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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跟我的理想比起來,他們算個屁。”

尚揚懸起的心也落了下來,道:“彆喝那咖啡了,小心失眠。機子明天給我寄來,包得結實點,多包幾層泡沫。”

月底,國保各組聯合收網,把一個分布在本市航天企業、研究所和高校航天係等相關單位,涉案人員多達十餘名,出賣國家級機密的犯罪集團一網打儘。

金隊長所在的小組在收網行動中衝鋒陷陣,不但彌補了先前的過失,還表現異常突出,這屬於隱藏戰線的戰果,不能公開授獎,內部通報表揚總算討回了場子,不用再整天低眉耷拉眼,覺得丟人了,金旭和他的隊員們揚眉吐氣,在國保辦公樓裡橫著走了好幾天。

這其中還有個小插曲,隊員們親眼看到,最橫的金隊,在接到一個電話後,馬上不橫了,立正、稍息,對著電話嚴肅地問好:“您好。”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他的表情十分精彩,掛了以後險些就要原地翻起跟頭來。

這通電話是尚揚爸爸打給他的,恭喜他任務圓滿成功。

清明小長假,尚揚跟單位報備有家事,要出趟遠門正好也沒有他分內的急事,他便收拾了行裝,趕往西北金旭在機場接到他,連人帶行李一起上車,從機場出來一路轉上省際高速,飛馳回了金旭的老家白原金旭的父親金學武去世二十周年,按家鄉規矩辦了周年祭奠儀式,趁這次時間充裕,還重修了父母的墳慕,從前與他家交好的族親和鄰居也有來幫忙的,金旭向他們介紹尚揚時,說是同學兼同事。

與金旭血緣較近的親戚,倒隻來了兩家,看相處也知道和金旭不熟,當年苦時大抵是沒理過他的,聽說了金旭現在的境況,大有來打打秋風的意圖,尚揚看他們不順眼,招呼也懶得上去打。

又是修墳,又是祭奠,又是應酬親友,忙碌了一整天,到晚上,兩人回到白原市裡,和金旭從前的同事見了一麵,節假日基層公安很忙,飯也顧不上跟他們吃,隻敘敘舊便散了,還要再去做事。

他倆在市區的賓館住了一晚,第二天,金旭又帶尚揚回了趟老家山上,走前再看看睡在這裡的父親和母親。

車子開不上去了,停在半山的路上,兩人徒步到墳前,一起拜了拜,金旭又和父母說了一會兒話,尚揚默默聽著,又將手搭在他肩上安撫地按了按。

許久後,他們離開墳墓前,向停車的山腰徒步下去。四月的山間,草綠花開,山風涼爽。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金旭道,“是什麼不好當著我爸媽麵說的話嗎?”

尚揚仍是有些猶豫,已經被看出來就不好再搪塞,最後還是道:“你從北京回來前參與刑偵局的那個案子,就是牽扯進我高中的趙同學……井同學那個案子。”

金旭看他的眼神,分明是猜到他想說什麼了,道:“聽誰說的?”

“是吳警官跟我說的,也是關心你。“尚揚道,“吳警官告訴我,那案子的嫌疑人,就那個前檢察官,在你審他的時候,問了你一個問題。”

金旭一手插在兜裡,一手隨便掐了山路上開著的一枝小花,把花%e8%8c%8e繞在指頭上,道:“他調查你們井同學的時候,發現了你,覺得你性格溫柔好騙,還想忽悠你也成為他的執行人。”

尚揚大驚道:“還有這事?吳警官沒這麼說。”

“他應該隻告訴你,那嫌疑人調查過我的底細,是不是?”金旭道,“好好的怎麼會想到要查我一個西北小警察,還不是因為當時我在你身邊,想利用你,才順便注意到了我。”

尚揚:“……”

吳警官對他有所保留,不過也能理解。那次之後不久,金旭就離開北京回來工作了。吳警官在一次會議上正好和尚揚座位相鄰,開會間隙,向尚揚問那案子以後,小金有沒有情緒不穩定?

尚揚以為他是想問,破案的功勞簿上沒有金旭,會不會讓金旭不高興。

可吳警官說的卻是,曾是檢察官卻背離法治理想,成為犯罪分子的嫌疑人,在被金旭審訊時,被戳到了痛處,被問急了,反咬金旭,問了金旭一個問題:“你爸爸金學武,為了緝凶,雪地潛行,兩天兩夜,為這事凍壞了一根指頭,落下終身殘疾,到彆人都轉正的時候,他卻連個協警的名額都輪不到,老婆病了沒錢治,過幾年自己病了也隻能躺在家裡等死,到死都是個編外人員。金警官,你就沒有恨過這個不公道的世界嗎?”

“老吳說你當時沒回答,”尚揚道,“他們在場的人都有點……都有點擔心你情緒被影響。”

他沒有更深入地說下去,大佬們當然不會是隻擔心金旭情緒的起伏,更擔心有這樣的經曆,會不會影響金旭的熱忱與忠誠。他當然知道不會,可他不能替金旭去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無法替金旭去成為一隻鷹。

金旭手指繞著那枝野花玩,隨意道:“我當時隻顧著琢磨他怎麼會盯上我,再一想,是因為盯上了你,看他煩,懶得理他。”

尚揚:“……”

“上個月,”金旭道,“李南收押前,師母去了省裡,我陪著見過李南一次,他一個小孩兒,都要坐牢了,還要噴我。我好心跟他說,常風為人善良還講義氣,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被小混混欺負的事是你瞎掰的,也不知道你自己在學校放謠言,常風當了真,還要替你瞞著這羞事,警察怎麼問都不肯說你被扒過褲子。”

尚揚道:“常風確實是個好孩子。”

金旭道:“你猜李南怎麼說,世界對常風那麼善良。常風當然就善良,他和常風的差距,就像……”

他指了指尚揚和自己,道:“像我和你,他說你一看就很善良,心地軟,他不怕你,想跟你親近。我就不一樣了,有股六親不認的狠勁,沒被命運善待過。”

尚揚哭笑不得道:“這孩子怎麼這樣?看了些什麼雞湯書?”

“就是當著師母麵硬撐,裝沒事,嘴硬,又不能說師母,隻能噴我。”金旭道,“他說的不對,我才沒有不被善待,命運對我很好,我會永遠感謝命運,讓我吃過最苦的苦,再給我最甜的甜。”

他伸手過來,霸道地牽了尚揚。這竟然是一句情話。“……”尚揚道,“你也少看點雞湯,少說些沒溜兒的酸話。”

“沒看。”金旭道,“是百度上搜到的,等你來問我的時候,好給你個漂亮的回答。就知道刑偵局大佬嘴上也沒把門兒。”

尚揚心想,那當時怎麼不把漂亮話說給大佬們聽啊?“不靠說的,讓他們看我的成績。“金旭拽起來了,對自己的業內口碑十分自信,要問自信哪裡來,那和尚揚爸爸那通電話脫不開關係。

兩人行至山腰,停在那裡的車,引擎蓋上伏了一隻黃蝴蝶。

這山上昨天清明來掃墓還算熱鬨,今天杳無人煙,除了花草山風,影子都難見,上次尚揚去過離這隻有幾百米的村子,那裡曾有金旭的家,村民們都已經遷到山下去了,徒留破敗的荒村,依稀能見到生活痕跡中顯露出的極端貧困。

“我時常覺得,“尚揚既是感慨,也有一點身為伴侶的內疚,道,“我能給你的,比起你失去的,很少,太少了。”

金旭卻一笑,說:“那我就是空手套白羊。”

他把尚揚的手拉到自己麵前,把在他手指上繞了許久的那枝花,繞到了尚揚的無名手指上,那朵小花卻像指環上的寶石,留在恰好的位置。

兩人相視一笑,尚揚故意耍賴語氣道:“什麼啊,我要大鑽石。”

“上班又不能帶首飾,”金旭毫不在乎,說,“隨便敷衍下行了。”

尚揚作勢要把那花扯下來,金旭卻道:“這兒可不缺這個,我再摘朵更好看的。”

於是尚揚沒再動它,還忍不住展開手背看了看它,又問金旭:“你自己的呢?”∫思∫兔∫在∫線∫閱∫讀∫

金旭到旁邊拽了幾根狗尾巴。尚揚:“……”

但金旭並沒繞在指頭上,而是將幾根狗尾扭來扭去,最後扭成一個小動物形狀,“尾巴”掐掉半截,“耳朵”拈下去,成了一隻“小羊”。

“給你,玩吧。”金旭遞給他。

“玩你個大頭鬼。”尚揚接是接了,但要罵人,“沒有點儀式感。”

等金旭又給自己纏了一枚花戒指,尚揚才滿意了,和他簽了牽手,宣布道:“好,結婚了。”

金旭:“……“這就是儀式感嗎?”金旭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道“你早說是想結婚,我就……我就真的買鑽戒了。”

他說著,血色從臉蔓到了脖子,忽然間就害羞極了。尚揚笑起來,說:“不劃算,這花兒挺好。”

金旭道:“那……拜一拜吧。”

兩個無神論者,兩臉嚴肅地,但動作又很隨意地對天與地作了揖,再朝著金旭父母墳塋的方向,認真地鞠躬。而後兩人便大眼瞪小眼。

“怎麼這麼草率?”尚揚道,“是不是太草率了?”

金旭道:“不草率,洞房吧。”

尚揚:“……”

金旭看了半圈,指著一處說:“上次好像是那棵樹底下。”

尚揚:“……”

但因為四月的山上很冷,最後還是放棄了金旭鐘愛的樹,回了車裡玩。

擋風玻璃前,一隻狗尾巴草編成的“小羊”,四肢著地站在那裡,本來還有點威武,過了片刻,因為太輕,它東倒西歪地躺下了,又過了會兒,從台麵上滾下,不知滾到了哪裡去。

而那兩枚花環戒指,被認真地摘下來,鄭重交疊著,放在台麵上,陽光下。

最終案·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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