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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豔紅什麼說法?”金旭道。

“說自己磕到了頭,記不清楚了。”古飛道。

眾人一時沉默思索,這案子似乎不像最初想的那麼簡單。

“你剛才問完鄒文元,到底有什麼發現?”尚揚一進入工作,就不自覺的換了官方腔調,向金旭道,“不要學古指導,說半句咽半句的。”

金旭還在看那幾幀監控裡截出來的畫麵,隨口答道:“報告領導,不敢。”

古飛和周玉都笑了起來。

金旭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一點點尷尬。

尚揚感覺就連周玉都看出他和金旭的關係了。剛才上來時候聽金旭介紹了幾句,年輕的周玉都是四五年的老資格刑警了。

刑警們都笑嗬嗬,隻有尚主任板著臉,內心羞憤異常,在刑警們麵前根本沒有秘密,難怪金旭去哪個單位,櫃就出在哪個單位。

第9章

看顧問臉色不好,古飛很有眼色地打圓場,說:“就是,金隊不要學我的壞毛病,有什麼發現,快跟顧問還有我們說一說。”

“鄒文元很有可能並不是凶手。”金旭道。

在場其他三人並不感到太吃驚,多少都有點感覺到事有蹊蹺,都等著金旭繼續說下去。

金旭點了點看他剛才在看的那幾幀監控畫麵截圖,道:“這車超速可不是一點點,死者這是拿省道當高速開了,車速最也上了一百。”

周玉道:“交管部門說事發時車速有一百二。”

“鉛彈來的方向,可以看出凶手是在右側山上開的槍,”金旭道,“現場報告也沒說在現場發現其他彈頭,可見凶手是一槍就打中了擋風玻璃,從側麵射擊高速運動的目標,一擊即中,這槍法,我反正是沒有。”

古飛點點頭,意思是自己也夠嗆能行。

金旭看向尚揚。尚揚還因為意識到戀人關係暴露,而有點不好意思與他對視。

“顧問是神槍手?”古飛與他倆年齡相仿,但卻是本省警官學院畢業的,並不了解尚揚的槍法在那幾屆公大學生中相當有名。

“一般吧。”尚揚鮮有在刑警們麵前露一手的機會,被問到強項,脊背又挺直了少許。

“聽他謙虛。上學的時候,他的射擊分數壓著我打。”金旭說著抱怨的話,語氣卻是親昵味道的讚美。

尚揚當著第一次見麵的周玉,被這波秀得有點害臊,不接他的茬,問周玉道:“射擊點和事故車輛的距離有多遠?”

周玉含著笑答他:“技術部門還沒找到精確的射擊點,隻是大概圈了一個範圍,射擊點距離事故車大概在40到60米之間。”

在場幾人都是內行,也不必再說得很清楚,都能明白這事有多難。

由於我國對於槍支管控非常嚴格,遵紀守法的普通群眾彆說摸槍射擊,見到真槍的機會也沒有多少。

群眾對於槍支和射擊的認知,基本都建立在影視劇的藝術表現中,多數影視劇為了追求戲劇效果,對於射擊這事表現得又相對誇張,不說是完全脫離現實吧,和現實也確實沒太大關係。

這就導致許多群眾對射擊準頭這事有不太切合實際的認識,當寫實新聞記錄裡出現持槍軍警在緝捕罪犯、對陣黑惡勢力的時候竟然出現射偏了、打不中等等情況,不少群眾會覺得恍恍惚惚,這些軍警難道不是廢物嗎?電視劇電影裡都不是這麼演的啊?

例如說犯罪分子逃跑時,群眾會說,打他腿啊!為什麼不打?這麼近都打不中?

實際上就是打不中,很難打中,現實中的射擊和影視劇裡人人神槍手完全是兩回事,就好像真實的浴血抗戰絕不是神劇裡的手撕鬼子。

距離40到60米,高速行駛的車輛,要精確地打中擋風玻璃,以達到人為製造車禍的犯罪目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尚揚自問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能需要先空打幾發找到感覺,說:“一槍就中,特警狙擊手也找不出幾個這水平。”

“鄒文元以前在聯防隊的時候,”古飛補充了一點信息說,“和軍分區出來拉練的戰士比過槍,一個連的神槍手沒人是他的對手,後來他下海經商,還是愛玩槍,他還沒進去時跟他一起玩的那些人,都說他打鳥,每槍都不打空的。”

尚揚不禁佩服道:“這人夠厲害的。本來有這種槍法,還經常跑到野外練習打活物,他是凶手的概率又升高了啊。神槍手可不常見。”

“那是從前,他現在應該打不中。”金旭淡淡道。

尚揚出於避嫌,站得離他遠遠的,這時也忍不住注視著他。

他一旦進入到刑偵工作狀態裡,自信,充滿魅力,有讓人轉不開眼的可靠與性感。

“五十多也不算年紀很大,”古飛說,“他隻是頭發白得早,沒有什麼基礎病,出獄體檢各項指標都正常,手也挺穩,端得穩氣步槍。”

金旭道:“他出獄已經三個月,身體會變化的。我的觀察和判斷,是他可能得了飛蚊症,那他現在的槍法不能跟從前比,他大概率不是真凶。”

古飛和尚揚都是一震。

周玉不太了解,問:“什麼是飛蚊症?”

古飛情緒上漲,也相信金旭的判斷,徑自問他:“你怎麼看出來的?”

金旭說:“昨天晚上我來見他,他進們和出去時,都做了揮手趕蚊蟲的動作,審問室裡沒有蒼蠅蚊蟲,坐下答話的時候眼睛也不是很對勁,今天他也有類似的動作。我覺得他應該是最近剛患上這毛病,自己都還不清楚。”

聽他說完,尚揚低聲向周玉解釋:“得了飛蚊症的人,眼前會出現黑點,一轉眼睛,黑點就飛來飛去,視力會急速下降,視野也會縮小。”

“明白了。”周玉恍然道,“鄒文元如果真有飛蚊症,他是這案子真凶的概率就很低了……古指導?”

古飛點頭:“你去安排。”

周玉轉身出去,去安排給鄒文元做眼底檢查。

餘下三人繼續討論了下案情。

“鄒文元戒心很重,”金旭道,“他說有話隻願意跟我說,但對我也有所保留,不是我問什麼他就都願意說。”

尚揚道:“這就是你沒問他太多的原因?我還說怎麼這麼快就問完了。”

古飛笑道:“金隊長很有問話技巧的,對這種不配合的硬茬子,你問的越多,想知道的越多,他就越不配合。”

“不光是這樣,我有個猜想,得去證實一下。就是一旦查起來,可能會有麻煩,沒準會影響某人升官發財。”金旭說著,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對著古飛。

古飛道:“等等,你該不是想?”

金旭說:“你要接這案子,又不是我逼你的。再說,不搞清楚這事,你還有其他潛在嫌疑人的備選嗎?”

古飛:“……我靠,你可真敢給我找麻煩呐。”

尚揚:“?”

他模糊聽明白了,又有點不敢相信,道:“你們是在懷疑,鄒文元經濟犯罪那事,會另有隱情嗎?”

“他問我是不是有權了,能替他翻案了。這案子還沒給他定罪,翻什麼案?”金旭道,“我懷疑他是想翻他坐了五年牢的案子,一般來說,經濟罪犯,判了五年,隻要在牢裡好好改造,把假賬虧空的錢還上,想提前假釋不難,減刑幾個月甚至一年多,不是太困難,可他結結實實在裡頭蹲了五年,出來後還很仇視公安部門,對權力機關意見還很大,是什麼遭遇能讓他形成這種認知……”

古飛道:“彆說了,你這不是讓我……萬一那什麼,這有可能是要捅破天的。”

鄒文元的公司本來是和前妻黎豔紅一起經營,離婚後也沒有立即分割,即使黎豔紅再嫁,公司也仍然是鄒文元和黎豔紅共同所有,直到六年多前,兩人才把公司分成了兩家。

第二年,鄒文元就被舉報非法集資,一查事還不少,公司的爛賬壞賬一大堆,這人就順理成章地進去了。

反而是黎豔紅分走的那一半公司,重新換名掛了牌,至今仍然在正常運作。⊕思⊕兔⊕在⊕線⊕閱⊕讀⊕

假設金旭的某種猜想成立,那黎豔紅這位全省道德模範在棲鳳市堪稱是翻雲覆雨了。這事牽涉到的關係必定不太簡單,涉及到的單位和人也比較複雜。

金旭沒說話,鄙夷地看了古指導一眼,仿佛在說,這都不敢?

“沒事。”尚揚安慰起古指導來,“真捅破了天,飛升會更快。”

古飛:“……”

“我的任務隻是查車禍案。”他露出一副怎麼都想害我的受驚狀,道,“金隊長,顧問老爺,不如我正式通知一下,你倆被專案組開除了,快走。”

金旭和尚揚對視一眼,兩人都抱起胳膊,一起麵無表情地看著古飛。

金隊長說:“不是你求我來的嗎?還坑蒙拐騙地找尚主任給你當特彆顧問。”

顧問老爺也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哦親。”

古飛長歎一聲,暫且認命。

他也並不是真就不想查了,鄒文元的情況,不是真凶的可能很大,如果不順著這條線再下去,目前也沒有其他有作案動機的嫌疑人。

三人到市局食堂吃了晚飯,又細聊了下要怎麼查,要派人去棲鳳市當地找經偵部門協查,有可能會遇到一點阻力,這阻力如果局限於棲鳳當地也就罷了,就怕省裡也有人拖後腿。

找了尚揚做這案子的顧問,本來隻是為了把金旭請來協助破案,結果也算是無心插柳。

——古飛突然感到自己運氣還真不錯,有部委來的特彆顧問坐鎮,雖然主任調研員沒實權,名頭搬出來也能有點幫助。

“我明天晚上的飛機回去,白天還能過來看看,明天有什麼安排?”顧問說。

金隊長還沒說什麼,正在打小算盤的古指導先急了:“就不能多留幾天嗎?”

“我要上班啊,要不你替我去上班。”尚揚道,“下月初得去雲南出差,材料都還沒準備好,剛選了個實習助手,還得回去磨合一下。”

金旭皺眉道:“怎麼磨合?不會又招了個師弟吧?”

尚揚:“……你覺得實習生裡會有師兄嗎?”

他在警校師弟裡很受歡迎,在公大讀書期間就是如此,但不是那種歡迎,硬漢類型的師兄在警校裡比較常見,可以說粗獷型男款的猛男師兄遍地走。

而尚師兄這款就不太多,長得好看,性情溫和,還不卷……總之能令師弟們如沐春風,因而得到了較多的喜愛。

金隊長的觀點是,多數師弟不是那種,但不排除也有那種。所以,師弟,是一個危險詞彙。

古飛無語道:“我這兒快急死了,你倆還聊這個?”

金旭道:“吃飯時間還陪你聊工作,沒把你攆去旁邊桌,夠給你麵子了。”

尚揚道:“就是,夠給你麵子了。”

得,以為人家真吃醋,原來是情侶間的小把戲。古飛拿了醋狠狠倒進麵裡,在場隻有他自己是