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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與他們一起走,留在原位上把飯吃完,買過單,又把沒動過的一個菜打了包,才離開了這家飯店。

剛坐進車裡,對著夜色,重重歎了一口氣,心裡有點發愁,不知要怎麼開口告訴栗傑夫妻倆這件事。李南的父親先天失明,母親侏儒症,父母在命運和生活的淤泥裡,養育出了李南這樣一顆原本可以發光的珍珠,一家人的艱難可想而知。

許久,他撥通了栗傑的電話。白天他們師徒倆通過一次話,那次是金旭向栗傑詢問李南有沒有學習過什麼特彆技能,或是參加過什麼訓練。

栗傑接起來,金旭道:“師父,跟你說件事,關於李南的。”

“……”栗傑清晰地深呼吸數次,問道,“真的是他嗎?職高門口那起命案。”

一個老刑警,在接到徒弟白天打來問那個問題的電話時,他就已經猜到是為了什麼事。

前幾年,李南的父母在栗傑老婆的幫扶下,分彆參加了人社部門的技能培訓班,其中李南的父親學習了按摩技術,結課後就做起了“盲人按摩”,李南從十歲左右就利用課餘時間幫助看不到的父親完成工作,還鼓勵並輔導父親考了專業資格證。對於人體%e7%a9%b4位和內臟構造,他比他已經拿到高級按摩師資格證的父親,掌握得更全麵,更專業。

他用這項技能,幫助父親和家庭重塑了生活,又用這項技能,打碎了自己,毀了一切。

尚揚在家裡左一下右一下地拖地,心不在焉,一心等著金旭的電話,等得火燒火燎,既惦記事,也惦記人。

終於等到人打來了,他接起來,說的卻是:“這麼快就忙完了?我還以為要更晚一點。”

“小揚,”金旭道,“我心情很不好。”

第86章

尚揚的心為之一沉,金旭很少直白地表現出情緒化的一麵,他會這樣,應當不僅僅是因為案件結果不如我方預期,更可能是因為調查結果令人痛心。

“怎麼了?”尚揚暗自猜測著會是怎麼樣,但刻意輕鬆了語調,試圖安撫對方,說,“和美少年共進晚餐怎麼會心情不好?我的心情才不好。”

金旭:“……”

他在那邊極輕地歎息了一聲,方道:“你這話放在平時說,我現在要高興得翻跟頭。”

尚揚這才問他正事:“是怎麼了?職高那案子查清楚了?”

“嗯。”金旭道,“嫌疑人……已經被周玉帶回去了,晚一些錄完了口供,今晚應該就能結案。”

尚揚緊張地問道:“是、是誰?”

察覺到金旭遲疑著像不知如何回答,他又問:“難道是死者的兒子?”

他從聽金旭說找李南一起吃飯,就懷疑是為了找李南再求證常風的什麼事,懷疑調查結果證實了,這是一場弑父的慘劇。

“不是常風……”不等尚揚反應,金旭一鼓作氣告訴了他實情,“是李南。”

尚揚已經沒在擦地,倒退兩步,隨意坐在沙發扶手上接這通電話,聞言噌一下站了起來,靠在一旁的拖布也被他帶倒在了地板上,發出聲響。

“什麼摔了?”金旭道。

“怎麼會是李南?”尚揚震驚道,“怎麼可能?你們……刑警們不是說凶器刺進去的角度和深度都很專業嗎?他……他那樣一個小男孩,怎麼可能做到?”

金旭把李南因為幫助盲人父親而學習過相關知識的事說了。

尚揚仍然難以置信:“隻是學過幾年按摩,就能做到這種事?會不會是搞錯了?”

大多數人對按摩師資格證自然是不太了解,普遍以為不過是一項手藝活,這和按摩行業亂象有關,不少按摩館裡的“技師”培訓幾天就敢上崗。而李南的爸爸考的是國家認證的“技師”資格證,有這個證就可以開一家個體經營的按摩門店。

金旭道:“他識字不多,文化水平較低,是在李南的輔導下才考下來資格證,彆小看這證的考試難度,基礎科目除了按摩相關的知識,還有保健心理學、人體解剖學。”

尚揚:“……”

他已經吃驚到無以複加,怎麼會是李南?怎麼會是這個孩子?同時他也明白了金旭的情緒化為什麼而來,那晚在職高門口,金旭對李南的“說教”言猶在耳,那不是金旭的作風,這人根本就不愛管旁人如何,是李南與之有幾分相像的困難家境和成長經曆,才讓金旭主動管了點“閒事”。

自從見過這小孩兩次,加上聽說了一些事,自信開朗、討人喜歡、懂得家長辛苦的李南,尚揚一直以為他能好好長大,將來如金旭一般,長成一個不輸給任何人的好青年。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他的心情也很不好了,道,“是已經有證據了嗎?”

金旭不會冤枉人,無憑無據,周玉等刑警們也不會平白把一個孩子帶回去。

“有了。”金旭道。

昨晚和一眾刑警在飯桌上商定了今天的工作方向後,今天白天裡,刑警們除了繼續跟進原本就有的線索,又重點調查了幾個與死者有直接或間接關係的學生。

因為常風說了謊,案發時他在哪兒,沒人知道,因此起初刑警們還是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周玉帶隊去了趟常家,開門見山地問他為什麼隱瞞實情。

另外一邊,技偵有了新發現。前次他們到監控死角下的那處圍欄上采集物證,就發現過兩處血液反應,經過化驗,一處是流浪小動物受傷後留下的,一處是人血,可經過血型和DNA比對,認為與案件無關,應該是以前逃學的學生在哪兒劃破了手,翻欄杆時把血留在了圍欄上。這次技偵又來學校進行了一次勘查,一位細心的刑技人員又在那兩處有血液反應的位置進行了采樣,結果表明,第二處人血,是分屬兩個人的血液,除了上次檢驗出的與案件無關的血液樣本外,這次采樣中又提取出了一份新樣本,證實是屬於常亞剛的。

凶手動手殺害常亞剛後,經由圍欄翻進學校,圍欄蹭到了他手上殘留的血液。但沒有留下指紋,應該是戴了手套。

尚揚提出了疑問:“隻有死者一個人的血液?能指向凶手是李南嗎?李南當時在宿舍睡覺,放學後的學生宿舍人來人往,應該有人能看到他在沒在吧?相反,常風才是案發時去向不明的那一個……我不是希望常風才是凶手。”

他說著又歎了一聲氣:“對不起,我有點著急。”

“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金旭道,“我這麼沒心沒肝,也不盼著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是凶手,何況是你?”

尚揚道:“你要是真沒心沒肝,就不會為了這個結果而心情不好了。”

金旭和他說了這麼一會兒話,狀態比剛才好了許多,又想重塑自己“鐵石心腸”的形象,道:“我隻是沒想到,竟然會被李南騙到。”

“究竟怎麼回事?”尚揚這時由果推因,也大概能猜到李南這孩子很可能表裡不一,心裡當然還是有點難以接受,潛意識中避開了追問李南如何,而是問道,“常風在案發的時候到底去哪兒了?這事和他有沒有關係?”

金旭道:“他去談戀愛了。”

尚揚奇道:“和誰?……這個年紀談戀愛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為什麼案發後他還不跟警察說明白?”

“和他們學校高三一個女生,”金旭道,“周玉連哄帶嚇唬的,常風才說是和那女生躲在實驗室裡搞對象,問他為什麼不說,他說高中生裡姐弟戀比同性戀都少,找個比自己老的女朋友有點丟臉,不好意思說。”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尚揚覺得不對,道,“怎麼在我印象中,這個男孩好像不是這麼沒擔當、還沒分寸的人,這是他爸爸的命案,他因為不好意思承認在談姐弟戀,就對警察撒謊?”

金旭用一種稱讚的語氣道:“你要是畢業後就當刑警,現在肯定比我們厲害多了。”

“不要奉承我,”尚揚道,“也彆扯遠話題。”

金旭便繼續告訴他:“周玉又去把那女生悄悄叫到了校外,那女生承認她和常風當時在一起,嘗試做了點出格的事,但是沒成功,他倆沒做過,都不會。”

尚揚:“……”

“常風始終不肯跟警察說實話,”金旭道,“是為了保護女生的名譽。”

尚揚腦中靈光一閃,道:“難道……李南的動機,是因為常風找了女朋友?”

金旭道:“不確定,吃飯時我問他為什麼,他沒回答我。”

“他是怎麼騙過彆人,讓彆人也都認為他在宿舍睡覺的?”尚揚逐漸接受了事實,心知刑警們肯定是掌握了確鑿證據,那麼李南聲稱自己案發時在睡覺,就必然是假話。

金旭道:“簡單,他住上鋪,很容易構建出一個視覺盲區。”

下課後,李南回到宿舍,對也回來的兩位舍友說不舒服,想先睡一覺,等會兒再去洗漱,隨後在舍友眼皮底下,上了床躺下,校服也沒脫,一副著急要睡覺的樣子,並請舍友說話聲音都小些。這年紀的男生安靜待著很難的,很快舍友便都出了門,一個去洗澡,一個去了其他宿舍玩耍。

宿舍空了以後,李南起床,把床布置成還有人在睡的樣子,然後離開了宿舍,到校門外實施殺人計劃。

“那天去學校,你應該也發現了,”金旭道,“這學校要求剪頭發,學生發型都差不多,又都穿著一樣的校服,隻要避開能被拍到正臉的角度,晚上那種光線,除了有明顯特征外,監控裡的大部分學生都看起來差不多。”

他和尚揚第一次見到程延凱,兩人都是一眼就注意到這小刺蝟頭,就是因為程延凱不聽話,沒剪頭發,發型在成批量出現同款的職高男生中,顯得獨樹一幟。而這隨處可見的發型和校服,普通的身高身材,都成了李南的保護色。

尚揚想了一想,道:“你剛才提到了圍欄上的血跡,我想,那可能就是最直接的證據,是嗎?”

金旭道:“確實如此。”

那兩位能證明“案發時李南在宿舍睡覺”的舍友,回憶起外麵因為發生凶案吵鬨起來,一群男生都跑去能看到大門口的樓道窗邊張望,這時李南一副剛從吵醒來的模樣,過來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看到他究竟是從宿舍裡出來,還是從樓道裡剛上來。

可是兩名舍友都記得,他當時仍穿著校服,兩手都揣在兜裡,同學都擠在這窗邊議論著“門口好像死人了”,他卻說要去上廁所,轉身走了。等再見他時,他已經洗漱完了,又回到床上躺著睡覺。

“在他校服口袋裡的布料上,”金旭道,“檢出了血液殘留,和圍欄上新檢出的血痕DNA一致,都是死者常亞剛的血。”

李南戴了手套行凶,手套上沾了血跡,回到宿舍樓,怕引起注意,便裝作是被吵醒,又把還戴著手套的手插在口袋裡,手套上的血難以避免地沾在了口袋裡麵,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