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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顏一笑,說,“我也愛你。”

到下午,這對年輕人和父母告彆回去,這回把伊麗莎白帶回來了。

在尚揚媽媽較為健康的管理下,這隻小胖狗瘦身成功,不再像先前那樣走幾步就喘,下車牽著它走,它就撒歡跑起來,四條小腿兒都跑出了幻影。

進了家門,尚揚去給小狗的飲水器裡添水,金旭把它的虎頭帽衣服脫了下來,家裡溫度高,穿著會不舒服。

“還沒問你呢,”尚揚好奇地問起來,“昨天晚上我睡了以後,你和我媽又聊什麼了?”

金旭道:“阿姨說薑雲起帶著幾個小孩兒笑話你,後來你就再也不穿裙子了。小薑小時候還挺討厭。”

尚揚道:“小時候不懂事,家長都忙,沒時間管我們。後來我也打回去了,把他攆得滿院子跑,沒兩天他就學會了爬樹。”

“他現在在北京沒有?”金旭道,“有空找他吃個飯。”

尚揚道:“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你挺喜歡他呀?很少聽你主動說想找誰一起吃飯。”

“他現在不討人厭。”金旭單手抱起扒他腿的伊麗莎白,一臉酷拽,大言不慚地說,“我想找個熟人秀秀恩愛。”

尚揚失笑道:“那不如迫害袁丁,叫他來家裡吃飯,反正刑偵局也放假了。”

又問:“就聽我媽講了我的童年?我聽你倆聊到十二點多才去睡。”

金旭抱著狗坐在沙發上,道:“說你有點少爺脾氣,等你散德行的時候,讓我彆跟你一般見識,叫我讓著你。”

針對這種親媽行為,尚揚隻得:“哼。”

“阿姨還說了,”金旭學尚媽媽的語氣道,“小揚心軟,好說話,真吵了架也不會記仇,你們生活中要互相體諒,工作裡互相扶持,要珍惜彼此。”

尚揚沒再作聲。

“聽見了沒?”金旭狐假虎威地說道,“小揚,你媽讓你珍惜我。”

他從沒當麵這樣叫過尚揚,隻背地裡這麼叫人家,這下當著麵叫出了口,心裡還有點不平靜,不自覺地提著口氣,想看尚揚什麼反應。

“小羊記住了,”但尚揚就沒聽出來,道,“關我尚揚什麼事。”

金旭:“……”

尚揚自以為說了個好笑的笑話,趾高氣揚地背著手進房間裡,把衣服換了,忽反應過來,好像這次不是諧音梗?換好衣服出來後,他奇怪地打量金旭。

金旭正在無聊地擼狗,伊麗莎白被擼得舒服,小短腿兒四仰八叉,亮出了小肚皮。

尚揚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金旭道,“你不喜歡就不叫了。”

尚揚道:“沒不喜歡……有點怪。”

他坐到旁邊,從茶幾的果盤裡拿了個砂糖橘,手裡剝著皮,又對金旭道:“你再叫一次聽聽。”

金旭又叫了他一次,他這次笑了出來,道:“怪好聽的。”

伊麗莎白等了一會兒,沒人擼它了,大概看出自己多餘,跳下沙發跑去咬玩具了。

尚揚吃著橘子,懶洋洋地躺下枕著金旭的腿,讓金旭再多叫叫他,金旭道:“你指定有什麼大冰塊。”

尚揚:“大冰塊?什麼啊?”

“一般要寫成冰塊的emoji表情。”金旭一本正經地科普道,“救命也不能寫成救命,要寫成九敏。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猜都是為了顯得洋氣。”

尚揚哈哈大笑起來。

金旭也笑起來,摸到尚揚的耳朵揉了一會兒,尚揚不笑了,定睛看著他,他俯下`身與尚揚親%e5%90%bb,再一會兒,尚揚就也和伊麗莎白一樣,舒服得蹬著小腿直翻肚皮。

春節小長假晃晃悠悠,一天又一天,兩人除了遛狗和買菜,就沒出過門,仗著年輕和一雙好腰,整日胡作非為。

直到初六,臨上班前一天了,尚揚要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不得不爬起來,把盤絲洞裡數日積攢的妖氣一收,將自己打扮回了人樣。出門前,他問金旭:“回來用不用給你打包吃的?”

“不用,我遛狗就在外頭順便吃點。”金旭對他這個聚會不太滿意,說,“高中同學到底有什麼好聚的?畢業這麼多年了,生活都沒交集。”

尚揚道:“不是每年都聚,偶爾有空才聚一次,今年正好十五周年,班主任快退休了,有幾個同學也回了國發展……”

他解釋著,自己都覺得這理由沒勁透頂。他的高中是一所有曆史的重點名校,越是名校畢業生就越愛搞聚會,畢竟越是名校,學生越容易有“出息”,沒事聚一聚總有“好處”。這種理由湊起來的聚會是很無聊的,不過成年人的社交本身就是這麼庸俗市儈,該去還是得去,終究人是社會性動物。

“就去吃頓飯,不喝酒,”尚揚也沒再繼續解釋,隻是道,“很快就回來了。”

這瞬間,他有了個新的體會,他是已經歸於俗流了,金旭卻是“土”但不“俗”的一個人,工作以外,這人就隻做自己願意做的事,處自己樂意處的關係,追尋自己想追尋的生活,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聚會上,尚揚見到了許多和他自己一樣,不太純粹、仍在低級趣味海洋裡浮沉的老同學們。

不過都是三十出頭的人了,不乏各行各業已冒尖或正要冒尖的佼佼者,各個都是場麵人,無聊當然還是無聊,大家情商都在線,相處起來不會太難受。

上次這班人搞聚會是四年前了,這四年裡大部分人都沒再見過,尚揚甚至已經分不清楚部分同學誰是誰,對不上號。

尚揚自認和人中龍鳳的同學們比起來,他各方麵都平平無奇,不是焦點人物,自己的職業也有一定保密性,就全程儘量降低存在感,還坐了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打著安靜吃完飯就走人的算盤。

聚會的小廳裡熱鬨非凡,這時一位同學姍姍來遲,陣仗卻很大,甫一進門,幾位交際型的同學立刻圍上去,占據了有利位置,奉承的奉承,套近乎的套近乎,各顯神通。有幾位慢了一步沒趕上近距離當哈巴兒的,在外圍暗自懊悔。坐著沒動的人裡,看戲吃瓜的有,輕露嘲諷的也有。

尚揚看著這位遲到的老兄,覺得眼熟,一下又想不起是哪位,聽人叫了名字,才恍然大悟:高中時班裡有兩棵班草,其中之一是尚揚本人,而這位名叫“井軒”的男生,是另一棵。

但兩棵班草的水土不一樣,因而一直就不太熟。尚揚的父母在公安部門工作,當時的職務在同學的父母中不值一提,經濟條件也很普通。這位井軒同學就家世不凡,那幾年管得不像現在這麼嚴,他上下學都是家裡司機開著紅旗車接送。

在尚揚印象中,這人應該是高三後半學年去了國外念預科班,之後什麼情況,他就不清楚了,高中同學的幾次聚會,包括有同學辦婚禮,人家從沒參加過。

這當然很正常。這種同學會來參加聚會,才不正常。也許井軒是看在即將退休的班主任的麵子上吧。

尚揚這樣隨意想著,反正也跟他沒關係。

“尚揚!”

就在他以為堅持等菜上齊了、埋頭吃飯、吃完回家就是勝利的時候,井軒熱情地叫他名字,還大步走到他旁邊來,仿佛和他很熟似的,說:“我來晚了,都沒我位置了,坐你邊上吧,行嗎?”

尚揚雖然疑惑,也隻能禮貌回道:“當然可以,請坐。”

今天一共擺了四桌,明明旁邊一桌就留了空位,看起來是事先知道井軒會來的同學留給他的,他在尚揚這邊坐下時,尚揚分明就看到有幾位曆來長袖善舞的同學麵麵相覷,明顯沒想到井軒不坐那桌跑來這邊。

井軒把外套掛在旁邊衣架上,回來坐在尚揚旁邊,這張桌上其他同學向他打招呼,問他最近忙什麼,他客客氣氣地一一回答了。

從他與同學你來我往的凡爾賽對話中,尚揚得知他歸國創業幾年,與人合夥開了家科技公司,公司去年已經完成了美股上市。和井軒對話的這位同學則是在證監會下屬機構工作。

“聽說你做警察了?”井軒應付完了同學,轉頭與尚揚攀談,道,“沒想到啊,我還以為你會去學藝術。”

尚揚詫異道:“我可沒什麼藝術細胞,你是不是記錯人了?”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井軒笑道:“高二藝術節的時候,我記得你彈了鋼琴,好像是《天空之城》,彈得很好啊。”

尚揚自己都忘了,被人提了才想起來確有其事,當時也是臨時抱佛腳練習了一段時間,不是因為對鋼琴或藝術感興趣,青春期嘛,想出風頭而已。

“瞎彈的,鬨著玩。”尚揚不好意思聊這事,忙迅速翻篇,說,“長大以後還是想乾點正事,上了公大,出來就當了公安。”

井軒打量他,道:“但你沒怎麼變樣,我一進來就認出你了。”

“你也沒怎麼變樣,你剛才一進門我也……”尚揚本想說也認出他來了,但其實並沒有,最後還是誠實地說,“我也看你眼熟。”

井軒一愣,看了尚揚一眼,很快又笑起來。這時又有其他桌的同學過來找他說話,他就和彆人聊了幾句,剛聊走一個同學,又來一個,絡繹不絕。

尚揚在旁邊喝著茶,繼續等上菜。

“沒完沒了,”井軒把幾個來套近乎的同學都打發走了,低聲對著尚揚這邊,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和善,語氣不是,吐槽道,“這幫人真挺煩的。”

尚揚不明白他什麼意思,跟自己也沒熟到這種程度,就隻好裝作沒聽見。

終於上了菜,開席吃飯,熱鬨了兩個多鐘頭,等來了這場聚會的結束。

部分同學有換場地再續攤的意思,不管想走的還是不想走的,旁人都還在客氣,尚揚實在忍不了了,說回單位有點事,鑒於公安單位隨時可能有事,這理由很合理。尚揚拿了外套要走。

“我也有事得走了。”井軒也起身拿了外套,對尚揚道,“也是要走長安街的,送你一段。”

尚揚:“……”

創業公司COO隨時有事,這也很合理。

“我說,井軒,”出了飯店門,尚揚道,“窮得買不起車,是寫在我臉上了嗎?”

不然怎麼井軒就知道他肯定沒開車來?當然尚揚也沒窮到買不起代步車的地步,隻是沒需求才沒買而已。

井軒哈哈笑,說:“我知道你沒買車,名下也沒房。”

尚揚心道大概是哪個同學跟他說的,道:“你有事就忙去吧。”

井軒道:“我沒事啊,不想在這兒待著了,都是些煩人家夥,不舒服。”

尚揚本來想說那你怎麼還來?轉念一想,自己不是也來了。

“我回家真走長安街,”井軒道,“順路捎你,不費事。”

“好吧,那我不客氣了。”尚揚道。

路上,井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尚揚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主要是工作和父母。

他知道尚揚的父母都退了休,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