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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辛茹苦養大女兒的邱母、所作所為很不像話的邱父、看起來是個老實人的董平。

金旭“送”董平下樓,還一副很隨意的樣子,和董平攀談:“你老家就在本省鄉下?……那挺好,也是水鄉嗎?……我西北人,水見得少,旱鴨子,不像你們,家門口就是湖和河,水性應該都很好吧?”

這分明就是在套話。尚揚落在後麵,聽得歎為觀止,不了解的人隻聽這一段,恐怕真當金旭是什麼社交達人。

董平惦記著孩子,心思根本不在和警察聊天上麵,不太專心地回答了金旭幾句,被問到水性,也是隨口一答:“一般,會遊,算不上好。”

到了樓下,邱母抱著小孩在等董平,小孩已不哭了,看見董平就伸手要爸爸抱,董平把孩子從邱母懷裡一接過來,邱母頓時就像卸了力氣,向後一退,扶著牆才站好,合著是全靠要看顧孫子這口氣,在撐著。

尚揚忙扶她在旁邊長椅上坐下,記得董平說過嶽母退休前是老師,他便稱對方:“邱老師,先坐一下。”

邱母頭發已花白了大半,這時也沒有應尚揚的話,隻是低著頭,不願讓小孩看見她在哭,眼淚啪嗒啪嗒落下,滴在衣服前襟。又失去一個女兒的事實,讓這位媽媽的情緒處在崩潰的邊緣。

尚揚與金旭交換了一個眼神,達成了共識:看邱母的表現不似作偽,應該是真的剛知道邱莉不在的事,且這位年六十五、身體羸弱的老婦人,明顯不具備作案能力。

田蓉帶隊從外麵回來了,她是接到了小陳警官的通知電話,得知遍尋不見的董平主動來了局裡,便先收隊趕了回來。

她見幾人都在大廳一角,走上前來,正要開口詢問,旁邊一位警員忙過去,低聲把情況跟她說了一遍,重點是兩件事:一是董平的問話已經結束了,二是尚主任和助手現在成了督導組的人。

田蓉點點頭,就沒有再與董平一家人多說什麼,示意尚揚和金旭,她有新發現要“彙報”。

與董平和邱母道了彆,尚揚、金旭跟著田蓉回到偵查隊的辦公區,金旭先把董平剛才反應的情況,對田蓉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原來是回老家,我剛找電信部門定位他的手機,差點以為他真要跑路。”田蓉去倒了杯水,一口氣喝掉半杯,才接著道,“董平沒撒謊,他昨天是接小孩放學,路上堵車堵了一個多鐘頭,到家七點多,我們調看過小區監控,後來他沒出過門,晚上十點左右,外賣還給他送了一單兒童退燒藥。他家小區因為防疫需要,不允許外賣員進入,要客戶自己到門口拿。我們也調看物業監控核實過了,到門口拿外賣退燒藥的,是董平本人,一直到今天早上出門,整晚都沒離開過小區。”

這和董平所說,昨天小孩發燒的情況也對上了。如此看來,最有作案動機、也基本具備作案條件的董平,案發時間段裡,人是在自己家裡的,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尚揚道:“邱莉她媽媽更不可能了,老太太那身體素質,快走幾步都得歇一歇。”

死者是溺亡後再被轉移屍體,拋屍進了湖裡,這於邱母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犯罪計劃。

金旭也說:“她做不到。”

並道:“我本來還有點懷疑,是他倆聯手作案,互相打掩護,現在看,這兩個人都沒作案時間。”

田蓉點點頭,她這一番調查下來,董平和邱母的嫌疑值大大降低。

“還有沒有其他有嫌疑的人選?”金旭道,“查過邱莉的爸爸沒有?”

田蓉道:“有安排其他同事去找他問話,還沒回來。不過這老頭子比邱莉的媽媽還大四五歲,馬上就要七十歲的人了。”

這麼大歲數,作案的可能無疑是很低了。

尚揚提起了董平對邱父的描述,道:“他如果沒添油加醋,他這嶽父也不大可能做出為女兒報仇的事。”

“董平這已經算是收著說了。”田蓉對邱莉家這些事是知道的,介紹道,“邱莉的爸爸以前在外麵工作,一年到頭回不了家幾次,回來聽了些嚼舌根的風言風語,懷疑老婆生活不檢點,就開始家暴老婆,後來倆人就協議離了婚。這男人再婚了,和前妻這邊幾乎沒來往。當初雙胞胎裡的姐姐邱靈下葬那天,沒人叫他,他自己跑去,也不是好心,對著邱靈的棺材罵她當小三,還讓邱莉長點心,不要學她媽媽和姐姐,要守婦道。”

尚揚無語道:“這什麼人啊?邱家人就忍了嗎?”

田蓉道:“沒有,邱莉氣得不行,連打帶罵地就把這老頭子給趕走了。”

尚揚心想,打得好。

可是這樣一盤下來,原本有的三個嫌疑人,又一個都沒有了。

“監控裡有沒發現什麼?”金旭沉思了片刻,提問道,“拋屍總要經過湖邊,那裡攝像頭隔幾步就有一個,總應該拍到點有用的。”

田蓉道:“希望能發現什麼,同事們都還在看。”

金旭皺眉道:“從早上發現浮屍到現在,馬上就要九個鐘頭了。”

他這是在不留情地批評人家當地工作效率差。

“是得再快點。”尚揚出來唱紅臉,但表達的是一個意思,“督導組的專員馬上就到了,到時一問,監控都還沒看完,這不合適吧,田隊你說是不是。”

“……”田蓉解釋道,“目前除了有彆的任務在做的人員,我們全市在崗公安,幾乎都在幫忙看昨晚湖邊的監控視頻。因為這湖它太大了,你們明白嗎?沿湖有三百多個攝像頭……法醫對死亡時間的判斷是昨晚六點到十點間,但人是在彆處死的,那意味著拋屍時間是六點到今天早上發現屍體前,我們要看的監控內容太多了,同事們都已經快看瞎了,我一點都沒誇張。”

尚揚想到了工作量會大,但沒想到竟有這麼大,覺得不該苛責田隊長和當地乾警,就又想說點什麼鼓勵的話,道:“那……”

“那也還是得再快點。”金旭道。

尚揚:“……”

田蓉也隻得道:“我再催催。”

金旭又道:“死者體內的矽藻類……”

“已經在對比了,”田蓉不等他說完,搶道,“技偵已經去市內有矽藻生物的各處水域,都采集了樣本回來,在對比了。”

希望能通過這個,找出死者真正的死亡地點,即第一現場。

金旭看出田蓉已經煩他了,尚揚也不停提醒他要客氣點,便閉嘴不說話了

“督導組的專員”袁丁剛下了高鐵,正要從高鐵站趕過來,大概半個小時能到。

“等他到了再說吧。”尚揚道,快三點了,他和金旭還沒吃午飯,他對田蓉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你也先休息一下。”

田蓉道:“不了,我去催一下看監控的和對比矽藻的,讓他們都快點。”

尚揚:“……”

金旭一臉淡定,仿佛聽不出人家是在諷刺他,一個助手,話這麼多,事情也這麼多。

“田隊,我們是在做督導組該做的工作。”尚揚道,“希望你明白。”

他帶著金旭去吃飯。金旭跟在他身後穿過走廊,下樓,幾分狐假虎威的樣子,臉上還浮起了笑。

過了飯點,食堂裡人不多,兩人隨便吃了點,簡單對付過這一餐,就又回偵查隊去,估摸著再幾分鐘,袁丁也該來了。

一上樓,兩人就看到田蓉在走廊裡,正拿著手機與人視頻。

“寫完作業了?”田蓉一邊說一邊還打著手勢,道,“我是說輔導班的作業,寫完了沒有?回家了也不要隻顧著玩啊。”

是在和她女兒聊天,對方有聽障,她才需要如此。

尚揚和金旭默契地停住了腳步,不想上前打擾,讓田蓉能利用這個工作間隙,和女兒說上幾句話。

女孩聽力受損,是能比較正常地說話表達的,問了媽媽什麼時候能回家,語氣不冷不熱,不像在表達關心,隻是走個流程而已。

田蓉卻對女兒這樣問感到高興,語氣中滿溢著對女兒的寵溺,答道:“還不一定,媽媽做完事就回去了。你要是想去哪兒逛一下,不要自己出門,讓你爸帶你去,想吃什麼,讓他給你買。”

女孩卻拒絕了,說了幾句話,大體是說不想出去,更不想跟爸爸一起出去的意思。

田蓉隻得又說了幾句安撫的話,還道歉說自己工作忙,不能陪她,等下次休息就帶她去哪兒哪兒好好玩。◎思◎兔◎網◎

女孩在那邊默默無語,可能對田蓉這套說辭已經聽得太多,無動於衷了。

最後是女孩掛斷了視頻。

田蓉明顯有些落寞,略站了幾秒,才轉身回了辦公室。

金旭道:“看來黃建平不得他女兒的歡心。”

“他以前也做刑警,”尚揚卻很理解這情況,道,“忙起來能有多少時間和女兒相處,親情也是需要培養的。”

金旭看他,問道:“你小時候也會這樣嗎?”

尚揚的成長環境,一樣父母都是公安,工作也都很忙,特彆是他父親,從小就沒好好相處過,至今父子倆在一起,還都經常表現得像一對陌生人,單獨待著時,空氣裡就會充滿了尷尬。

“有一點像。我小時候也是很討厭我爸的。”尚揚這般說道。

但他並不是想說他自己小時候如何艱難或孤獨,而是想,這小女孩遭遇的不幸,可以說是被父母牽連的,她心裡對父母除了依賴,可能還有分量不輕的怨懟……他本人不曾遭遇這種不幸,可對父親缺位的不滿,都還持續到了成年才逐漸消弭。

尚揚感慨道:“還好我已經長大了,在雙警家庭當小孩,真是不容易。”

金旭點點頭,說:“是啊,伊麗莎白就挺難的。”

尚揚:“?”

金旭一本正經道:“你也彆老說我慣著它了,孩子多不容易。”

尚揚:“……”

風塵仆仆趕來的袁丁一上了樓,就看見金師兄被尚主任按在牆角捶打,那真真兒是滿臉寫著高興。

袁丁一下就笑起來了,道:“師兄!”

尚揚不好意思當師弟麵繼續,忙停了手。金旭倒不覺得有什麼,對袁丁溫和一笑:“來了。”

這位師弟和其他師弟不一樣,很得金師兄的歡心。

上次一起工作,已經過去一年了,三人都有了不小的變化,特彆是袁丁,短短一年,成熟了很多,外表和氣質都與從前不同了。

“你瘦了好多。”尚揚也不常有機會見袁丁,詫異地問,“怎麼你自己一個人來了?”

袁丁臉頰是比從前瘦削了幾分,似乎找到正確職業理想後,人也變帥了。

他向師兄們道:“上級是讓我師父來,他是這次督導組的組長,在上海的事馬上辦完了,最遲禮拜一就能過來,派我先來打前站……主要是因為,他知道你們倆在這兒。”

尚揚還當他是說客套話,誰知他接著說:“我師父說讓我過來以後,辦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