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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旭示意周玉走人,兩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到了校園裡,周玉不解地問:“為什麼要告訴她?這很不合適吧。”

“你覺得,”金旭道,“她能忍住,不把這消息分享給她的紅姐嗎?”

周玉悟了,道:“金隊,你這可太壞了。難怪……”

她又止住,和金隊畢竟沒有那麼熟,直接開玩笑怕惹到人。

“難怪什麼?”金旭道。

“難怪,顧問那麼乖一個人,能被你……”周玉大著膽子說了,又沒敢說得太直接,中途換了個委婉的詞,道,“追到手。”

她小心翼翼說完,也仍有點擔心金旭會覺得被冒犯而生氣。

但金旭沒有,還很客氣地糾正她道:“顧問是被我騙到手的。”

醫院裡,黎豔紅脫了那層殼,失神地靠坐在病床床頭,機械地回答尚揚和古飛的問題。

“你和張自力有什麼矛盾?”

“沒有矛盾。”

“那為什麼會安排腿腳不便的他住在二樓?”

“我的兩個女兒住在一樓,他是個男孩,住在同一層不方便。”

“張自力是不是和兩個女兒中的一個,在談戀愛?”

“沒有。”

“沒有?”

“他……有一次我發現,他在窗外偷看譚紅換衣服。”

“他和譚紅沒有談戀愛?”

“沒有,他是個瘸子,譚紅找什麼樣的找不到?怎麼會跟他好?”

“你當他麵說過這話嗎?”

“……說過。發現他偷看譚紅換衣服以後,我罵了他,讓他不要癩蛤蟆吃天鵝肉,我將來會替譚紅選一個青年才俊,我給我的女兒挑對象,怎麼可能挑他一個殘廢。”

古飛終於忍不住,道:“你對跟在你身邊長大的張自力都毫無同情心,你當的是哪門子道德模範?”

“是我想當的嗎?稀裡糊塗就當上了。”黎豔紅恍若夢裡一般,道,“要不是因為當上這個道德模範,我早就不想助養那些小孩了,早就倦了。”

尚揚很早就懷疑她是被“模範”包袱綁架的那類人,聽她如此說,倒也不驚奇。

黎豔紅垂著頭,說道:“最近這幾年,都是我丈夫郝小兵在管福利院裡的事,他是個好人,比我好太多了……”

“我聽到那些孩子哭鬨就很煩,起初就是因為太想念我的女兒才想養小孩,後來我有了譚紅、又有了小雪,心願已經達成了,沒必要再繼續,可我有什麼辦法?我已經被架在這兒了。”

“我還得謹言慎行,時時刻刻都想著要約束自己,不能犯錯誤,不能說錯話,就連、就連出了車禍,人都要沒了,我都還想著……”

“我黎豔紅的丈夫,開車怎麼能不係安全帶,這可不能被人發現呐……”

她掩麵哭泣了起來。

四周堆滿了獻給模範的花束與花籃,配上這淒楚的哭聲,如一曲挽歌,荒唐而可悲。

第26章 終章

東三環內,坐落著本省一家非常有名的大型私企,剛上大學三年級的譚紅,就能到這裡來實習,足見在校期間成績優秀,專業方麵也表現突出。這樣的年輕人,原本應當有著光明的未來。

進入企業辦公大樓的時候,周玉還抱著一點也許譚紅並不是真凶的希望,一是不願看到年輕優秀還漂亮的譚紅當真犯下命案,二是總覺得譚紅的動機尚有不足。

在樓下前台問到了譚紅所在部門的樓層,兩名警官進了電梯。

“金隊,”周玉說了自己的疑惑,“一個接受了高等教育的當代年輕女孩,真的會因為想要幫扶原生家庭的弟弟,為了拿到養父母的錢,就對養大自己、恩重如山的養父母痛下殺手嗎?”

金旭低頭發著微信,隨意地問道:“你覺得她是為了錢?”

周玉道:“那不然呢?”

“除了真變態,一般人犯下凶殺案,不是為錢就是為情,要麼二者都有。”金旭道。

周玉琢磨這話,譚紅會是為了什麼?

金旭正在微信裡與尚揚各自同步兩邊的進展,得知了尚揚和古飛已經結束對黎豔紅的問話,在回市局的路上了。

他也言簡意賅地告訴尚揚:不是楊,可能是譚,稍後見分曉。

這邊尚揚沒覺得太意外,兩名女大學生中如果有真凶,譚紅的綜合嫌疑本就比楊雪豔大得多。

他很好奇細節,想到金旭此時應該正忙碌,沒多餘工夫與他細說。

於是尚揚便隻道:加油,等你好消息。

金旭回了一個小貓握拳“我可以我能行”的表情包,這表情包很常見,但和他的頭像有著奇異的化學反應,他是用了一張嚴肅的製服證件照當頭像,既老土又很認真。

尚揚一下被戳到了笑點,對著手機樂不可支。

古飛手握方向盤好好開著車,見狀,了然地說酸話:“喲,又搞對象呢?”

“是啊。”尚揚一改之前被調侃就不好意思的作風,不光大方承認了,還回擊道,“羨慕吧?你沒有吧?”

古飛:“……”

電梯門開,金旭帶著周玉來到了譚紅所在的部門樓層,主管得知來意,雖然不知道實習員工牽涉進了什麼事,但很樂於配合警方,叫助理快到辦公區去叫人。

但很快助理就獨自回來,表示譚紅沒在工位。

主管:“上班時間,她去哪兒了?”

周玉一下緊張起來,忙看金旭,這女孩不會是畏罪逃跑?或是找地方躲起來,逃避警方的追查?

“我們能到她工位看看嗎?”金旭半點不慌,一個女大學生,就算要跑,又能從這到處是攝像頭的工業園區跑去哪兒。

主管帶他們到譚紅的工位前,電腦開著,屏幕上是寫到一半的工作文案,椅背上搭著一件當空調衫的薄外套。

周玉看了看桌上,說:“手機不在。”

旁邊工位的員工去上洗手間回來,疑惑地看他們,道:“找譚紅嗎?她好像去樓道裡打電話了。”

樓梯間的門關得嚴嚴實實,主管和兩名公安剛走到近前,就聽到門那邊傳出來的哭聲。

金旭示意主管不要開口,周玉上前,隔著門上的窗朝樓道裡看,一個長發女孩背對著門,坐在樓梯的台階上,抱著膝蓋,臉埋在腿上,哭得肩背直抽搐。

門被推開的聲音驚到了她,她停止哭泣,胡亂抹著眼淚站起來,回頭看到主管帶著兩個陌生人,臉上卻絲毫不見意外之情。

警官們心下都明白,一定是楊雪豔已經告知了她警方去找過自己,她當然猜到警方很快會來這裡找她。

金旭以要單獨問話為由,打發走了主管,也不廢話,直接便問譚紅道:“你是有什麼傷心事,哭成這樣子?”他的語氣簡直像個不講理的蠻橫甲方。

譚紅:“……”

周玉見過她的照片,此時發現真人竟比照片更漂亮,哭成這樣都絲毫無損美貌,太漂亮了這妹妹。

聽金隊發完言,周玉忍不住心想,這冷酷男人對美女都不能溫柔點嗎……也對,他就不喜歡女的。

——以後小周警官就知道了,金隊麵對涉案美男時也是如此無情呢。

美女本人想必也很少遇見這種男的,都被問得愣了,晃了晃神才回答道:“我……我養父去世了,我很想他,不想打擾同事,躲起來哭一會兒。”⊕思⊕兔⊕在⊕線⊕閱⊕讀⊕

她這是還想裝沒事。

周玉剛想問她,難道沒收到楊雪豔的報信嗎?不知道張自力已經“認罪”了?

“節哀。”金旭卻在她開口前先說道,“聽說郝小兵周末下葬,他沒兒沒女的,你這個養女,會去守靈嗎?他在天有靈,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

譚紅嘴唇發白,強作鎮定地回答道:“當……當然。”

金旭繼續嚇唬美女:“到時候會讓親人送彆遺體,你還有機會見你養父最後一麵,不過車禍死亡的遺容不會太好看,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譚紅這次沒再回答,臉色很是難看,驚恐中還混合著難以掩飾的後悔。

周玉都看了出來,很遺憾,這漂亮妹妹看來就是真凶了。

譚紅的表現,則讓金旭堅定了自己的某一個猜測,不再繞彎子地嚇唬人,問道:“你會打彈弓嗎?”

譚紅的雙眼驀然睜大,卻立即否定道:“不會,我不會。”

金旭示意周玉,小周警官冰雪聰明,立即會意,說:“譚紅,你彆太緊張……”並伸手似是要安撫譚紅,去握了握譚紅的右手。

而譚紅也覺得小周警官比金隊長和藹可親許多,心中此時極度不平靜,很需要尋求一點外界的撫慰,便下意識地也握了周玉的手。

熟料周玉一握之下,說:“你食指的繭子很厚。”

譚紅一怔,繼而驚慌失色,忙鬆開了周玉,並把那隻手藏在身後。

但為時已晚,周玉揭穿了她的謊言:“這個位置,是長期拉彈弓皮筋,才留下的繭吧?”

那個和張自力經常一起到校外去玩彈弓的“朋友”,隻怕就是在學校裡和他裝作不熟,實際上是他的青梅竹馬,譚紅。

金旭剛才來的路上,就把這猜測對周玉說了,得出這猜測的邏輯雖劍走偏鋒,但也很充分。

隻有“朋友”是譚紅,才能合理解釋張自力和對方交往的“神秘”,如果“朋友”是其他人,張自力壓根沒必要遮遮掩掩。

譚紅和張自力很可能在秘密地戀愛,但兩人的這段戀情不想為人所知。所以在學校裡索性裝作不認識,見了麵都不會打招呼,一起出去玩也都瞞著身邊的人。

當時周玉還是有點不信,現在摸到譚紅食指上這特殊位置的繭,不由得不信。

“譚紅,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金旭語氣冰冷地說道,“等我們接著查下去,你就再沒有路可走了。”

譚紅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早已知道自己一隻腳邁進了無光的死角,也已經從楊雪豔那裡得知,張自力正在替她走進黑暗中。

而周玉聽到金旭這句,卻心中一動,赫然明白了一點:金旭把張自力自願認罪的事透露給楊雪豔,再經由楊雪豔傳給譚紅,這不但是拋給真凶的誘餌,亦是想給譚紅一個自首的機會,在警方掌握確實證據之前,認罪伏法,坦白自己的罪行,還能算作自首。

警方的原則一貫是坦白從寬,這機會能不能被抓到,還是要看譚紅自己,她得是個重感情、仍有良知的人。

“張自力不是凶手。”譚紅最終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含著兩汪悔恨交加的眼淚,一字一頓道,“我才是。”

市局,專案組辦公室。

“古指導,顧問!”一名警員進來報告說,“金隊和小周警官帶嫌疑人回來了!”

尚揚噌一下起身,大步出去看情況。

古飛更是直接彈了起來追著也去,喜道:“我就說,你家這位肯定行!各專案組得他就得飛升!”

尚揚真是顧不得理他,快步到了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