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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留下了痕跡。

尚揚:“……”

這等於已是板上釘釘的證據,李南那樣一個孩子,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他的手機摔壞,”尚揚道,“可能也不是他說的那樣。”

李南說是事發後擔心常風,給常風打電話不小心把手機摔下了樓。在殺害常風父親以後,他會主動打電話給常風表達“關心”嗎?如果這種“關心”真的存在,那無疑是一種耀武揚威,是何其可怕的惡意。尚揚不敢相信,他見過的李南,會有這麼黑暗的人格。

金旭道:“檢出血液痕跡的圍欄下方是一片草坪,在草裡,周玉的隊員們費了挺大工夫,找到了手機屏幕鋼化膜的一個碎角,和李南舊手機上脫落的一角剛好%e5%90%bb合。”

“刑警同事們真是太厲害了。”尚揚呼了口氣,心內五味雜陳,道,“應該是李南逃離的時候太緊張,才把手機摔壞了。”

金旭卻很意外,說:“是你很厲害,居然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手機的問題,周玉和她下屬都沒想到這個。”

“他們沒有見過啊,”尚揚不認為這是自己厲害,隻是信息差,道,“手機是我和你一起送去給他的,隻有咱們倆見過他的壞手機。”

金旭坦然承認自己的疏漏:“我就沒想到手機的問題,聽說找到鋼化膜碎片,還吃了一驚。”

尚揚:“……”

“你考慮下調到刑偵部門試試?”金旭又一副誇讚的語氣,說,“正好把古飛從刑警隊伍裡踢出去。”

尚揚感覺他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道:“你不要沒事就踩古指導一腳,彆人會覺得你是嫉妒他後來居上,從你的下屬變成了你的上級。”

金旭道:“說不定我就是這樣,暗地裡嫉妒古飛節節高升,又學不來他那麼會做人,隻能越看他就越不順眼。”

尚揚:“……”

“我懷疑,”金旭道,“李南的動機,可能也和這樣的心理有關。”

尚揚一怔:“怎麼說?”

金旭道:“我見過古飛的爸媽,都是很友好、很會說話的人,古飛很好地繼承了這樣的性格。同理,常風能長成這樣的孩子,和他的家庭也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李南沒有穩定的家庭和健康的父母,他很堅強,始終在和命運做抗爭,他也可能在成長中慢慢找到自信,變成發光的人。可是,他幾乎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就長成我們看到的,他所表現出的那個樣子。”

尚揚正想反駁,就聽金旭接著說:“就好像我,不可能像古飛一樣長袖善舞,不可能像班長一樣熱心奉獻,更不可能像你一樣多情善感、同情世上一切可同情的人和事。我覺得人就像果子,根長成什麼樣,對果子的形狀顏色有決定意義。我長不成你們這樣。李南也長不成他想讓我們看到的模樣。”

尚揚:“……”

事實上,他也曾驚歎於李南的美好,外表拋開不談,他的性格、情緒、待人接物、所有的一切,都與他預想中截然不同。人像不像果子,是不是什麼根就開什麼樣的花,他也不知道,可是,人確實很容易被美好蒙住眼睛。

“討厭自己,又想討彆人喜歡,隻能裝出一個樣子。”金旭道,“裝得太久,會累,會生病。”

這話不單是指李南。尚揚能聽得懂,這就是金旭那場“大病”的由來。很可能也是李南的動機。

許久,金旭發出了一聲喟歎:“他太小了。”

尚揚心中也難免想道,如果他或金旭,能早點認識李南,早點幫一幫李南……這都隻是假設性的問題。

“我這麼大個人,都不敢說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金旭道,“偶爾還會做些噩夢,在夢裡,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夢。比以前好在,現在醒了能分得清,哪個才是夢。”

尚揚卻道:“不是,現在比以前好,就好在你學會把這些告訴我了。”

金旭道:“是好在,我知道你聽了這些隻會心疼我,因為你已經被我騙得神魂顛倒,隻會更愛我。”

“我也覺得,我怎麼越來越愛你了。”尚揚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為什麼要順著他說?於是突兀地切斷這話題,道,“清明節,你回老家要辦什麼事?”

金旭頓了一頓,答道:“給我爸做二十周年。”他父親金學武去世二十年整,清明要舉行祭奠儀式,傳統風俗上而言,於子女還是比較大的一件事。

“你聽誰說的?古善舞嗎?”金旭道。

“……”尚揚也懶得替古指導正名了,隻道,“這事怎麼你能不告訴我?到時我會過去的,白原辦事有什麼規矩,或者是提前要準備的,你回頭都跟我說一下,彆讓我到時候被人笑話。”

金旭:“……”

過了片刻,尚揚以為他已經在琢磨有什麼規矩了,才聽他說:“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瑣事,已經十一點多了,解散睡覺前,尚揚道:“周玉那邊,如果有什麼反轉……或者進展,能跟我說的話,你就跟我說說,我還是想知道,李南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是,李南這一晚,隻交代了作案經過,並不願坦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他的作案手法,與金旭的推測、刑警們調查的結果基本一致。

這場蓄意殺人,李南籌謀了一個多月,從常亞剛來學校的時間、在校門外超市購物的習慣,到物色小吃街上哪兩個攤販容易被激起矛盾、方便製造混亂,再到如何裝作在宿舍睡覺、選中兩個粗心舍友成為時間證人,這全都經過他的謹慎謀劃。

那一天,他戴著塑膠手套,用水果刀刺死常亞剛後,殺人和想象中的“殺人”終究是不一樣,他有點慌神,按照他的原計劃,是作案後迅速把折疊水果刀和手套,一並收進準備好的塑料袋裡,揣進懷裡,然後翻過圍欄回學校,再處理掉。但他當時太慌亂了,除了翻欄杆時把手機摔壞,還隻記得要裝水果刀,手套也忘了摘下來,戴著它扒圍欄翻進了校內,這才在圍欄上留下了血跡。

回到宿舍樓裡,他才發現手套還在手上,麵對同學,他把手插在口袋裡,而後謊稱要去上廁所,在洗手間裡把手套上的血跡洗乾淨,丟在了存放保潔工具的隔間裡,值日生們日常打掃衛生都會戴同款手套,不會引人注意,折疊水果刀則拆分開來,變成了廢棄零件,他把刀柄丟進了垃圾桶,至於刀刃……

刑警們隨後便在李南交代的地點找到了刀刃,這把看起來像廢棄水果刀零件的刀刃,就插在男生宿舍樓下的花盆裡,被養花的宿管當成學生隨手扔的垃圾,順勢做花鋤,已用了好幾天。

可是被問到動機,李南三緘其口,最後才說,很討厭常風,就想讓他遭遇不幸,就想看他難受。

第87章 終章

快到午夜時分了金旭電話追問周玉,李南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他不肯說,“周玉問了一晚上,對李南也很有些恨其不爭,連說話帶生氣的,嗓子都有點啞,道,“這孩子的嘴還挺難撬開。”

金旭道:“等問出來,方便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老婆想知道。”

周玉趁機道:“明天還要審一次,要不金隊你來當外援?你可是遠近聞名的'審訊專家’。”

“明天……“金旭沒有立即同意,而是說,“很可能會來個幫手。”

次日一早,和金旭預期的一樣,栗傑從白原趕來了省裡。

師徒二人碰了麵,相顧無言,心情各有一份錯雜。金旭問:“師母還不知道嗎?”^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告訴她了.她還在駐村,一個蘿卜一個坑,走不開。“栗傑煩躁地擼了一把自己的短發,道“那麼多被幫扶家庭那麼多孩子裡,她最喜歡的就是李南,前幾天還跟我說,過兩年李南進了航天企業,還要給他介紹對象,等他結婚,我們要給他包個大紅包……唉。”

金旭沉默聽著,類似的話他也聽師母說過,隻是句子裡的“小金”,在幾年後成了“李南”。

他帶著栗傑去見了周玉,言明栗傑和李南的關係,他主張由栗傑去向李南問話,做一份完整的筆錄,把該填上的空都填上。

周玉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李南年滿十六歲了,沒有逃脫刑罰的可能,唯有積極配合警方工作,才能最大限度地爭取到寬大,而李南不肯說作案動機,這沒來由的倔強態度,隻會害了自己。

“我找上級申請一下。“周玉道。

“彆找古飛。”金旭道,“他也是我們白原出來的,讓他批不合適。“這更多是為了古飛好,萬一被上級認為事有不妥,勢必會牽連到古飛。

“好。“周玉答應著去了。

於情、於理、於規定,都不出格。上級很快同意了周玉的申請,允許栗傑參與到“常亞剛案”的審訊工作中來。還稍稍放了水,同意金旭旁聽,畢竟這案子起初還曾是國保的分內事。

李南被帶進審訊室裡,看到要傑,第一反應是轉身要逃走,他害怕麵對的不是栗警官,而是恥於麵對形同長輩的“栗叔叔”。

帶他進來的兩名警察忙攔住他,要將他帶到審訊椅邊半下,他掙紮著不肯,昨晚被周天問了一夜都始終平靜的李南,此時一邊試圖掙脫警察一邊大哭起來,道:“是我做的,槍斃我吧,不要問了!”

周玉麵露不忍,想說什麼,又看看金旭和栗傑,這兩人臉上掛著類似的表惜。她和栗傑不熟,從前是見過金旭如何審訊嫌疑人的,那時金旭一派輕鬆自如,仿佛能不能審出什麼,都行,無所謂,絕不是今天這樣,冷硬、嚴酷。

“李南,“栗傑開口道,“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坐下。”

李南滿臉是淚,哭得雙眼紅腫,渾身發著抖,但在栗傑這句話後,他不再反抗,被帶他來的警察“請”進了審訊椅,仍在哭著,卻不肯抬頭,似乎隻要自己不與栗傑對視,就可以假裝栗傑沒在這裡,就可以當做栗傑什麼都還不知道。

栗傑問了幾個問題,李南不抬頭也不說話,裝聾作啞,隻有眼淚無聲地淌下來,滴在深色褲子上,布料已經被浸透了。

栗傑安靜了片刻,拿出手機,找到一段錄製好的視頻,點了播放。

“李南,好久不見,我是張阿姨……”

當視頻裡的聲音傳出來,李南驀然間抖得更厲害了幾分,哭聲也從緊抿著的嘴唇裡泄露了出來。隨著栗傑老婆的循循善誘,勸說他一定要聽警察的話,“你的爸爸、媽媽還有我,都在等著你回來“……李南再壓抑不住,嚎吃大哭起來。

有些孩子,隻有在愛他的父母親人麵前,才會像個孩子。

待他惜緒平複一些,栗傑再度提問,他把昨晚對周天交代過的事,又重複了一遍,但這次他把細節說得更清楚、前前後後的經過說得更完整。

“為什麼要這麼做?”栗傑道。

“我……“李南又卡在這個問題上,周玉有點發愁,這孩子如果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