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說謊了?任老師找他們幫忙給自己掩蓋一下?九點多吃過飯,任老師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何子晴的出租房?”

眾人紛紛表示,有這可能。

但金旭道:“那飯店離出租房不近,打車要二十分鐘,如果他要在十點左右拖著行李箱離開何子晴住處,他一離開飯店就要直奔何子晴住處,到了以後直接上樓,何子晴立刻給他開門,他進門後,二話不說把何子晴推倒,令何子晴頭部受傷,流血休克,他再把何子晴裝進行李箱,然後他分秒不誤地打掃現場,最後馬上打車離開到野外拋屍……這是殺人還是跑酷啊?”

一眾刑警齊齊安靜。

一個小警察道:“也不是不可能啊,他可能提前就計劃好了。”

“如果他提前就製定好了時間這麼緊張的殺人計劃,”金旭道,“為什麼還要推倒何子晴讓她撞破頭?明明有很多更快更直接的方法。”

一位刑警認同了這個觀點,補充道:“技偵說現場痕跡來看出血量很大,要算上何子晴受傷後血液流出的時間。”

“而且,”尚揚想起先前金旭說過的一點,道,“何子晴沒道理讓這姓任的隨便就能進她的住處,她經過這麼多事,白天又剛和唯一信任的戀人分了手,對人的戒備心應該更強了才對……”

他忽然停下,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那出租房就是何子晴的安全屋,能讓驚弓之鳥一般的她放下戒備的人……沒幾個。

他下意識看向金旭,金旭本來就在聽他說話,專注地看著他,金旭的表情,分明是早已想到了他正想著的這種可能。

尚揚心裡湧上了極大的悲哀,如果真是這樣……

“總之不會是任老師。”金旭收回望著尚揚的視線,直截了當地對眾人下了結論。

眾人此時也都表示同意。

金旭道:“我有個提議,南環沿途攝像頭拍到嫌疑人下車的畫麵,讓家屬來辨認一下吧。”

支隊長點頭道:“這小姑娘社會關係太簡單了,嫌疑人能輕易進她的住處,也許是她家裡人也認識的人。”

支隊長正要安排人去通知何子晴父母,金旭道:“她表哥就在外麵,他們兩家親如一家,何子晴就像他的親妹妹,讓他先來認一認吧。”

尚揚:“……”

眾人暫時散會,年紀最小的警察去外麵走廊請高卓越這家屬來辨認一下監控拍到的嫌疑人。

“如果是、是……”尚揚一把抓住金旭的手,壓低音量道,“你為什麼要讓小高來認人?如果真是我們想的那個人,這會不會太殘忍了?”

金旭認真道:“不管他想不想,願不願意,他都已經是一名警察了。如果監控拍到的真是我們想的那個人,那這就是我們作為師兄,給小高最後的機會。”

尚揚頓時說不出話來。

其實很多時候,金旭比他更願意給彆人一線機會。儘管多數時候,金師兄看起來並不溫柔。

高卓越被帶了進來,支隊長親自播放了那段南環監控拍到的畫麵。

夜晚昏黃的路燈下,嫌疑人從出租車上下來,從後備箱裡取出了巨大的行李箱,在出租車絕塵而去後,他有點費力地抬起腿,跨過了路邊的防護欄,又把行李箱也提了過去,然後朝著野外走去,監控力不能及,再拍不到他。

南環的監控並不算太高清,他還戴了口罩。

他確實和“任老師”身高體態相仿,發型也類似,穿著是相似的商務風格,由不熟的人描述起來,這兩個中年人會被描述成同一個人。

但每個人的走路習慣是不同的,當我們遠遠看到熟悉的人,即使還看不清楚臉,通過走路姿勢也經常能判斷出是哪個被我們所熟知的人。

高卓越最初還很鎮定,甚至帶著憤怒,想要看看是什麼人在謀害他的妹妹何子晴。

然而,當畫麵中的嫌疑人從出租車上下來的那一刻,高卓越的表情徹底變了,他眼中掩飾不住的天崩地裂,嘴巴也因震驚而難以合上,到嫌疑人略微艱難地抬起似乎哪裡不太舒服的腿,跨過防護欄時……高卓越控製不住地站了起來。

他不是一個很堅強的年輕人,慌亂中,本能地回頭看向他的兩位公大師兄,多少有點求助的心理。

金旭麵無表情,尚揚緊鎖著眉,已經有點不忍心再看他。

支隊長和在場的刑警也意識到了什麼,但大家都沒說話。

所有人都在等著高卓越先開口。

半晌。

“我……”高卓越發出的聲音已不像他自己,道,“我想先回家一趟。”

沒有人阻攔他,他便朝門外走去。

“小高。”尚揚叫住了高卓越。

高卓越沒回頭,僵硬地站在那裡。

尚揚其實並不知該說什麼,想了片刻才道:“等你回來。”

高卓越頓了一頓,大步走了。

支隊長示意身旁兩位刑警,悄悄跟著去。

近一小時後,高卓越帶著嫌疑人來自首了。

高卓越和他的父親高誌長得有幾分相似,父子倆眉宇間的氣質尤其相像,也許高卓越平時的模樣是有個模仿對象的,模仿的就是他的父親。

高誌歸案後,交代了26日發生的一切。

他那天沒事,去高卓越的姑姑、即他自己的妹妹家裡串門,因痛風未愈不方便開車,就坐了公交車,下車站牌恰在何子晴住處的旁邊,一下車,他就看到離家數天的何子晴,何子晴剛從隔壁市回來,哭得眼睛紅腫。

高誌詢問她怎麼了,她不肯說,高誌見她要進旁邊這破舊小區,不放心地要跟去看看,何子晴拒絕未果,最後也隻得帶著舅舅高誌回去了。

在何子晴的住處,兩人聊了很長時間,高誌向她解釋了並不是高卓越告密,是她父母翻她手機,發現了她和黃夢柔的親密合影,中秋時是她冤枉了表哥高卓越。

何子晴大概是心情低落,見舅舅坦誠聊起了這些,就也把被黃夢柔欺騙的事告訴了舅舅,難過得大哭一場。

高誌趁機勸說何子晴,還是找個男孩子正經談戀愛,女孩子將來要嫁人,生兒育女才是正路。

結果自然是又聊崩了,何子晴這兩年本來就有點情緒問題,容易焦慮和暴躁,頂撞起高誌,埋怨當年都是他出主意送自己去陽光學校,又提起高卓越現在長大了,學得像高誌一樣虛偽自私,小時候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現在竟然也願意去過那蟲豸一樣的人生。

高誌哪裡容得一個小女孩這樣說自己和自己精心培養出的兒子,兩人爭吵起來,何子晴讓他從這裡滾出去,他怒氣之下要替何子晴父母教訓這被慣壞了的女兒,是想大人打孩子一樣打何子晴一頓,結果一時失手,把何子晴推倒,恰好後腦勺撞在了玻璃茶幾的一角,登時流了一手血,高誌趕忙想扶起何子晴查看她的情況,何子晴卻是個倔脾氣,口中罵個不停,並說要報警驗傷,看看舅舅傷了人還能不能繼續做官!

高誌又怒了,鬆手不管何子晴,何子晴摔回地板上,高誌數落一通這外甥女怎麼這麼不懂事,忽然發現何子晴狀態不對,忙再查看時,才發現何子晴後腦勺割裂傷極深,血流如注,而何子晴已經休克狀態。

高誌拿起手機就要撥120,可在即將撥出時,他卻停下了動作,跌坐在地板上,看著從小當女兒一樣疼愛的外甥女,漸漸失去了呼吸。

最後,他從臥室裡找出了何子晴的行李箱,把何子晴的遺體裝了進去,然後仔細清理了現場,沒忘了把何子晴手機裡的SIM卡拔了出來衝進馬桶,最後帶走了那部手機。

“你為什麼不救她?就因為想繼續做官?”

“我快五十了,已經沒什麼前景,”高誌平靜地對支隊長交代他見死不救,放任何子晴失血至休克,最終死亡的動機,“我兒子剛考上公安部研究所,還在實習,公安政審是很嚴格的,我如果不小心留了案底,他就完了。”

高誌被銬上手銬,從審訊室裡出來,他看到外麵的尚揚和金旭,視線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最後對尚揚笑了笑,說:“尚主任,很高興見到你。”

尚揚:“……”

高誌被刑警們帶走了,去指認他處理掉行李箱的地方。

金旭道:“咱們也去看看嗎?警車上擠一擠坐得下。”

他們這兒警車不多,這次又是大案,在崗人員幾乎全出動了,他倆如果非要跟,人家當然也會看麵子在警車上給他倆騰兩個位置。

尚揚不好意思去添亂,悵然道:“算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案子告破,也讓人高興不起來。

兩人出來,卻看到院內外來車輛的車位上,高卓越的車停在那裡,高卓越在駕駛位上坐著。

他沒有像白天那樣痛哭,也沒有像從前那樣裝模作樣,他隻是靜靜地坐著。

金旭叫了他一聲,他回頭,看了看忙碌的警車,示意兩位師兄來坐他車,說好了今天他來做“司機”。

警車排成一列,停在南環邊上,警察們在高誌的帶領下,下到野地裡,卻沒朝著遠處的荒郊走去,而是順著南環向前,徒步前進了近兩公裡,才來到了從隔壁市流過來,卻從本市外圍繞過的那條河邊。

秋季枯水期,河床裡隻有很淺的一層薄水,最深處也不到腰。

南環橫過河道,橋洞下,高誌指著那一片幾乎靜如死水的河麵,倘若等到明年水庫開了閘,沉在河裡的腐朽東西都會被衝散,被卷走,再也沒有痕跡。

尚揚和金旭在後方遠遠望著,沒有走近。

兩人隻有沉默,為還來不及開放便凋零的年輕生命。

夜幕降臨,星星墜落在河麵上,在緩慢的水流裡閃爍著粼粼微光。

警察們下了水,不消片刻,從水底抬出了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像數天前它沉入水底時一樣,隨著河麵震蕩,星星碎成銀河光點,刹那間又全都回到了天上。

第二案·繁星拋棄銀河的夜裡·完

第三卷 第三案:你和冬天一樣來得遲

第39章

回到北京,是個下午,國慶假期隻剩下明天最後一天。

尚揚拖著行李先回了家,金旭去驛站拿這幾天的快遞包裹,等他拿完也到家,看尚揚既沒收拾行李,身上還穿著進門的衣裳,懶散地躺在沙發上休息。

“這個假期過的,”尚揚道,“真是要累死了,比上班還累。”

金旭感覺還挺好,協助辦案跟正常辦案比起來,當然是輕鬆多了,起碼不用熬夜看監控,不用親自走訪群眾,工作量至少少了百分之八十。

但他不會這麼與尚揚說,而是哄小朋友似的語氣道:“晚上給你做點好吃的,一會兒買菜去。今天還去接狗嗎?”

“不接了吧。”尚揚側過身來,看著他拆快遞,說,“路上沒覺得,這一回到家,我腿都是軟的,太累了,後天上班之前,我是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