要麼很油膩,要麼很乾,質量好的少之又少,大多是殘次品。

鐘璃逛了一圈,後院的夥計才發現她的身影,他不慌不忙,走了出來,瞧見青鬆時,臉色才略微一變,顯然認出了他,他麵上不由閃過一抹慌張,連忙向青鬆問了好,驚疑不定地看著鐘璃。

“您、您是……”

鐘璃帶著帷帽,衣著雖樸素,氣質卻不凡,隻是往那兒一站,就頗有種亭亭玉立,風華絕代之姿,夥計一時竟是看癡了。

秋月柳眉一蹙,冷嗬道:“大膽!還不趕緊拜見主子!”

兩個店鋪的夥計,皆是掌櫃在人市買下的,當初買下這些夥計的銀子還是鐘母出的,不過賣身契一直捏在掌櫃手中。

掌櫃的正在後院偽造賬本,聽到動靜,心中一緊,他連忙將賬本收了起來,快步走了出來。

他姓方,是鐘璃的舅母方氏的堂兄,方元議。

他的目光在青鬆臉上打了個轉,落在了張媽媽身上,驚訝道:“呀,張媽媽您老人家怎麼來了?這小子難不成真是璃丫頭身邊的小廝,剛剛竟莫名其妙跑來要賬本,被我趕了出去。”

不待張媽媽開口,他又驚訝地看了鐘璃一眼。

鐘璃這才摘下帷帽,她的相貌與鐘氏有幾分相似,鐘氏本就是出名的美人,她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美得恍若天仙。

方元議恍惚了一下,才道:“竟真是璃丫頭,哎呦,都長這麼高了!舅舅都快認不出你了。瞧我,真是糊塗,剛剛竟真是你讓這小廝過來的?”

他提起青鬆時,眼中滿是輕蔑,鐘璃蹙了蹙眉,才禮貌地喊了聲方舅舅,淡淡道:“確實是我,他不曾來過鋪子,方舅舅不認識也正常,阿璃隻好親自走了這一趟,舅舅這下可以將賬本交出來了吧?”

她目光沉靜,無形中透著一絲壓迫感。

方元議被她瞧得莫名有些緊張,他畢竟有些城府,很快就穩住了心神,道:“最近有些忙,這個月的賬還沒來得及登記,璃丫頭且再等個幾日吧,往年不都是元宵節才查嗎?”

鐘璃客氣氣道:“往年確實是元宵節才查,我記得,那是因為過節時,鋪子太忙,來不及做賬,才推遲的吧?這兩年鋪子又沒什麼生意,好幾天都不接待一個客人,方舅舅應該有時間登記才對吧?還是說,生意又有了起色?舅舅才沒時間記賬?”

記賬本就該日日記,再忙也該將賬本整理好,何況店鋪本就不忙。他沒有記,不過是沒想到鐘璃會過來查賬,說實話,他壓根就沒將她這個小丫頭放在心上。

此刻,麵對她的詢問,他額前卻不由有些冒汗,連忙道:“沒、沒有起色。”

鐘璃歎息道:“我也瞧出來了,生意若有起色,掌櫃和小廝又豈會擅離職守?這個月才過一半,沒登記情有可原,之前的肯定都登記了吧?本就沒幾筆生意,記賬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相信方舅舅不至於如此懈怠吧?”

方元議眼皮直跳,眼珠子也不自覺往右翻了翻,支支吾吾道:“自、自然不至於。”

“那就請方舅舅把一月到十一月份的交給我吧。”

她畢竟是東家,方元議哪敢直接拒絕她,他沒法子,一咬牙道:“賬本被你舅母拿了去,她得知店鋪的生意愈發慘淡後,就將賬本要了去,如今還沒歸還。”

見他打定了主意不肯交賬本,秋月險些氣笑。

第9章 歸來

鐘璃攔住了秋月,臉上依然掛著笑,“原來是舅母拿了去,方舅舅若早說,我也不管你要了,你何時讓舅母取走的?”

方元議鬆口氣,“已借走七日,按理說我不該將賬本交給她,但她實在擔心鋪子的收益,您尚年幼,又沒了母親,總不能指望鎮北侯府幫襯,她身為長輩,覺得義不容辭,才拿走賬本,她估計最近還在忙,尚未看完,等她瞧完,我會立馬派人送到侯府。”

鐘璃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隨後就帶著張媽媽等人離開了店鋪。

秋月有些沉不住氣,“主子,難道咱們就這麼算了?也太便宜他了!”

青鬆心情也有些沉重,方元議直接搬出方氏,還以“幫襯”二字做借口,無非是想讓主子知難而退。

鐘璃道:“自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去買幾盒糕點,等會兒咱們往舅母家走一趟,聊表謝意,你買好去書軒閣找我們。我們三個先去會會另一個掌櫃。”

秋月臉上這才有了笑,爽快應了下來,“成!”

鐘璃和青鬆來到書軒閣時,店鋪裡倒是有人,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個夥計,他依然在打盹,鐘璃等人進來了,他都沒清醒過來。

青鬆走上前,敲了敲櫃台,夥計嚇得一哆嗦,罵道:“沒瞧見小爺正休息呢,長沒長眼。”

他罵完,才瞧清青鬆這張棱角分明的臉。

昨個青鬆來索要賬本時,他和掌櫃都在,掌櫃雖然將人趕走了,心中其實挺沒底,如今正在過賬本,想看看明麵上能否挑出問題來。

夥計清楚青鬆的身份,掌櫃的敢跟他來硬的,這夥計卻不敢,瞧見張媽媽身側的鐘璃後,他連忙從櫃台後走了出來,撲通跪在了地上。

鐘璃這才看向這夥計,他瞧著三十出頭,蓄著胡須,很是精明的樣子。

“掌櫃呢?”

夥計支支吾吾的,“在、在後院。”

鐘璃直接帶著青鬆和張媽媽進了後院,夥計想跟上去提醒一下趙掌櫃,又怕走開後,真給主子留下玩忽職守的印象,他最終還是守在了店鋪內。

後院不算大,一共就兩個房間,一間是貨房,堆著各種貨物,一間則被改造成了休息室。

此刻,趙掌櫃正在核對賬本,他倒是記了賬,怕哪兒有問題,才核對的,一核對,還真發現有疏漏的地方,他提筆剛補到一半,就聽到了腳步聲。

因為心虛,他猛地站了起來,一扭頭就瞧見了張媽媽等人,他見過張媽媽不少次,見她簇擁著一個少女走了進來,他冷汗頓時淌了下來,“鐘丫頭?”

趙掌櫃是方氏的姐夫,他膽子算不得大,被鐘璃撞見臨時補賬後,緊張地臉都在哆嗦。

鐘璃隨著表姐喊了聲“姨丈”,才拿起賬本瞧了瞧,她一頁頁翻的,瞧得很認真。

室內一時安靜極了,唯有翻頁聲“莎莎”響起,她每翻一頁,趙掌櫃心尖都不由發顫一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做賬不算高明,鐘璃自然瞧出了不對的地方。她當即指了出來,“夾連紙八十尺,四十兩。據我所知,夾連紙遠不如棉連紙細膩,韌性和柔韌性都比不上棉連紙,棉連紙都不值幾十兩銀子,這處趙掌櫃怕是弄錯了吧?”

她神情嚴肅,也沒再喊姨丈。

趙掌櫃自然是弄錯了,他沒看清,多寫個十,本來想寫四兩,其實寫四兩都是篤定鐘璃不懂物價。

見鐘璃指了出來,他不由擦了擦額前的汗,“是,是我記錯了,本該是四兩。”

“既是記錯了,那多出的幾十兩,趙掌櫃用到了何處?還有這裡也錯了。”

她說著又指出一個錯處,這兩個錯處,皆是趙掌櫃剛剛已經尋到的,他額前的汗又掉了下來。

鐘璃直接將賬本丟到了桌上,沒有再看。

她一張小臉雖僅有巴掌大小,卻不怒自威,“趙掌櫃真是好大的膽子,我總共才看了沒幾頁,就錯了兩處,這些年你究竟貪了多少銀子?”

她神情冷淡,漂亮的丹鳳眼裡有淡淡的失望掠過,趙掌櫃一時羞愧極了。

張媽媽也厲聲道:“虧得主子信任你,才不曾查過賬!搞半天竟貪下這麼多!主子直接報官吧,昧下這麼多銀子,怎麼也能判個幾年!”

聽到報官,趙掌櫃腿一軟,嚇得直接一顫,竟是跪了下來,“彆、彆,小主子饒我這一次,是我一時糊塗,我、我再也不敢了。”

鐘璃卻沒有開口,隻靜靜望著他。

平頭百姓就沒有不怕官的,他膽子又小,見鐘璃不吭聲,他心中怕得厲害,一個大老爺們竟是直接哭了起來。

“小主子饒我這一次。”

鐘璃道:“您是舅母推薦來的,我信任您,才不曾查過賬,今日想看賬本,也是想了解一下鋪子的經營,誰料竟這般讓人失望,看在舅母的麵子上,我可以不報官,您貪下多少銀子,就自個吐出來,我給您三日時間,否則……”

鐘璃說到此,就停了下來,隨即就讓青鬆將賬本抱走了,這是打算將賬本全過一遍。

等她走出小院,趙掌櫃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毀得腸子都青了,他膽子小,最初其實不敢貪,還是方元議尋到了他,方元議時常找他喝酒,還說什麼隻要有方氏在,鐘氏絕不敢辭掉他們,他們隻需給方氏一點孝敬就行。

頭一年貪了銀子時,他緊張地覺都沒睡好,結果鐘氏果真沒與他們計較,他們逐漸被養大了胃口,鐘氏走後,隻餘鐘璃一個小丫頭,他們這才越發過分,昧下銀子也就罷了,連賬本都沒好好弄。

如今被逮個正著,趙掌櫃一張老臉火辣辣的疼,難堪、羞窘、慚愧交織在一起。

他忍不住捂住了臉。

鐘璃從店鋪出來時,秋月已在店鋪裡候了一會兒,手裡拎著幾盒糕點,鐘璃抬頭瞧了一眼天色,太陽已經跑到了南方,不知不覺已經要午時了,剛剛查賬耽誤了不少時間。

怕承兒等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